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季航:“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但是能证明你和路维早就分手的证据只在你手中。”
贺星苒抿了抿嘴唇:“他当时是在帮我,我不会让他蒙冤的。”
季航点了点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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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星苒回去之后才注意到网上的舆情和对航空公司官网对靳屿的处罚。
在这个表头红色的网站页面,她曾经点开过无数次,见证过靳屿入职、考核通过、升副驾升机长……全部通知。
这些年里,她仍旧关注靳屿的消息。
把整理好的详实资料提交后,她手指停在触摸板上,随便一滑,一则标题映入眼帘。
5.1南航Z106航班遭鸟袭击事件调查。
贺星苒手指一颤,就点进了页面。
这是靳屿升机长前处理特情的那次航班,她在这个网站上,对于靳屿的一切都印象深刻。
今年五月,莺飞草长的季节。
从西安回临宜的航班上发生了事故,虽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按照公司规定,还是要公布驾驶舱内全部录音。
贺星苒好奇地点开,先是陌生的,有些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怎么每次起飞前都拿出来看看?你也真行,这么些年这个钱包都没忘带过。”
奇怪的对白开场。
“我爸执行任务之前都会给我和我妈留言,每次都是当遗言,但最后一次却真用到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而声音却是她熟悉的,懒怠,干净,带着岁月冲刷不去的少年意气。
机长说:“你爸爸执行任务是有危险,咱们民航比起来差远了,再者说,你对着一张照片还能留言了?”
“人家也未必需要我留言,”靳屿苦笑了声,“就是我每次起飞前,都会犹豫要不要找她。”
机长哼道:“找她干嘛?”
靳屿语气也是轻快的,带着点儿自嘲:“还喜欢,忘不掉呗。”
机长打趣着:“看不出你小子还是痴情种,跟你爸一样。”
“分手多久了?”
靳屿说:“五年多了。”
“那你不早点儿去找她?”机长说,“人家姑娘别看好别人了。”
靳屿:“没呢,她一直都是单身。”
机长“啧”了声:“你能不能有点儿危机意识,这姑娘多漂亮,追她的不得排出五里地去?”
两人闲散的对话到这里,贺星苒心脏狂跳,但仍然不敢确定两人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直到要起飞前,机长身为长辈、又是靳屿父亲昔日战友,又问了他一句:“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靳屿低头,沉默半晌,轻声道:“腻了。”
机长:“?”
“看不出来,这些年你不恋爱,一个空乘微信也不加,你妈喊你相亲也不去,年轻那会儿还是个小渣男呢!”
靳屿无声哂笑:“是她腻了。”
机长:“……”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塔台的指使声,飞机即将驶向跑道。
靳屿打起精神,做好准备工作,又像是思索了很久才说:“当初她腻了,但过了这么多年,她再瞧我,能新鲜一点不?”
……
后面还有几句调侃的对话。
“分手的时候我赌气说再找她我就是狗,那我买只狗cosplay我去见她成不?”
机长:“……”
“你就不能整点儿好的?”
