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冬意
“有没有担心过,我跟张海安是一样的人?”他忽然间的询问,反倒让南婳无端紧张了一下。
她呼吸停顿,点头又摇头,粉唇嗫嚅着轻声道:“我相信你。”
少女的眼神清澈明亮,褪去防备和盔甲,柔软无害,只剩下一腔孤勇。
梁闻序站在原地,笑得和煦,伸出那只指骨匀称的手,指尖轻轻抚过她落在肩头细碎柔软的发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别把我想的那么好。”
两人一高一矮同行的身影被酒店耀眼的灯光包裹,印拓在干净的地面,影子像依偎在一起,缠绵,暧昧。
梁闻序静静凝视着女孩身上笼罩着的微芒,心念一动,轻笑:“说不定,我真的有所图呢?”
第14章
两人乘坐专属电梯, 从一楼直达16楼。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入眼便是干净简约的装修,不?同于楼下酒店的金碧辉煌,高调奢华, 这里的布置主要以冷色调为主。
脚下厚实的深灰色地毯绣着菩提树叶的花纹, 铺满整个长而寂静的走廊,两侧清冷的壁灯, 照亮墙壁上极具艺术感的油画, 仿佛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浮躁。
南婳现在?才发现, 酒店的顶楼竟还有这样一番天地。
两人走过?安静的长廊,只余清浅的脚步声回荡,南婳注意到冷色调的暗纹墙壁上, 挂着一幅幅画像, 其中有一副,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 画中的人是匈牙利著名的钢琴家, 李斯特。
这?里的风格,像极了学校的声乐楼。
见女孩望着墙上的油画看得出神,梁闻序的脚步慢下来,他眼睫轻掀, 他黝黑的眼底划过?抹淡笑, 随即问起南婳, 其他画中的人物。
从德国的韩德尔到意大利的斯卡拉蒂,两人你问我答, 饶有兴致的玩起看图识人的游戏, 南婳准确地认出每幅画像中的人物,梁闻序则会看画册侧边的小字确认。
“这?个......我得想想。”南婳微仰着脑袋, 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小巧,纤长卷翘的眼睫被光晕染,似翩跹的蝶,沾满了闪烁的碎金,振翅欲飞。
梁闻序颀长的身体懒懒倚着墙,微歪着脑袋,黑黢黢的眼如透明冰川下暗流涌动?的深海,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
南婳盯着墙上的画端详了几秒,细细的眉轻蹙起一道极淡的褶皱,似在?认真思索,很快,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扭头看向梁闻序,盈盈的声线不?经意间多了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俏:“应该是法国的拉威尔。”
南婳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清澈的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梁闻序,想从他那里得到正?确答案。
梁闻序垂眸,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噙着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见南婳这?么开心。
面?前的女孩似乎真的沉浸在?这?个心血来潮的小游戏中,一双波光粼粼的眼,潋滟生?动?,褪去之前的沉闷胆怯,无形中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所?特有的,少女灵动?娇憨的一面?。
南婳的坚韧独立,敏感要强,让他差点忘了。
这?个小姑娘也才19岁,正?处最美好的青春年岁,本该和同龄人一样,张扬热烈,明媚灿烂。
梁闻序忍不?住想,南婳在?亲近的人面?前,会不?会就是这?样。
眼前的男人不?言不?语,眼里的笑意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南婳却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终于后觉后觉,自己?的“得意忘形”
走廊悠长而宁静,可柔软的胸腔内锣鼓喧天。
南婳长睫轻颤,嘴角扬起的笑痕悄悄收敛,轻声问:“.....我猜对了吗?”
梁闻序看了眼画册旁的标签,笑着点头:“果然是文?化人。”
南婳的脸愈发烫,被夸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运气好。”看到的恰巧都认识。
她不?知道梁闻序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猜测道:“这?里是不?是会办一些文?艺展览之类的活动??”
