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冬意
是吴助理,不是梁闻序。
“南小姐, 这雨越下?越大?, 车也不好打?,我顺路捎您一程吧。”吴助理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那般礼貌恭敬。
南婳连忙婉拒, 柔声道:“不用麻烦,我打?的车很快就到。”
吴助理微笑:“南小姐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朋友对吧?”
南婳抿唇:“真的不用。”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从正后方驶来,车子再停下?去?不太好,吴助理格外坚持,索性直接下?车,过来帮南婳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做到这一步,南婳再拒绝就是存心?给人难堪,她只好道谢,将行李箱交给吴助理后便上了车。
副驾驶的位置,她曾坐过很多次,车内还是那股清冽好闻的冷松香,和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脑子里再次浮现出梁闻序的身?影,南婳纤长绵密的眼睫低垂,敛着眼底的黯淡,神?情静默。
吴助理握着方向盘,似是闲聊般开口:“南小姐,您昨晚的比赛很精彩,我和梁总都看?了,恭喜您拿到冠军。”
南婳掀起眼帘,静静看?向吴助理:“你们?去?了现场?”
吴助理脸上堆笑:“这倒没有,梁总最?近实在抽不开身?,行程满满当当,没有时?间去?现场。”
南婳心?念一动,想起昨晚孟圆圆说的话,虽然她自己没有看?见,可总觉梁闻序真的去?了。
“......他最?近很忙吗?”南婳顿了顿,还是问出口,明明告诫自己不再去?想梁闻序,可一听到与他有关的事情,她总忍不住多想。
吴助理还在暗暗组织语言,最?好能把自家老板描述得越惨越好,最?好让南小姐心?疼,这样说不定两人还有和好的可能。
未等吴助理开腔,安静的车内,后座传来一道磁沉低缓的声音:“很忙。”
男人的语速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飘进南婳耳朵里,让她的心?脏都跟着重重跳了一下?:“忙到每天休息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顾不上吃饭,人都瘦了一圈。”
他话音一落,车内静得出奇。
南婳的眼睛微微睁大?,心?脏咚咚狂跳个不停,她以为车上只有她跟吴助理,万万没想到,梁闻序竟然也在车上,而?且就一直坐在后座!
同样惊讶的还有吴助理,有生之年,他竟然听见了自家老板在.....卖惨?
南婳张了张唇,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甚至没有回头,纤薄的身?体坐得笔直,身?形未动。
车内静得出奇,甚至有一丝微妙的尴尬,吴助理悄悄抬眸,刚好与镜中后排的老板四目相对,梁闻序薄唇微抿,递给他一个眼神?暗示,吴助理会意?,打?破沉默,配合道:
“是呀,梁总日理万机,不仅瘦了,前天还突发肠胃炎,半夜进了急诊,身?体都垮了。”
“......”
