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七月
突然就觉得,如果他今晚没说那些气人的话,她可能真的会晚安。
可是现在,她要怎么晚安。
一会儿想他手上的伤,一会儿想下午的樱花林,最后脑海里的画面被定格在晚上那条黝黑的小巷。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作多情是这么让人难堪又难过的一件事。更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这么来势汹汹。
她甚至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眼皮昏沉到天亮,陆知鸢掀开被子下了床,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后,她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
四月初的天,六点半就已经天光大亮。
陆知鸢斜挎着一个黑色旅行包徒步走到了公交站。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可现在,她除了逃别无他法。
相比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无措,陆知鸢目前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冷静两天。
正好趁着这机会去采采茶叶。
想到采茶,她嘴角弯出了轻松的弧度。
之前还想着今年可能没时间去,这下好了,临时做出的决定反倒打消了她之前几经犹豫的不决。
深吸一口丝凉晨气,还未缓缓吐出,陆知鸢眼睛一亮。
从东驶来的一辆红色出租车让她来不及多想就招了手。
出租车在她身前停下,陆知鸢坐进后座:“师傅,去县里的车站。”
*
江枭昨晚睡得晚,再睁眼,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斜在了床尾。
他眯眼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
昨晚回来时交代让小野和张北今天过来,也不知道来了没有。
开了房门,还没来及刷牙洗脸,江枭就先去了店里。
小野和张北一个在扫地一个在擦着玻璃柜。
江枭默不作声退回院子,看向东墙。
房间门闭紧,窗帘也拉上了。
记得没错的话,昨晚她关灯后,窗帘是拉开的。
不知为什么,江枭心里突然隐隐觉得不安。
“小野,”江枭眼看东墙,喊了声。
小野忙跑出来,看见他,表情一愣:“枭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江枭眼尾眯着,视线跟胶水似的定在东墙的窗户上:“你姐还没起床?”
小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忙点头:“我和张北七点五十来的,一直没听见动静,”他想了想:“估计还在睡呢!”
江枭拧眉沉思了好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劲。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他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江枭抬脚走过去,可是窗帘拉着,他也看不见里面。江枭又回到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后,他右手抬起又落下,最后还是没敲门。
小野看着他从东墙大步回了西墙,身后,张北脑袋探到小野的肩膀:“怎么了这是?”
小野也很茫然:“不知道呢..”
江枭回到房间,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陆知鸢发过去一条短信后,他静等了十分钟,可惜消息石沉大海似的,没有回复。
他开始沉不住气了,在房间了转悠了好几圈之后,他索性拨了电话过去。
第一遍的时候没人接。
第二遍的时候,被挂断。
一直到第四遍,随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谁啊”。
睡意慵懒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似的,轻而易举抚平了江枭眉间的褶皱。
绷紧的神经终于彻底松了下来,江枭抿了抿唇,声音放低:“没事,你先睡。”说完,他挂了电话。
门边探进来一只脑袋,小野看着他把手机撂在了桌上,看着他双手撑在桌面,头低下去的同时,腰也压下了。
那种画面,让小野看在心里,酸酸的。
“枭哥,”小野怯着声儿,小心翼翼地问:“找着我姐了吗?”
江枭这才缓缓直起身,往门口看了眼。
轻“嗯”一声后,他走到门口,声音低着:“你和张北动静小点,她昨晚睡得迟。”
小野忙点头:“放心吧枭哥,不会吵着姐睡觉的!”
但是江枭怎么都没想到,陆知鸢这一觉会睡到中午十二点还不起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不安又开始一点一点往上涌。
除了他,小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了。
“枭哥,要不要我去喊姐起床啊?”
张北撇嘴在旁边插上话:“要喊也是枭哥去喊,你瞎凑什么热闹!”
他话音一落,江枭还真就从椅子里起身去了院子里。
这一次,他没在门口迟疑了,指骨在门上连磕了三四下。
等了会儿,不见里面有动静,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早上的通话时间,电话刚拨过去,小野突然从店里跑了出来。
“枭哥,我姐跑了!”
江枭猛一扭头,表情怔愣的同时,大脑也空白了一瞬。
直到小野把手机立在他眼前,“二十分钟前,我姐刚发的朋友圈!”
一张沿途的油菜花地,一张天上的几朵白云,还配了一句话:【这样好的天气,不出来走走,真是可惜了。】
江枭视线定??x?格几秒后,缓缓扭头看向紧闭着的木门。
手里拨过去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接通了,但是他在失神,在陆知鸢连续喂了两声后,电话被挂断。
等江枭回过神来,他咧嘴笑了声。
小野被他心里笑的发毛:“枭、枭哥,你别生气,我姐可能就是出去散散心,估计晚上就回来了!”
江枭目光扫到他脸上,一双眼,郁着股冷冷的凉气:“我没嘴,需要你帮我问?”
小野:“......”
*
陆知鸢下午一点到的离山县,离山县是个以茶闻名的小县。
这里,山高谷深、云雾缥缈,种植着四千多亩的茶园。
陆知鸢每年都会来,当地很多人都认识她,人漂亮性格也好,所以每次来,她都不愁吃住。
江枭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举着手机在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自拍。
结果电话接通,却不见他说话,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沉甸甸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字没留说走就走很不礼貌。
可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哪还顾得上礼貌。
所以在电话挂断后,她给江枭发了一条短信:【我来采茶了,走的急,没来及跟你说。】
收到她短信的时候,江枭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在发呆。
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他一无所知。
不用猜就知道,是逃了!
想来,应该是昨晚小巷里,他故意说的那两句话起了反作用。
以为自己故意那么说,会减少她对他的防备呢,结果可好,比在樱花林的转身就跑更离谱。
都逃出镇了!
弄的他想把她‘抓’回来都不知道去哪‘抓’。
人家出去散个心都能想起来留个定位,她倒好,发个朋友圈都设置了部分人可见。
小野就是那部分人里幸运的一员,他呢,被排除在外了。
鬼知道他点开她朋友圈看见一片空白时,小野憋着笑的嘴角,有多让他咬牙。
敢情处到现在,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和地位还不如小野!
江枭在院子里郁闷,小野在店里想不通。
张北好笑了声:“枭哥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就是纯粹的智商低。”
小野瞪他一眼:“你智商高,那你去跟枭哥解释个所以然来啊!”
张北嘁了声:“敢不敢赌个两百块的?”
什么都能和赌扯上关系。
这要搁以前,小野才不会搭理他。
但是今天,他也来劲了:“你要是能把枭哥解释笑,我就给你一百!”
张北真去了。
江枭冷眼看着他缓缓坐在石凳上,刚哼出一声气音,就见张北一脸神秘地把脑袋伸到了自己面前,还说——
“枭哥,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江枭眯眼看他,不说话,就等着他自己说下文。
“或许嫂子只设置了仅你不可见,而不是部分人可见。”
这两者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反正她就是把他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