作者:发电姬
阴雪青前头发作失控的傀鸟,就是石儡。
石儡是如今,最高规格的傀儡,但?实际上,当年最难的傀儡,是人儡。
以人之血液、躯干,炼制傀儡,这是傀儡术的禁术,千年前,老祖宗将人儡有关的文书,全数销毁,彻底断绝禁术传播。
阴雪青是天才?,她很小就会做木儡,随着年纪长大,石儡也不在话下,但?石儡等级太高,失控的几率,也更大。
祭祀最忌出事,所以,她只拿出木儡。
今日的木儡是一只傀狼。
她没有给它?开灵,它?只是一根木头,僵硬地躺在木板上,被送进炉中。
就要结束了。
阴雪青闭上眼睛。
但?下一刻,她感觉到不对,凤眸微睁,她看到进了火炉的傀狼,似乎睁开双眼!
两人高的巨大火炉,发出毕波响动,火苗沿着火炉的门,四?溅飞射,整个火炉,发出诡异颤抖。
四?周一个圆形,跪着所有阴家子弟,众人大惊:“这,这是怎么了?”
阴雪青呼吸窒住。
她是祭祀的巫女,离火炉最近,热浪扑面,但?她不肯后?退,因为但?凡后?退一步,前面六日的祭祀,将全部?作废。
况且,她内心也不信,明明做了最简单的木儡,也没有给它?们开灵。
它?不该动的!
然而,傀狼确实失控了。
火炉的异动,叫追风和揽月心中一紧,他们再顾不得那么多,要是火炉出事,主子会受伤!
他们不分前后?,冲上去,一个用力抱住阴雪青,往旁边一滚,另一个张开傀丝,以做防备。
却也是这一霎,“轰隆”一声,火炉爆炸。
火光冲天,几乎燃亮了夜幕,阴琅惊恐:“阿青!”
阴家人忙冲上去,查看情况,阴家的老人,跪在地上,对天祈祷,请求祖先宽恕。
火炉被炸成许多碎片,加之部?分祭台损毁,尘烟滚滚,傀儡在搬走石块,其余人则双手扒拉。
很快,挖出石层下的阴雪青。
阴琅后?怕:“我的儿,你没事吧!”
阴雪青动动手。
她除了手臂擦破,倒也没受伤,揽月紧紧把?她抱着怀里,他满头大汗,一只脚软软的,姿势诡异地扭着。
被石头砸断了骨。
但?追风受的伤更严重。
他展开的傀丝,为阴雪青和揽月,挡住冲过来的火龙,但?自?己后?背被灼伤,浑身?是血,严重的地方,都?焦了。
往日俊朗温暖的少?年,双眼紧闭,无力地躺在地上,面容毫无血色。
似乎下一瞬,他就会死去。
阴雪青手指颤抖。
...
揽月身?上,被石头砸得青青紫紫,主要是腿伤,用夹板固定住。
他将脚放在傀架上,依托傀架支撑,依然可以走路,只是不好奔跑、跳跃。
此时,他站在屋外,往屋里瞧。
追风伤得十分严重,屋内,医师剪开他的衣服,刮去烧坏的死肉,用傀术为他保住血液,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阴雪青穿着玄色巫女服,她就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追风的伤口。
唯比往日苍白的唇色,泄露她的焦灼。
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追风。
揽月默默低头。
他知道?,大哥是为了主子,也是为了他,如果?不是大哥,躺在那里,生死未卜的就是他。
是大哥救了他,他应该感恩大哥,却有些不甘心。
为了主子,他可以付出这条性命,大哥也是,然而这次,被看到的只有大哥。
他一步步走到走廊尽头,遇到二哥。
逐水这次远离火炉,并没有受伤,但?是要随阴琅,处理后?续的事务,清理爆炸后?的残渣,忙得几乎脚尖不着地。
他问揽月:“大哥如何??”
揽月:“不清楚,医师还在处理。”
逐水轻轻叹口气?。
揽月再忍不住,面庞滑落眼泪:“二哥,大哥不会有事吧?”