梁闻序听得面色一顿,目光凉凉地睨了吴助理一眼,他的确忙到脚不沾地,三餐都顾不上吃,但还不至于到肠胃炎,身?体垮这一步。
收到老板递来的眼神?,吴助理还不忘回以鼓励,暗自满意?刚才自己的临时?发挥和助攻。
虽然吴助理说得有些夸张,但南婳却真的信了,她犹豫片刻,那双清凌凌的眼看?向镜中后排的男人,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相撞,呼吸不由得变缓。
男人的目光灼热而?克制,俊逸的眉骨下?方眼窝深邃,优越高挺的鼻梁连着瘦削的薄唇,线条利落流畅,此时?沉默安静的望着她。
梁闻序好像真的瘦了。
南婳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静默片刻,才缓声开口:“你身?体好点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差点被窗外的雨声盖过。
梁闻序的目光幽暗深邃,喉间溢出的声线低了一度,有点哑:“不太好。”
说着,梁闻序克制的视线定格在女?孩瓷白昳丽的脸庞,黝黑的眼底情绪暗涌,似乎希望,女?孩对此能有所回应,至少让他知道,在她心?里还有自己的一席之位。
对上梁闻序的目光,南婳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更怕说多错多,索性沉默着,也算是一种回应。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吴助理好几次挑起话题,奈何南小姐不搭腔,连自家老板也没再配合,于是三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一直到学校门口,梁闻序撑着伞率先下?车,在南婳下?车时?,将黑色的雨伞撑在女?孩头顶上方,防止她的衣服被雨水打?湿。
南婳正想跟人道别,面前的男人却淡声开口:“别拒绝我。”
梁闻序顿了顿,还是选择放低了姿态,克制而?守分?寸,努力不让南婳为难:“这会雨大?,送你到宿舍楼下?我就走。”
南婳的目光停在男人挺括的肩线,看?着潮湿的雨雾越过倾斜的伞面,落在梁闻序干净整洁的西服上,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自从分?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并肩同行,只是关系全然不似从前。
身?边时?不时?有神?色匆匆的学生背着包经过,也有像他们?一样,同撑一把伞的情侣。
梁闻序扯了扯嘴角,第一次有些羡慕别人,他也想牵着自己的女?朋友,可真要是这么做了,只会将面前的女?孩推得更远。
梁闻序侧目看?了眼身?旁平静淡然的女?孩,薄唇掀动:“我还以为,你会心?疼一下?,我这个前男友。”
闻言,南婳拉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收紧,微垂着脑袋,轻声嘟囔:“没这个必要吧。”
“难道分?手了,就要形同陌路?”梁闻序问得直白,终是不甘心?,两人就这么散了:“连朋友也不能做?”
南婳的神?色极淡:“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唇角抿起抹清浅的弧度,像是在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方向,也请你照顾好自己。”
两人也终于走到宿舍楼下?,南婳抬眸望向梁闻序,看?着眼前这张愈发清瘦的脸,她按压着心?底涌起的酸涩,语气?无比认真:“别跟个小孩似的,让人担心?。”
梁闻序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问:“你会担心?吗?”
南婳最?怕两人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只怪面前的男人有双洞悉人心?的眼睛,似乎总能一眼猜中她所有的心?思。
南婳的眼睛看?向别处,说出那句:“不会。”
同梁闻序道谢之后,南婳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
梁闻序伫立在原地,挺括的脊背僵直,目视女?孩的背影消失,他才缓慢的回过神?,沿着脚下?的路往回走。
他明知南婳的态度,可真的让他就此放弃,却绝无可能。
学校门口,吴助理一直候在原地,直到接到一通来自医院那头的电话,唰的一下?变了脸色。
看?见自家老板撑着伞出现,吴助理连忙下?车,语气?焦急:“梁总,张特?助刚才打?来电话,让我们?赶紧去?趟医院。”
“他说,老爷子不行了。”
......
南婳回到学校后,开始忙着补齐比赛期间落下?的课程,时?不时?被林锦棠拉着讲比赛时?发生的八卦,除此之外,便是准备综艺录制的事。
“南南,听说这档综艺施卓逸也会去?参加。”林锦棠垂眸盯着手机,指尖滑动屏幕:“到时?候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要一张他的签名?”
施卓逸曾是南婳的导师,两人私底下?虽没有过往来,但南婳仍记得那次在警局,对方对她的善意?,要张签名,对方或许不会拒绝。
南婳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到时?候我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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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节目的那天,南婳正在化妆室化妆,听着身?边几名工作人员的闲聊,起先只是娱乐圈里的八卦轶闻,直到从其中一人嘴里听到“梁家”的字眼。
南婳神?情微顿,面色无波无澜,却还是忍不住仔细去?听,才知道梁家那位病重的长辈离世,葬礼就在今天举行,而?早前传闻梁氏的继承人有变动,似乎只是虚话,继承人仍是梁家长孙,梁闻序。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南婳静静听着,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眼最?近的新闻,果然在今日热讯中看?见了关于梁老爷子葬礼的消息。
原先南婳还会担心?,因为她的存在,会影响梁闻序和他爷爷的关系,如今看?来,分?手是她做的最?对的决定。
今晚是南婳第一次录制嘉宾访谈音乐秀综艺,虽然她没什么经验,但同为邀嘉宾的施卓逸却在录制期间对她格外关照,甚至在游戏互动环节,也会跟她组队,帮了南婳不少忙。
录制结束后,南婳在后台找到施卓逸,特?意?向他表达自己的感谢,并成功为林锦棠要到了签名。
施卓逸笑着将签好名的照片递给南婳:“其实,我刚才正准备去?找你。”
南婳惊讶:“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可别称呼我‘您’了,我就比你大?四岁而?已?。”施卓逸被这小姑娘的一本正经逗笑:“《练习室》的比赛已?经结束,咱俩从师徒变朋友怎么样?”