闻言,男人俊逸的眉骨轻抬,饶有兴致地看她一会,而后低低的笑出声。
“周明森要是听见你这?么说,应该挺高兴。”
周明森出了名的爱玩,从小学习不?大好,长大了却偏喜欢文?化人那一套,这?酒店风格是按照他爹喜好装的,而这?顶楼的会所?,则是周明森专门?差设计师设计成了如今看到的文?艺风。
这?风格任谁看了都猜不?到这?是家娱乐会所?,棋牌桌球,能想象到的娱乐活动?这?里都有,难怪这?姑娘会误会成艺术品展览场地,可算是给周明森长脸了。
南婳不?解,梁闻序正?要解释,忽然被身后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序哥,你怎么才来呀,三缺一,就等你了!”
孟松瑄从包厢出来,打算去趟卫生?间,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梁闻序带着一姑娘搁走廊站着。
当瞥到梁闻序的身边,站着的正?是那个叫南婳的主唱,孟松瑄敛唇笑,一副了然的神情。
刚才在?酒店看到这?姑娘,梁闻序的眼神就不?大一样,唯一让他意外的是,梁家这?位大少爷居然真把这?姑娘带在?身边了。
和孟松瑄对视的一瞬,南婳认出来,这?人她曾在?SOMAL见过?。
梁闻序同孟松瑄微微颔首,随即带着南婳走进一间包厢。
包厢门?推开,里面?热闹的交谈混着靡靡之声传来,整个室内浸在?冽然的烟草和微醺酒精里,奢华的吊灯散发出暖黄的光线,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白色的羊绒地毯上,摆放着一张麻将桌,再往里是桌球,K歌的地方?,里面?三三两两坐着人,与门?外的清冷低调极为割裂。
包间内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中,有道熟悉的男声正?跟人喊:“你们谁再去给序哥打个电话,催他快点儿。”
K歌的人里有人抽空回应:“我看算了吧,你没听刚才序哥正?跟妹子约会嘛,这?时候搅人好事,这?不?缺德嘛。”
南婳神情浮现一丝诧异,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旁的梁闻序,这?和她先前猜测的艺术展厅,文?艺场所?大相径庭,怪不?得这?人听了会笑出声。
很快有人发现他们,紧跟着包厢内的笑谈声明显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
梁闻序的神色显得波澜不?惊,恍若未见,抬手轻搭在?南婳的肩膀上,暧昧中又保留一丝克制,只是用一股轻微的力带着她向前,步履从容地朝牌桌走去。
在?场所?有人或许都在?看梁闻序,可南婳却觉得,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同样烫人,充满着各种意味不?明的打量。
梁闻序无论?在?哪,一直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他似乎习惯了众人的注视,旁若无人地偏头,低声提醒南婳,待会会见到周明森。
果然,周围所?有的视线中,有一道是属于周明森的。
从两人进包厢开始,周明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心里连连卧槽了三声。
他直愣愣地看着自个儿兄弟带着那个叫南婳的姑娘径直走过?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恍惚间,有种迎头一棒的感觉。
南婳没想到,梁闻序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牌桌,而且坐在?她对面?的人,正?是那晚要她联系方?式,并被她当场拒绝的周明森。
周明森嘴里叼着烟,旁边还坐着个年轻女孩,长发白裙,妆容却浓艳,酒红色的美甲妖艳惹眼,手里拿着打火机,正?欲帮周明森点烟。
两人四目相对,南婳面?无表情,还算镇定,周明森微微偏头,躲过?打火机燃起的火苗,取下嘴里的烟,一时间没了兴致。
周明森吩咐侍从再拿张椅子来,神情却隐隐有丝怨念。
当初到底是谁跟他说的,他觉得这?姑娘一般,没兴趣,这?才多久功夫,两人居然勾搭到了一块,而且如此和谐,站在?他面?前。
震惊的不?止周明森,还有包厢内的其他人,众人神情各异,静了几秒的包厢,很快又热闹起来。
梁闻序站在?南婳身侧,看了眼周明森,向桌上的人介绍,“南婳”,再一一对着桌上其他两人,对她说:“周明森,郝子怡,还有刚才遇到的孟松瑄。”
南婳微微颔首,同他们打招呼,当轮到周明森,她迎上对方?好奇且意味深长的打量,清丽的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周明森身旁的女孩兴致缺缺的收起打火机,撩起眼帘扫了眼南婳,眼神算不?上友好,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梁闻序自然而然拉开面?前的一张椅子,示意南婳坐过?去。
南婳愣了下,身形未动?,这?是要让她上牌桌?!