逐水说:“没事的,这里的傀术,可以帮到大哥,咱们也不是寻常人了,这点伤,不会致命。”
逐水说的,句句是揽月想听的。
他需要减轻自?己的愧疚感。
“我知道?,”揽月揉眼睛,少?年哭得鼻头红红的,“可我刚刚,竟还在妒忌大哥得到主子的关照,我真的,太坏了。”
逐水拍拍揽月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到了子时二刻,追风的伤势,才?被处理好,直等到他无性命之虞,阴雪青才?去换衣裳,洗漱。
这场祭祀,算是毁了,而她作为巫女,身?负责任。
阴琅叹息:“看此情况,是你的木儡在火炉里挣扎,傀线缠绕,打击到炉壁,才?会引发爆炸。”
究其原因,傀狼失控。
阴雪青铁青着脸,冷声道?:“不可能,我没给它?开灵。”
阴琅:“这个我们都?知晓,所以,我看这次,族老也不觉得是木儡的问题。”
那就只有一个问题。
祖先发怒了。
族老认为,阴雪青作为巫女,有些行为,让祖先不满意,才?会在第七日最后?的祭祀上,让火炉爆炸,引起这么大轰动。
要平息祖先的怒火,阴雪青首先要自?省,检讨她的过失。
按照阴家家规,子弟犯大错,要关进摇光塔中,足足七日,只吃清水米汤,再抄写七七四?十九遍阴阳经,烧给祖先。
如此,方可回?到阴家。
按照规定,阴雪青明日辰时开始,就要进摇光塔。
揽月知道?后?,愤愤不平:“凭什么让主子受这种罪,我愿意代主子受罪!”
阴琅道?:“冷静,这是家规。”
不过,因阴雪青是难得的天才?,符合特例,进摇光塔时,可以带一个傀伴,让傀伴代替主子受肉身?之苦。
她只需要抄经。
揽月忙说:“我要去!”
阴琅说:“不可,陪同的傀伴,不能有任何?伤口,全须全尾。”
阴琅和揽月,看向逐水,只有他,符合这个标准。
恰这时,阴雪青收拾好要去摇光塔的东西,走了过来,逐水单膝跪下,道?:“我愿随主子去摇光塔。”
阴雪青皱眉,方要拒绝,此事是她引起的,她不想牵连任何?傀伴,然阴琅已替她应下:“好,此子心诚也。”
揽月羡慕地看着逐水。
去摇光塔之前,阴雪青和逐水,又去探望追风。
追风趴在床上,没穿上衣,后?背缠着白绸,勾出少?年结实的线条,阴雪青待了会儿,方要走之时,突的发觉,他眉头微动。
她脚步一顿。
外头,晨光罅开一道?缝隙,金灿灿的光泽,通过窗格子,落在追风的眉眼,几分易碎。
他终于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专注看着他的少?女。
他回?过神,下意识想起来,张口:“主子……”
声音沙哑无比。
阴雪青蹲身?,视线与?他平齐,她按住他的肩头,不让他起来,认真对他说:“你好好养伤。”
追风凝望她,目光十分眷恋。
阴雪青观察着她。
她怎么才?发现,他有这样明亮、忠实的目光,
若说揽月是乖巧可爱的小狗儿,追风就像沉稳健壮的……雄狼。
她弯了下唇角:“快点好起来,我等你带我去山里玩。”
阴元征的邀约,她视而不见,却叫他带她去山里玩。
追风紧紧盯着阴雪青,道?:“是。”
一旁,逐水垂着眼睛,沉默不语。
追风累极了,又晕睡过去。
等他再度清醒,已是两日后?,揽月搅动药汤,吹吹两口气?,送到追风嘴里,追风喝着苦药,心中却甜滋滋的。
只是等了半日,也没见阴雪青来瞧他。
他不由问揽月:“主子呢?”
揽月心里赌气?,硬是捱到追风问,才?肯说:“主子去摇光塔过苦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