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弥斯之眼 第275章

作者:鹿有妖 标签: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现代言情

  也就是在那一刻,变故横生。

  砰砰砰——

  几道枪声响起。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安夫人?的身上已经炸开了血花。

  她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好几个枪口。

  鲜血开始缓慢地从伤口流出。

  像鲜花一样盛开。

  暴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缓缓地走了出来,她一直都藏在庄园里,没有人?发现她。

  “玛丽,好久不见了。”

  安夫人?看向她,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摇晃了一下身体。

  随着最后一声枪声响起,她砰地倒在了地上。

  她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鲜血自她身下缓慢地淌了出来。

  “你在这么多变故中,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对吗?”暴怒弯起了嘴角,她垂眸注视着她。

  “你一定?在想,我就像从前一样,不敢暴露自己的怪物?身份,所以我不敢告诉那些警察,不敢告诉那些人?,因此,我绝对不会出现在这场宴会上——我无法?用一个孩子的身份来到这场宴会上。”

  她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脸庞。

  “但你错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大?大?方方地活在阳光下面。”

  安夫人?没有回答她,她艰难而缓慢地呼吸着,涣散的目光看向雪白的天花板。

  暴怒似乎也没有期待她的回答,她已经不会再在乎她的答案。

  暴怒站起身,吹了吹枪口,然?后走向了面前的这个铁笼子:“好狼狈啊,陆怡晴。”

  陆怡晴乖巧地问她:“你有办法?打开这个笼子吗?”

  暴怒笑了一声:“等出去后,你就等着给我磕头吧。”

  她举起枪。

  陆怡晴咦了一声:“哦对了,我想起来,你之前塞了一把枪给我来着,也许我能?试着打开这个笼子。”

  她说着,示意另外三个男人?往后退去。

  然?后她试探性地开了几枪,火花飞溅之间,铁笼子被打出了几个白印。

  “……我真是纳闷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枪杀了安夫人?,这样还省得我开笼子救你。”

  暴怒骂骂咧咧地从玩偶兔子的肚子里掏出一把折叠斧头,开始使劲地砍笼子。

  而陆怡晴只是注视着她。

  “我想,你比我更想听到她的回答。”

  暴怒安静了片刻,她没再说话,铁笼子很快被她砍得变形。

  “出来吧。”

  她在旁边点了一根烟,看着陆怡晴小心翼翼地把安先生抱了出来,翻了个白眼,但没管。

  安先生凝视着她:“其实你不必救我。”

  陆怡晴垂眸看向他。

  “你觉得我是在救你?”

  安先生嗤笑着反问。

  “不然?呢?难道你是为了让自己也有个可以用来消遣的玩物??”

  他顿了一下,语速急促了起来。

  “我不值得你救,走吧,快走吧。”

  陆怡晴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慌张,但她很快就明白了。

  安夫人?身下流出的血,流量太小了。

  暴怒虽然?对她开了好几枪,但如果她穿了防弹衣的话,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被打碎了几根肋骨,流点血罢了。

  不过,就算是断了肋骨,她也已经走不了了。

  陆怡晴走过去,俯身看向她,安夫人?看向她,突然?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想,我并?不是无所不能?,料事如神?”

  “我很早就想过这一点。”

  陆怡晴回答。

  她不是神明,她也不是。

  她到底无法?操控这个世界,而她也不会审判她。

  “法?律自然?会审判你。”

  而她,只是一个见证者?。

  陆怡晴垂下眸,问她。

  “你后悔吗?”

  “后悔?”安夫人?看着她,半晌,语气很慢地问,“关于什么的呢?”

  陆怡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安夫人?突然?侧过头,喃喃道:“……我果然?,还是很讨厌枪。”

  她是个孤儿?,从小被母亲抛弃,被领养,领养的人?家对她很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申请了助学贷款,有了一个挚爱,她以为这就是她全新人?生的开启。

  但随之而来的噩耗是——脱衣舞娘出身的母亲找上学校,希望得到她的接济;她的爱人?其实是她的双胞胎哥哥,他们?奇遇般的经历只是血缘相似的复刻;而她还得了必须移植器官,否则就会死去的病。

  她不想死。

  她的人?生刚开始。

  哪怕这个人?生稀巴烂,但她也想要重新开始。

  她开始不断地恳求她的哥哥,她的爱人?,他很爱她,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

  他说他的养父母同样对他不好,领养他只是别有所求,他会为她处理掉他们?。

  他说他的养兄配对和她良好,虽然?只有血型对上了,但血型对上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不管后续进?一步的配对成不成功,他都会杀了他,为她带来一个健康的脏器。

  哥哥没有食言。

  他真的做到了。

  而且在后续进?一步的器官配对中,她也很合适。

  她获救了,如同新生。

  但与?之付出的代价,是哥哥必须“死去”。

  她知道他还活着,但她不能?让他把她的人?生再一次地毁掉。

  那些和他长相相似、经历相似的丈夫们?,就像是一个怀念,一个替代,一个摆设。

  无论他恨她还是爱她,她都愿意全盘接受。

  但她知道,他对她,永远是爱大?于恨。

  她假装无辜,假装不知情,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假装从未爱过他。

  ……也假装他从未死亡。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假装,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哥哥了。

  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愿意为她去死了。

  “我想……”她眨着眼睛,缓慢地笑了,“……去往一个子弹无法?到达的地方。”

  她的亲生父亲是个人?渣,抛弃了怀孕的母亲逃走,母亲没有工作和学历,只能?用脱衣舞娘的工作来养活自己。

  因为收入微薄,她不得不放弃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把他们?交给福利院,让他们?接受新的领养家庭,而她只敢在暗中偷偷观察他们?的成长情况。

  到后来,年老色衰的她终于失去了脱衣舞娘的工作,被俱乐部抛弃,她来到她的学校里,请求想看她一眼。

  她以为她是来要钱的,可那个时候的她也没有钱,她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她恐惧着她的到来,她拒绝了她的见面。

  等到母亲被人?发现淹死在附近的河边时,她才意识到,她不是来要钱的,她是来向她告别的。

  被河水泡得浮胀的尸体上有一个枪洞。

  她是开枪自杀,然?后顺势跳进?了河里。

  她没有钱,买不起墓碑,以为河水可以带走她的尸体 。

  河水那么干净,她大?约以为它可以冲刷她的一切罪恶,带走她的一切痛苦。

  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全都是湿漉漉的母亲。

  她的脑袋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枪口。

  “我用一把同类型的枪杀死了我的父亲,把他伪装成赌博破产后想不开自杀的样子。”

  她轻轻地笑了。

  “可我还是很讨厌枪。”

  她看向陆怡晴。

  “特别特别地讨厌。”

  血淋淋的枪口,泡得浮肿的尸体,眼泪,哭泣,子弹,枪声,腐烂的脏器,燃烧的火焰——成为了她的梦魇。

  日?复一日?,如影随形。

  她想,去往一个子弹无法?到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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