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靳屿问她:“你听到了多少?”
天气有点冷, 贺星苒感觉自己的衣衫单薄了些, 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怎么还给自己画考试范围呢?”
“……”
贺星苒:“是不是我听到了多少,你就准备给我多少的答案?”
靳屿:“……”
没想到这姑娘还这么有手腕, 不过既然都听到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靳屿反而更放松一些,上前两步,捏着她的腰给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出来怎么不穿鞋?”
贺星苒双腿盘在沙发上,往后缩了缩脚,小声说道:“忘了。”
靳屿“啧”了一声,扔给她一个抱枕让她把脚盖住。
“季航说得都是真的吗?”贺星苒干脆蜷腿,双臂环膝坐着好,看着他的眼睛,仔细问道。
靳屿在她对面落座,茶几上摆着一盆蝴蝶兰,贺星苒养它时并不用心,直到靳屿长久住在这座房子里,这盆兰花才缓缓盛开。
贺星苒总觉得,靳屿有将一切事物赋予生命力的魔力。
“不全是真的。”沉吟片刻,靳屿说。
贺星苒愣了一下,问道:“那哪里是假的?”
靳屿手指搭在大腿上轻轻地敲着,姿态闲适:“不是筹划半个月。”
“哦……”
她居然长出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的性格是有很大问题的,比如她宁可被人讨厌,也不想被人太过珍视、喜欢。
这份喜欢和珍视更为沉重,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值得,承担不起。
她怕自己会让别人失望。
“我就知道季航是瞎说的,你哪儿计划了这么久……”她挽起嘴角笑笑,内心莫名还有些失望。
“我的意思是,”靳屿对上她的眼睛,斩钉截铁道,“不止筹划了半个月。”
他对她的筹谋更深远一些。
“……”
贺星苒被他这样直白和坦诚的交代吓了一跳,生理反应让她不停地吞咽口水。
她将下巴抵在枕头上,可怜又无助地看着那盆兰花,好久完全吸收这个消息,小心翼翼地继续问:“为什么?”
靳屿给两人倒了杯温水:“其实路维还挺有危机意识,阿谭年纪小,被他骗得团团转。”
贺星苒:“……”
也不知道靳屿是没看懂她的表情,还是故意为之,又道:“那个宴会管理也很严,打通各个关节也要时间。”
贺星苒:“……”
靳屿甚至有些投入地说:“嗯,找准时间给陆路维打电话也需要练习。”
贺星苒:“……”
她并没有问把一个前女友塞进豪门宴会,并且还让现女友发现一共分几步的问题!
意识到他可能是想让自己问下去。
而贺星苒实在被他搞得十分好奇,轻声问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话音落下,靳屿好整以暇扬了扬眉。
他再也没有拿跟路维有过节这样的原因搪塞她,视线也跟着落到那盆兰花上,似乎也在思考着。
半晌,重新抬眼,目光徐徐落在贺星苒的脸上,语气里有酝酿好的坚定:“只因为你。”
那双黑色的双眸里仿佛燃烧着火海,明明是贺星苒想问的,可得到答案,好像被他的热烈烧灼。
靳屿当真严肃下来,语调缓慢而声音沙哑:“如果你这辈子注定要结婚,如果我这辈子注定无法一个人走下去,那就不如就我们再试一试吧。”
阴沉沉的清晨,阳光在乌云背后屡次挣扎,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一角,两人的身体逐渐被光芒填满,彼此神情在光芒下也分外清晰。
“而且,”靳屿顿了顿,嗓子里似乎含着一把粗糙的砂砾,“上次恋爱,我意犹未尽。”
明明从前那么美好,却换来那样戛然而止的结果。
分手的时候,靳屿有一段时间确实浸淫在悲痛里。
那种先是麻木、很久之后悲伤如湿毯子将人沉重而冰冷地包裹的痛觉,是在十五岁父亲去世后的,唯一一次。
而逐渐从悲伤里抽身,又花了很多很多时间,直到他执飞的航班遇到梅雨季滞留在机场无法起飞,通过驾驶舱看向窗外,停机坪上起了一片雨雾,茫然了跑道的指示和界限。
靳屿猛然发觉,原来他们分手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那一刻,因为痛苦而短暂隐藏的对贺星苒的爱意,再次爆发。
他话像是一枚炸弹投进她的脑海,分手后的许多个瞬间,贺星苒都会看着眼前的风景,脑海里闪过一些曾经和靳屿在一起的画面。
贺星苒以为自己不配得到原谅,颤抖着嗓音发问:“你不恨我吗?”