南婳眨巴眼,下?意?识摸了摸鼻尖,轻笑:“也行。”
施卓逸垂眸看?向面前的女?孩,正色道:“我找你,的确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
南婳一听,没有丝毫犹豫:“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
正好南婳想找机会感谢施卓逸,对方一开口,倒不用她纠结了。
施卓逸轻笑:“是这样的,我有首新歌需要一个女?生跟我一起合唱,无论是风格还是音色,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说着,施卓逸的眼神?变得认真,问:“不知道这个忙,你愿不愿意?帮?”
第68章
梁老爷子的葬礼结束后, 梁闻序终于继承了整个梁氏,先前叫嚣动荡的董事会,元老级成员该退的退,仍在位的也都是梁闻序的支持者。
就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下, 梁家老宅却暗流涌动。
自从梁闻柯伤好出院后, 就一直待在老宅,从?未踏出院门半步, 梁闻序派来的人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以防他离开老宅。
梁致远夫妻俩得知儿子被软禁, 几次三番来要人,但?梁闻序从?未出面,无论两人如何闹, 梁闻柯怎么都走不出这栋宅子。
傍晚时分,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老宅门前, 管家见状, 连忙带人迎上?去。
梁闻序推开车门下车, 管家上?前,语气有些着急:“梁总,今天中午先生和夫人过?来说要见您,一直等到现在。”
闻言, 男人俊逸优越的眉骨轻抬, 冷白清隽的面庞没有丝毫波澜:“嗯, 我知道了。”
管家毕恭毕敬在前面领路,梁闻序慢条斯理理了理袖扣, 管家刚打开门, 里面传来一道男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梁闻序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软禁我!”
紧跟着, “砰”的一声响,一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飞过?来,刚好砸在管家脚下,顿时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渣滓差点溅到人脸上?。
管家吓得一激灵,梁闻序身形未动,淡淡掀起眼?帘,看向不远处的一家人。
梅婉霜和梁致远看着梁闻柯发?疯,根本无法制止:“你冷静一点,万一被他——”
当看见管家身后身姿笔挺,神色清冷的男人,梅婉婷的声音倏地?停住,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见梁闻序终于?出现,梁闻柯握着手中正准备砸出去的烟灰缸,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他,眼?神暴戾的像是要吃人。
梁闻序迎上?梁闻柯的目光,长腿不慌不忙地?迈开脚下的碎片,梁闻柯还?没开腔,梁致远就已经?忍不住:“你现在真是好大的架子,你爷爷才刚去世,你看看你把我们一家人逼成了什么样!”
“早知你是个不孝子,当时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
老爷子去世当天,梁致远在梁氏总经?理的位置便被撤掉,名?下全部资产更是一夜间冻结,他表面看起来是梁家独子,可有名?无实,风光不再,而?这些都是拜他这个好儿子所?赐。
梁闻序运筹帷幄这么久,似乎就在等这一天。
梁致远说着最恶毒绝情的话,梁闻序仿若未闻,姿态闲适的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的扫了眼?梁致远,笑了笑:“听张特助说,爷爷去世在您伤心过?度,不如停掉所?有的工作,去国外散散心。”
梁致远盯着面前从?容疏淡的青年,像是没有听懂他话中之意,冷哼了一声:“我的身体好得很,不需要你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