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印灼
“郑妈,薄谈还在老太太那里吗?”
郑妈:“不在啊。老太太累了正休息呢。”
郑妈又说:“你找薄谈?他不在房间里?”
顾含青摇了摇头:“他不在。”
薄谈总不能是把她忘了,自己走了吧。
郑妈叹了口气,说:“那他应该在他妈妈的房间里。”
顾含青:“他妈妈?”
“明天是薄谈妈妈的忌日,每年过年,薄谈其实都是不怎么高兴的。”除此之外,郑妈没有多说,讳莫如深。
顾含青顿了顿,想到了除夕那晚。
竟然不是她的错觉。他那时候的情绪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顾含青回到房间,刚脱下外套,手机响了一下。
是薄谈的消息。
-薄谈:怎么了?
顾含青想到郑妈的话,一时有点犹豫。
就在这时,薄谈又发了条消息来。
-薄谈:来对面。
在薄谈的房间的对面不远处还有个房子。顾含青上一次来就想过那里应该是做什么用的,以为是客房。
现在看来,那应该是薄谈母亲的住处。
走出来感受到冷意,顾含青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穿外套。
她抱着手臂加快脚步绕过围墙走到对面,房间里的灯果然是亮着的。
她敲了敲门,“薄谈?”
里面没有回应。
她试着转了下门把手,门打开了。
这个房间比薄谈的房间要大一半还多,是个套房,里面布置得很素雅。
顾含青一眼望过去,没有看到薄谈。
“薄谈?”
靠近门边的墙上有一整面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因为上次做小组作业查过一些资料,有些积累,顾含青认出来大部分都是和天体物理相关的书籍。
突然,毫无预兆地,房间里的灯灭了。
四周变得昏暗。
第27章 27
突如其来的黑把顾含青吓了一跳。
她对这里的布局很陌生, 又看不见,只好站在原地。
“薄谈?”她再一次叫薄谈的名字,声音有点抖。
一束光照了过来, 伴随着薄谈的声音:“不用怕, 我在这里。”
顾含青顺着光, 看到了拿着手机的薄谈。
他正站在里面的书桌边。
顾含青朝他走去,刚走到他的面前,还没看清他的脸, 他就息了手机。
周围又黑了下来, 似乎比刚才还黑。
她垂在身侧的手被温热的手包裹, 薄谈拉着她在地上坐下。
顾含青的后背靠着书桌,问:“为什么要关灯?”
她刚问完, 薄谈的吻落了下来。
看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只有顾含青才能感受到那种强势,像黑夜里来临的暴风雪, 她呼吸都困难。
一个绵长的吻后,薄谈摸了摸她的手臂, 鼻梁贴着她的侧脸,低声问:“身上怎么这么凉。”
顾含青的呼吸还很急促, 隔了两秒才回答:“出来忘穿外套了。”
薄谈把她揽进了怀里。他的身上确实要暖和许多,顾含青忍不住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里坐在地上。
顾含青从薄谈的身上感受到了虚无感的侵蚀。
一阵静默后, 她开口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薄谈:“这里是我妈的房间。初三是她的忌日。”
顾含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巴巴地说了句:“别太难过。”
薄谈失笑:“你不太会安慰人,就别勉强了。”
“……”
顾含青抬头想去看薄谈。
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一个轮廓,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却莫名的冷寂萧瑟。
薄谈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颌, “想问什么?”
顾含青其实有很多疑惑, 但她不会去问。她从来不会去问薄谈家里的事情,守着一定的界限和分寸。
她挑了个比较浅的问题。
“书架上那些书都是你母亲的?”
薄谈动了动,打开手机。
手机屏幕散发的光让周围终于有点亮了。
顾含青下意识地去看薄谈的脸。她还没有看到,薄谈就息了屏,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去照墙壁那边的书架。
然后,她的脸被扳了回去,什么都没看见。
“她以前是做科研的,后来和我爸结了婚。”
顾含青的目光顺着光线照到的地方在书架上移动。
书架和他们隔着大半个房间,书脊上的字看不清,多得像浩瀚星辰。两人宛如在用手电筒照着天上的星星。
“你学物理是受她的影响?”
顾含青一直很奇怪薄谈为什么会学物理。他们那样的人学商、学金融的多,再广一点就是技术类型的,而他是科研方向。
“她因为联姻嫁给我爸,放弃了事业。他们一开始关系还行,后来她喜欢上了我爸。”薄谈轻描淡写,只是简单地叙述。
顾含青从后面那句话猜到了接下来的走向。
他们那种家庭,联姻是利益为先。两人都动感情了还好,只一方动心,很容易成为怨偶。
“你妈妈放弃事业,牺牲很大。”她有点触动。
“我两岁那年,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她向我爸提出分居。我哥跟着我爸,我被她带回了这里。”说话间,薄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顾含青的发梢。
顾含青没想到薄谈会对她说这些。
“后来呢?”她一不小心,越过了一直守着的界限。
“我六岁那年,她为了两家的利益、为了我和我哥,和我爸结束分居。他们假模假样地维持夫妻关系,直到我十三岁那年,她离世。”
顾含青往他的怀里靠了靠,额头贴在他的颈间。
“受她的影响,我学的物理学。”薄谈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顾含青:“你爸同意吗?”
薄谈轻笑,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当然不。”
可以想见他报A大物理系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这个时候薄谈已经关掉了手机的电筒,房间里是黑的。顾含青在黑暗里依旧看着书架的方向,想起了往事。
“提起专业,我填志愿的时候一开始填的是外语系的专业,但薄谚不让我填,我才填了现在的专业,戏剧影视文学。”
那时候薄谚以折磨她为乐,越是她喜欢的,越是要摧毁,越是不让她得到。
“但其实我一开始想报的就是这个。”顾含青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快意,“薄谚到现在都以为他毁了我的梦想,让我没有去成喜欢的专业,一直沾沾自喜。”
薄谈捏了捏她的下巴,轻笑:“这么聪明?”
房间里黑沉沉一片,相拥的两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没有去看,只是各自盯着黑暗里的某一处。
他们像是各自在封闭的告解厅里向神职人员吐露心声。
黑暗是最好的遮挡。
一阵沉默过后,顾含青抬起头,“我说的故事不错吧?”
薄谈低头,语气调谑:“我说的更好一点。”
那只是两段故事。
一切只停留在告解厅里。
“出去吧。”薄谈拉着顾含青站了起来。
依然没有开灯,他们借着手机的光亮走向门口。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但门口有灯,外面倒是比里面亮。
顾含青抬头,看向薄谈。
经过长久的黑暗,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还是那样骄慢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