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日似晚星 第43章

作者:岑姜 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现代言情

  和靳屿在一起那几年, 贺星苒自由、快乐。

  她有了真心爱她的人, 也收获了一些朋友。

  分手后这些年,贺星苒时常做梦, 梦里也都是大学那段日子。

  大片大片的记忆趁着睡梦浮现,她在梦里总是很平静,很愉悦。

  只是在两年前,忙碌了一天的贺星苒忽然意识到,从现在开始,和靳屿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时要长。

  那个晚上,她梦到靳屿的结婚现场。

  他牵着身边女人的手,从她面前经过,未曾施舍一眼。

  哭着从梦里醒来。

  但贺星苒不敢回头,因为分手的过错在于自己,而靳屿身边,大抵也有更为般配的佳人。

  想通后的,她只想将关于靳屿的这段记忆,不断向记忆深处掩埋。

  直到任何人都看不见,只有她一个人回味、欣赏。

  而如今,再坚硬的外壳和伪装,都因为靳屿一句话崩塌。

  ——贺星苒能在爱与不爱上一直嘴硬,但永远无法在关于靳屿、和与靳屿有关的那段时光上说谎。

  昏昏的光线落在贺星苒宁静的面容上,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似乎有几分痛苦。

  泪水氤氲开不防水的粉底液,在她脸上留下两条痕迹。

  靳屿的喉结缓缓蠕动着,那双惯性淡漠又没有温度的双眼落在她的脸上,神色逐渐复杂,又坚定。

  良久,像是从胸腔里磨出来一句粗粝的话。

  “值了。”他说。

  贺星苒没听清,下意识抬头,要看清他的脸,让他再说一遍。

  靳屿没有重复这句话,他掰着贺星苒的肩膀,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皱眉,抬起手指悬停在她的脸颊处,内心似乎挣扎了一下,又下定决心,用拇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靳屿的安慰略显别扭。

  话音落下,贺星苒脸上的泪水更多了些。

  靳屿的动作有些乱了章法,胡乱地在她脸上蹭了蹭:“别哭了别哭了,我错了。”

  “……”

  他愣了一下。

  他错在哪儿了?

  怎么又变成动不动就道歉了……

  面对曾经爱人,最暧昧的事就在于,无论感情如何,但当时相爱留在两人身上的习惯总是会猝不及防浮现。

  比如贺星苒情绪很敏感,喜欢哭。

  他就习惯了道歉。

  好在贺星苒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话已经有了超越前任的暧昧,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

  门正当时地打开。

  “苒苒在吗?”钱卫平和蔼的声音出现,旋即又皱了皱眉,音量扬高,“靳屿?”

  她刚才敲门,因为里面没有回答,她才直接推门而入的,结果却发现儿媳和儿子正在一起。

  只是这气氛,怎么看也不是你侬我侬。

  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钱卫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仔细逡巡了一圈,看不出结果来。

  “苒苒。”

  她再次开口,对贺星苒说话。

  贺星苒已经擦干泪水,跟靳屿错身,走了出来,正面面对钱卫平:“妈。”

  钱卫平笑笑:“妈公司那里有个会要开,就先走了,你爸爸那里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两家约在周末见面,到时候我们再见。”

  今天machel来砸场子这一遭,估计贺泽刚那里也有人通风报信。

  也不知道贺泽刚知道当年和她恋爱的人就是钱玉书的外孙靳屿,会是作何反应。

  想到这里,贺星苒甚至想要冷笑。

  “嗯,”她展露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给钱卫平,“那我们周末见。”

  钱卫平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到靳屿那里,“阿屿,抓紧时间把你儿子从学习接回来,外公那里有事,需要你走一趟。”

  儿……儿子???

  在情绪爆发过后,贺星苒认为自己的情绪已经很平静,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够呛。

  靳屿看见她脸上的震惊,皱了皱眉,“嗯”了一声,没有解释,跟钱卫平走了出去。

  母子二人专门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展会到了这个时间点,本就是人流量低谷,此处更是没有什么人过来。

  “怎么回事?”钱卫平开门见山,没有半分犹豫,“你和苒苒怎么了,她怎么还在哭。”

  靳屿抿着嘴,在长辈面前,仍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是冷淡地回答:“没怎么。”

  这句话敷衍的话成功得将钱卫平惹怒,她朝着靳屿的手臂拍上一巴掌:“你这是跟你妈说话的态度?”