靳屿沉吟片刻:“那我cosplay一只狗算了。”
……
贺星苒赶紧按了暂停,却忍不住伏在桌面上上,泣不成声。
没有前女友,靳屿这些年并没有恋爱。
不是因为知道了她和路维订婚的消息为了不让她跳火坑才来找她结婚的,他为了跟自己见面,已经计划已久。
甚至福瑞这只小狗,都是他为了和她见面,才冒着狗毛过敏的危险买的。
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靳屿自尊心作祟时那个顺口扯的谎言:想结婚,气前女友。
她太脆弱,不敢去触碰这个不存在的人,把假象当真相,硬生生把靳屿推远,越推越远。
但凡她勇敢一点。
第43章
贺星苒本已经拨通的电话, 到最后却换了话题。
那天的噩梦成真。
贺兰芳在脑梗手术后的第九个月,出现了多脏器功能衰竭的情况。
医院已经下达病危通知。
贺泽刚不肯让姐姐就这样死去,为此,任何方式都愿意尝试。
贺星苒终于还是拨通了那通打给靳屿的电话, 只是在姑姑性命攸关的当口, 她第一要紧的事是姑姑的姓名。
“阿屿……”
不知道要怎么说, 贺星苒一开口,就已经有几分泣不成声。
“怎么了?”靳屿皱了皱眉, 声音很轻缓,有种莫名安慰人心的力量,“别着急,慢慢说。”
“姑姑……姑姑要不行了, 舅舅现在有时间吗。”贺星苒的声音断断续续。
钱和平是国内神经内科首屈一指的专家,哪怕贺兰芳醒过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但还是要尽力一搏。
靳屿几乎没有犹豫,很冷静地回答:“你别着急,我先去给他打个电话。”
……
一个小时后,钱家人悉数抵达医院:别说靳屿和贺星苒还没办理离婚, 就算是真的分道扬镳,前亲家家里的生死大事,他们也得关心。
钱家家风向来如此。
作为手术医生,钱和平和贺兰芳一起进手术室。
外面天气阴沉,黑云压下来一片,空气里又冷了几分, 贺星苒颓然地坐在蓝色塑料长椅上, 盯着手手术室上方,苍白的脸上有些仍处于惊愕之中的木讷。
她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虽然很多时候, 她都会觉得生活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庞大而艰难,很难用力挣脱,但也不是无法解决: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了。
可是面对姑姑,她没办法破罐子破摔,她承担不了失去姑姑的代价。
贺兰芬卧病在床这半年多,虽然一直昏迷不醒,无法回应她的任何情绪,但贺星苒还是快乐的,只要她在就好。
只要姑姑在,她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有人爱,也有余力去爱人。
冷风吹不进关紧门窗的医院走廊,贺星苒垂下的苍白的手指,却还是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不过是将近一个月的光景,她又瘦了很多,本就是挺阔版型的外套穿在身上松松垮垮,顺着脖颈和手腕漏着风。
脸色苍白、孱弱,像是一片摇摇晃晃,随时可以坠落的树叶。
靳屿站在对面,静静地看她,又把目光投向手术室的牌子上,沉重地叹息一声。
在遥远的学生时代,他就对贺兰芬印象很深刻。
贺星苒说,她小时候是跟着姑姑长大的,也明显和姑姑感情更好一些,总是在聊微信。
每次贺泽刚打来电话查岗,她都如临大敌,但如果电话是贺兰芬打过来的,她就会笑着跳远接电话,一聊能聊好久。
大二那年暑假,他想贺星苒想得紧。
跑去临宜市的一个县城小镇去找贺星苒:住址贺星苒从来没提过,是靳屿使了点小手段,从艺术系团支部那里找来的。
他等在贺星苒的楼下给她打电话,贺星苒吓坏了,站在窗口看他,咬着嘴唇,不知道要不要下楼,因为姑姑还在家。
只是他站在楼下的时间有些久,老旧的小区里,居民似乎都注意到了这位干净年轻的男生,贺兰芬也看到了,她心照不宣地给贺星苒拿了钱,让她跟“同学”出去玩。
那天傍晚,贺兰芬还邀请靳屿来家里吃饭、
她说贺星苒这孩子,性格怪古怪的,没什么朋友,握着他的手,嘱托他要好好陪着她。
那时候的贺兰芬身体已经不好,现在想来,托孤似的。
走廊里静悄悄的。
贺泽刚坐在最前面的,身边跟着江澜,然后是贺月升和贺阳辰,隔了几个位置才是是贺星苒。
贺阳辰跟姑姑关系并不亲密,只是被爸爸强行拉来,在这样的场合再想玩游戏也得忍住。
靳屿迈着步子,走到贺星苒身边,坐下。
贺星苒的睫毛颤抖了下,看着他的衣袖,没有抬头。
靳屿叹息一声,抬手将她小而冰凉的双手攥在手心。
贺星苒终于有了点动静,嘴巴张合,但没说出什么,靳屿安慰她:“别怕,会没事的。”
“你不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