“不恨。”他哑着声音说,“我现在只庆幸,分手那会儿有徐敏行陪着你。”
贺星苒眼眶发热。
本来还准备矜持一些,等待她来认错。
可是到了这个份儿上,靳屿觉得自己主动一点,也没什么朝前忽地探了探身子,那双漆黑的双眸里有着虔诚:“所以,我们再试一试,好么?”
贺星苒想点头,却又迟疑:“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了么?”
靳屿眨了眨眼睛,思考片刻。
是夫妻的意思就是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并且比恋爱更亲密。
思及此处,他勾了勾唇角,笑着点头:“嗯。”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
隐约,她想听到靳屿回答其他的答案。
因为,在她的世界观里,贺星苒始终觉得,夫妻和男女朋友是不同的。
夫妻总是更现实一些,像贺泽刚和江澜,搭伙过日子,互相有算计。
不过夫妻也很好,至亲至疏。
保持距离,才能长久。
她轻轻道:“那我们现在……你还满意吗?”
“还挺满意的,”靳屿点了点头,“如果你再努力一下,我就更满意了。”
贺星苒昨天可是暗示他,想要和自己和好了。
这姑娘这么多年,终于决定主动一次,靳屿翘首以盼。
贺星苒和他对这句话的理解就大相径庭,更别指望她现在能明白靳屿的意思,疑惑地问:“什么?”
靳屿放松地往后靠了靠,扬了扬眉:“你都明白的。”
贺星苒思考了半天,懵懵然道:“哦……”
难不成他是想上.床?
她对那件事兴趣缺缺,有就享受,没有也不想要。
但是如果是生个宝宝,那也不错。
她在这个世界上的跟所有人的关系貌似都太单薄,有个宝宝,她就多了一个爱自己的人。
贺星苒如此天真且自私地思考着。
而靳屿瞧她拧眉思索,还以为是在思索如何开口。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两口温水,静静等待着。
而在对面,贺星苒始终没继续说话。
前路还长,何必急于一时,靳屿叹了口气,收掉茶几上的水杯,探身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让她回神。
“先别想了,大小姐,”靳屿细心询问,“早上想吃什么?”
贺星苒回过神看他。
非工作日的清晨,他运动,遛狗,浇花,做早饭。
十八岁的靳屿和二十六岁的靳屿这个平凡的清晨重合。
那一刻,什么祁颂年的,都不重要。
只要她拥有靳屿,她可以原谅分手那些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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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十二月,昼短夜长,不到晚上七点的光景,夜色已经沉沉地压下,霓虹的色彩在这份冷寂里愈发鲜明。
贺星苒坐上靳屿的车子时,副驾的座椅加热已经被打开,膝盖处吹着空调暖风,整个人感受不到一丝冷气。
前阵子,天气刚冷,在公司林乔还跟自己抱怨她老公是个榆木脑袋这么冷的天气座椅加热都不知道开,她一上车,就发现靳屿心细如发,早早就开了座椅加热。
这件事还被林乔在办公室里“酸溜溜”地讲了两天。
“终于舍得见季航了?”贺星苒努努嘴,有些打趣地问。
距离上次通话已经半个月了,靳屿无情拒绝季航见面两次,这次不得不居。
靳屿单手握着方向盘,嗤笑一声:“哪儿能呢,他也忙。”
“他在忙什么?”贺星苒替姜子格随口一问。
靳屿淡淡道:“看女主播跳舞。”
贺星苒:“……”
靳屿补充:“还负责招聘女主播。”
贺星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