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还是头?一次遇到和他算得这么清的人。
“书吟。”
“啊?”猝不及防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书吟吓得浑身一颤,输数字的时候,不小心?输错,然后,手机往日在被窝里迟钝的面容识别,在此刻分?外好使,一秒的时间,转账发了过去。
看清手机里的转账截图后,书吟两?眼一黑。
……520.
“……我?发错了。”书吟率先澄清。
“嗯,我?看到了。”商从?洲神色清明,如此暧昧的数字,他全然没有揶揄的想法,无?波无?澜地说,“放心?,我?不会收。”
书吟哪里是这个意思。
还不等她想好措辞,就听见商从?洲问?她:“只是书吟,你?向来都和人算的这么清吗?”
“有吗?”她下意识想反驳。
“一顿早餐钱而已,就当学长请学妹的。”商从?洲说,“之前在医院,我?请你?吃过晚饭,你?还记得吗?”
书吟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忆里还有——
深夜的便?利店,她抵挡不住困意睡去,醒来时,桌上?放了一瓶饮料。
是他买给她的。
商从?洲低敛着眉眼,和书吟安静地对视。
他的神情泰然自若,微勾着唇,轻叹了一声,才说:“还是以前的你?比较好接近,不会和我?分?得那么清。”像是自言自语。
书吟一愣。
可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风,也没有雪,更没有风花雪月。
他过于平静,可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风吹倒树,雨落满城,她站在其中,周身干净又清爽。——有种茫然无?措的混沌。
第25章 25
25.
商从洲收回眼, 继续往前走。
书吟慢吞吞地提步,跟上他的步伐。
他腿长步子大,但她的步调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正值初夏。
道路两边行道树里, 传来聒噪的蝉鸣。
风也喧嚣。
商从?洲很快转移话题:“你和沈以星还是经常见面吗?”
书吟说:“她就住我楼上。”
商从?洲挑了?下眉:“是吗?”
书吟嗯了?声,明知故问?:“你和她有见过?面吗?”
“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他脸上,他侧脸清隽,喉结上下滚动,解释,“我家和她家离得很远,以前都是我和她哥——陈知让, 你还有印象吗?我去她家, 主要还是找陈知让。”
“陈知让……”书吟说,“他和沈以星住在同一层。”
这倒是商从?洲没想到的。
“你们住在一栋楼?”
“嗯。”书吟也没想到, “你和陈知让,是不是也没见过??”
书吟只知道,商从?洲没和沈以星见过?面。
至于陈知让——
他太冷, 又过?于寡言。脸上不需要任何表情, 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人看时,有种要将人看穿的森寒感。
书吟害怕一不小心, 就被他拆穿。
商从?洲却是摇头:“见过?几次。”
书吟:“……是吗?”
商从?洲说:“应酬的时候碰见过?, 不过?我俩都有工作,所以就打了?声招呼。”
他语气清淡,全?然不像是提到好朋友的态度。
书吟记起高中时,学校学生常将他俩进行比较, 而她也在陈知让家见过?商从?洲,可她似乎遗漏了?一点。那就是, 大家将他们的关系定?义为,世交。
而非,好朋友。
“所以,你和陈知让也经常见面?”商从?洲问?她。
“没,很少。”书吟说,“我只是和星星熟,和她哥哥不熟。”
商从?洲忽然笑了?下。
书吟有些莫名,但没好意?思问?。
不知不觉间,到她住的小区大门。
书吟挠挠头,想和他说再见,复又想起了?什?么。
问?他:“你之前说要我帮忙,是要我帮你什?么?”
商从?洲不答反问?:“会法语吗?”
他不是不知道,江教授在他面前提过?她这位“得意?门生”无数次,说她二外选的是法语,小舌音发音漂亮又标准;说她在巴斯大学,学同传;说她在联合国实习,给人当法语翻译。
商从?洲听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然而那晚容屹让他找个法语翻译时,记忆如火山喷发,轰然袭来。
书吟表现得很谦虚:“会一点。”
她文?弦而知雅意?:“你是需要法语翻译吗?”
“嗯,之前的翻译出差了?。”商从?洲问?她,“下周五有个会议,合作伙伴是法国人,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帮忙翻译吗?”
“合作吗?可能会涉及到一些金融专业词汇,对吧?”
“对。”商从?洲以为这是变相的拒绝,他不强求,松口道,“如果不行的话——”
“——不是,”书吟打断他,“商务翻译的话,我们得先?签一份保密协议,然后你得把合作会谈到的东西?提前和我说,这样我才能提前做好功课,避免翻译时出现岔子。而且商从?洲,我以前是负责时政类的同声传译,对商务翻译,没有太多的把握。”
“嗯?”
“万一中途卡壳,翻译不出来,怎么办?”她一双眸子,清凌凌地望着他。
她认真又毫不避讳地问?他“怎么办”的模样。
让商从?洲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百日誓师大会那天,礼堂的后台,她怯生生地站在他对面,双眼天真又清澈的,和他说加油。
商从?洲眼角噙笑,问?:“所以,你愿意?帮我忙了??”
书吟踟蹰着,点了?点头。
她抿唇:“……我之前,答应过?你的,要帮你忙。”
商务口译压力太大,严肃的会议场合,造就的高压环境下,令人全?身紧绷。而商务口译又具有繁杂性,外国人和中国人一样,不是每个中国人说的都是标准的普通话,大多数人都掺杂着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口音。而口译最?难的一点是,接收到消息后,得经过?信息转化?、语言转化?,转述出来。
书吟在联合国实习时,经历过?此类的高强度高压工作。她发现自己并不适合这样过?于紧绷的工作,所以才转行当了?笔译。
沈以星说她没有什?么野心。
书吟心里百转千回,她何止是没什?么野心,她甚至都不贪心。
商从?洲:“那就麻烦你了?。”
书吟:“不麻烦,那你记得把合同传给我。”
商从?洲说:“我现在就传给你。”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漫不经心的口吻:“快十一点了?,一起吃午饭吗?”
话题转移得如此之快。
书吟默了?半瞬:“我们不是刚吃完早餐吗?”
商从?洲:“好吧,那下次吃。”
他说下次。
书吟眼睫轻颤。
手机叮咚几声响,书吟打开和他的聊天界面,赫然映入眼帘的,不是白底印有word字样的文?件,而是黄色的转账消息。
个十百千。
五千块钱。
书吟问?:“这是什?么?”
商从?洲说:“工资。”
市面上,高档商务会议的商务翻译,差不多这个数。
书吟:“我是帮你忙,不用工资的。”
说着,她手指按下转账消息,最?下方的绿色“收款”栏下面,印着一行小字:一天内未确认,将退还给对方。末尾,还有两个蓝色小字,写着:退还。
她当即按住“退还”。
手腕猛地一重?。
空气里有初夏的湿热,也有属于他的清冽冷香。忘记一个人从?忘记他身上的味道开始,书吟闻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时,慢慢低垂下眼,无力又无助。
他握着她的手腕,五指收紧,轻而易举地圈住她的手腕。商从?洲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她竟然这么瘦。
书吟看见的,则是一双干净,却又极具禁欲气息的手。
违和的两个词,放在他身上,格外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