  靳屿被贺星苒的眼泪搞得心烦意乱,到现在也无法平静,钱卫平吼他,他不耐烦地反问:“当妈的就少操心儿子的私生活呗。”

  “你——”

  气得钱卫平拿食指指他鼻子,但靳屿仍旧是那副随意懒散的样子,垂头看着鞋尖,根本不接茬。

  好在良好的家境和商场历让钱卫平的情绪收放自如,也明白跟靳屿自由又不受约束的性子,她用强没用。

  也能猜出来他现在的态度跟今天的那幅画有关。

  钱卫平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家里人给你安排相亲,你不去,也不谈恋爱,我们还以为你是同性恋,你外公都花了好久强迫你接受这个事实了,结果你又忽然跟苒苒结婚。”

  “结婚就结婚,只要现在过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妈都不反对,但是,”她顿了顿,有些叹息似的安慰,“妈不知道你们两个从前怎么回事,但过日子妈还是有一点经验。”

  靳屿双手插在口袋里,掀起眼皮看她。

  钱卫平说:“过日子不能朝后看,别因为从前的不愉快耽误了现在。”

  靳屿想到了爸爸,又想到那段父母无穷无尽争吵的日子,结束这一切的是爸爸因公殉职只从国外运回了衣冠冢。

  喉结动了动,他“嗯”了一声。

  “既然还能在一起,”靳屿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莫名认真,“我就没想过轻易放手。”

  钱卫平用揣测的目光看他。

  几乎算得上朝夕相处,以至于钱卫平忽略了一些靳屿的成长细节。

  这些年过去,他从那个青葱少年成长成独当一面的男人,已经不需要她的庇护和提醒。

  半晌,钱卫平欣慰地点了点头,司机已经就位,打电话进来。

  她按掉手机,往外走,又忽然顿住脚步:“阿屿,苒苒家庭复杂,性格也是,你要是想过一辈子,就要包容她。”

  靳屿不习惯煽情,扬了扬眉毛,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不耐:“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我妈还是她妈?”

  钱卫平:“……”

  回去公司的路上,她又想到靳屿去领证的那一天。

  想到靳屿被发现领证那一天。

  老爷子气急,三令五申喊他赶紧回来。

  靳屿一迈进三进的大大唐,老爷子的鞭子就招呼上了——

  根本没留情面,第一下是朝着脸去的,也就是靳屿的职业让他保持着良好的身体素质和敏锐的反应度,往一旁躲闪一下,躲过第一鞭子。

  “跪下!”老爷子声如洪钟,怒气冲天。

  钱家的子孙后辈,欲自立,必有倔强之气。

  人生自然广阔任性,但并不完全能随心所欲。

  未告知家里就结婚,并没有把家人放在眼里是其一,没有为自己人生大事负责是其二。

  靳屿了然自己在结婚一事上先斩后奏后的行为会触动老爷子的底线,也不反抗,嘴唇抿成一条线,直直跪下。

  老爷子年轻时好骑马,这副马鞭经过岁月的洗礼,牛皮条和竹编浑然一体,愈发坚固有韧劲儿。

  一鞭又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在靳屿的后背上,问他:“知错不知错。”

  靳屿咬牙忍痛,额角青筋暴起,大颗大颗汗珠从鬓发滚落,但后背已经挺直,不屈不挠似的。

  “我没错,”他声音止不住颤抖,但语气坚定,“我喜欢贺星苒,这辈子只想娶她。”

  “为心爱的人犯傻,不是错。”

  不是顶嘴,但这番倔强的发言令老爷子愈发怒了,鞭子挥舞得更用力。

  钱卫平和钱和平怕靳屿真的有个好歹,赶忙上前拦住老爷子,让靳屿给外公道歉。

  靳屿说:“婚姻大事先斩后奏是我不对,对你们我很抱歉;但贺星苒是我心爱的人,我做一些理礼法之外的事情,我自愿。”

  他的言谈举止很有老爷子年轻时的风范,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钱玉书也累了,扔下马鞭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沉默良久,让靳屿起身。

  靳屿却一叩首,从未开口请求过的高傲少年说道:“外公,求你帮帮我。”

  接下来,是钱卫平向贺泽刚公司注资,帮助其渡过难关。

  贺泽刚是有些贪得无厌,打着“云晟集团亲家”的名义拉了很多关系,钱卫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是钱家长女,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所有东西都想要最好的,且是独一的。

  婚后十余年,靳屿父亲的初恋回国,总会跟她在同一个场合出现,她不舒服,去和丈夫吵架。

  吵了一年,任凭丈夫哄着让着,她不依不饶。

  直到丈夫的棺椁被运回国,空中战死的男人并没有留下什么遗物,唯有一截没有完全燃烧殆尽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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