“我、我不?会打牌。”她抿了抿唇瓣,面?露难色。
身前的男人似乎早就猜到,嘴角勾着抹波澜不?惊的弧度,手不?轻不?重的搭在?她肩上,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他说:“我教你。”
郝子意之前没见过?南婳,也没听任何人提过?这?个名字,但这?是梁闻序带来的人,跟包厢里其他女人多少有点不?一样。
郝子意笑眯眯地问:“妹妹看着面?生?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南婳顿了顿,认真回答:“我们也是刚认识不?久。”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好听的像是黄鹂鸟,盈盈又缱绻。
一听她跟梁闻序刚认识不?久,郝子意挑眉“哦”了声,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没多问,心里只道梁少爷眼光不?错,平日里鲜少带女伴,这?头次带出来,挑妹子的水准是要比其他人高一些。
梁闻序听了挑眉,冷白似玉的面?庞疏淡静默,并未搭腔。
南婳自然不?明白其他人的心思各异,注意力只在?眼前叠得整整齐齐的牌上。
对于她这?种从来没摸过?牌的小白来说,第一次上桌就遇到三个在?牌场上身经百战的牌友,她心中有所?顾虑,又有点不?好意思,轻轻靠近身旁的梁闻序,小声表达自己?的窘迫:“我没钱。”
会不?会打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承受输赢就是另一回事了。
梁闻序勾唇,喉间溢出一声悦耳的轻笑,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偏头又朝女孩凑近了些,薄唇掀动?:“尽管玩。”
他抽了张椅子,就坐在?南婳身边,语气云淡风轻:“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梁闻序知道南婳急缺一笔钱,不?知道数额多少,又不?肯向他借,他想到的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带她上牌桌。
靠她自己?光明正?大赢来的钱,哪有不?收的道理?
有了这?句,南婳隐隐约约忽然间明白,梁闻序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帮她。
意识到这?一点,南婳好不?容易恢复到平静如常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她深知梁闻序是危险的,可还是在?他发出邀请时,没有拒绝。
她张了张唇,考虑到包厢里还有别其他人,欲言又止。
从卫生?间回来的孟松瑄一见自己?的旁边,坐着那个叫南婳的小姑娘,平日里几乎不?上牌桌的梁大少爷竟然就坐人姑娘旁边,看样子是当起了参谋。
见孟松瑄出现,周明森的目光终于肯从南婳身上挪开,轻咳一声,嚷嚷:“去趟卫生?间怎么这?么长时间?”
“快点,就差你了。”
孟松瑄用毛巾擦了擦手丢给侍从,随即坐过?去,从头到尾脸上都挂着笑,对于南婳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一副早就知情的样子。
对上周明森略带阴霾审视的目光,孟松瑄的眼神很无辜,同时看周公子憋屈的样子,全程憋笑得难受。
直到周明森黑着脸吃了他一张牌,他才收敛。
桌上的麻将磕磕碰碰,碰撞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包厢内,刚才还有人抽烟,这?会全都把烟给灭了,不?远处的侍从将窗户打开通风,萦绕在?空气中残留的烟草味渐渐淡去。
南婳虽然不?会打牌,但梁闻序教得耐心,三言两语指点,南婳一点就通,当聊到这?牌的输赢,起步就是两万,南婳听得心口一紧,捏在?手中的牌顿时不?敢往外打了。
以她的烂牌技,该不?会让梁闻序输到倾家荡产吧?
对面?的周明森懒懒靠着椅背,手中捏着牌把玩,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一旁的女伴贴心地将拨了皮的葡萄递到他嘴边,他张嘴含住,时不?时旁若无人的说句调情的话,逗得那女孩红着脸娇嗔。
南婳黛眉轻蹙,莹白的腮边微不?可察鼓了鼓,直到身旁的男人凑近,温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提醒她:“专心。”
两人的距离猝不?及防的拉近,属于梁闻序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雪松香席卷而来,伴随着薄唇间轻吐的温热唇息,浅浅淡淡的喷洒在?她薄而敏感的皮肤上,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