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36.
不知何时?,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处。
她细眼纤长,光穿过落地窗玻璃,在她眼底溅出盈盈光亮。
商从洲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他生了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随意一瞥都教人神魂颠倒,更遑论当下,专注地盯着书吟。
无形中,某种微妙的情绪在滋生。
春浪暗涌。
心?跳漏了半拍,书吟偏过头,眼里浮起雾气?。
真的升温了。
家里热,这边也热。
商从洲没有任何动作, 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甚至于,在她偏过头后, 他的目光更大胆。如同爱人的轻吻,柔和的力道,沿着她的侧脸, 细细密密地看?。
最后停留的地方, 是她柔软的耳垂,白皙, 却又晕着斑斓的红。
周末的4s店, 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客户。
客流量稀少到,书吟怀疑这家店即将倒闭。她当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会?顿感不可思?议——商从洲来之前, 提前致电品牌店负责人,清场了。
正因如此, 经理面对书吟提出的全款,答应得分外干脆。
很快,经理回来。
他手里拿了一份详细清单:“你?看?看?,你?想要什么?配置的?”
书吟压根看?不懂,求助地将清单递给商从洲:“你?看?。”
经理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甚至连商从洲是谁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总经理一大清早把他叫到办公室,耳提面命地说,今儿个?有个?贵宾过来,要他好好招待,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瞧着二人,俊男靓女,经理当下了然?。
这不就是暧昧期的小年轻吗?
他忍不住问:“你?俩刚工作吧?”
刚他去拿清单,远远扫过来一眼。
两?个?人对视着,都脸红了。纯情得要命,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书吟愣了愣,回:“我们?都快三十了。”
商从洲眼梢轻挑:“你?不才二十六吗,怎么?就三十了?”
还不是因为她爸妈每回见到她,话题难逃——书吟,你?都快三十了,还不找对象。女孩子的花期就那么?几年,年纪越大,越找不到好对象。等过了三十,看?还有没有男人要你?。
搞得书吟提到年龄这个?问题,都迟疑自己到底几岁。
“……你?二十八岁,不是快三十岁吗?”书吟难得呛他。
“嫌我老?”商从洲放下手里的纸,微眯着眼,盯着书吟,目光幽幽,冷笑了声。
她笑起来:“没有。”
商从洲轻哼了声:“你?最好是。”
书吟笑着,强调:“真没有。”
经理看?着面前的二人,打情骂俏。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
商从洲就着清单,问了书吟的需求,二人选好车,书吟刷卡,付定金。
经理说:“提车得等几天。快的话一个?礼拜,慢的话十天。到时?候我联系你??”
书吟:“好,辛苦你?了。”
选完车,尴尬的时?间点。
下午三点四十。
离吃晚饭,还有很长的时?间。
商从洲原以为要去两?家店,翻来覆去地对比车子,最起码,得要五点才能结束。结果没想到书吟是这么?利落的性子。
事?情结束,商从洲只得送书吟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国庆什么?安排?”
书吟正想问呢,“你?不是给了我两?张度假山庄的卡吗?我和沈以星打算国庆的时?候过去玩,对了,我没有在网上找到预定渠道,怎么?预定啊?”
温泉度假山庄在南城后山,书吟在各大预定软件都只找到山庄的信息,寥寥数字,概括出山庄的信息,耗资数亿,顶奢温泉酒店,配备高端会?所、儿童乐园、王府园林。
她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在她的认知世界里,特权这种词只出现在她的翻译工作里。
可商从洲不一样,他出身在地位阶级分明?的圈子里,而?他又有着与?生俱来的特权。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预约”这种词,甚至连“打折”这种词都不存在。
他淡笑着:“不需要预约,直接拿着卡过去,会?有人接待你?们?的。”
书吟好像明?白了什么?,眨眼的动作变慢,“哦……好。”
商从洲云淡风轻:“是我朋友投资的山庄,你?哪天去,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来找你?吃饭,可以吗?”
他习惯于问她的意见。
行吗?
好吗?
可以吗?
书吟抿着唇角,将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说:“好。”
回去的路上,她面色如常,只是心?里始终翻检着。
她曾以为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高三教学楼和高二教学楼的距离,可那只代表着地理距离。地理距离轻易就能缩短,她往前跑几步,必定能跑到他的面前。
地位距离呢?阶级是可轻易跨越的吗?
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今天路上车格外的多,堵车严重。小区大门外停了好几辆车,堵住大门。
书吟觉得掉头麻烦,索性提议他,在小区对面的路边停下。她穿一条马路就行。商从洲采纳她的意见。
车停下后。
书吟意笑晏晏地和商从洲告别。
商从洲送着她的背影,陡然?滋生出类似于心?慌的情绪。
他降下车窗,在料峭秋风里叫她的名字:“书吟——”
一辆车经过,发动机轰鸣。白色公交车如庞然?大物,横亘在他和书吟中间。隔绝了他的声音,他的视线。
公交车出现,又消失。
隔着一条马路,书吟的身影消失的干干净净。
找不到了。
-
书吟没有回自己的家。
她上楼,去了沈以星的家。
沈以星正拿着手机自拍,挤眉弄眼,龇牙咧嘴。
见书吟浑身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沈以星也不p图了,手机一扔,跑到书吟边上,蹲下:“书吟吟,你?好像心?情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书吟双眼无光,极具说服力地说:“买了一辆车,花了好多钱,现在很难受。”
对沈以星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儿。
沈以星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说了给你?买车吗,你?干嘛不要。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对书吟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人生大事?。
在很多年以前,很多很多年以前。
沈以星想送书吟一双高跟鞋。
鞋子不贵,才三千多。
却被陈知让拦了下来。
直到现在,沈以星还记得陈知让说话时?的语气?,训诫的,教导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星星,你?的朋友和你?不一样。她家境普通,你?随便一件衣服,可能就顶她家一家一个?月的收入,你?送她东西的价格,应当送她能回的起你?礼的价格,明?白吗?”
沈以星心?思?迟钝,一心?只想把自己觉得好的分享给书吟。
是陈知让,耐心?地教沈以星,送书吟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书吟不那么?有负罪感。
所以沈以星不明?白,为什么?,陈知让现在会?变成这样?
情绪似会?传染。
进屋时?,只有书吟情绪不佳。
现在,书吟和沈以星,两?个?人,叹气?声,此起彼伏。
蓦地,两?个?人又很有默契地同时?笑了。
书吟:“我花钱,你?叹什么?气??”
沈以星:“我难受。”
书吟:“难受什么??”
沈以星冷哼:“陈知让。”
这份愤怒,未免太久了。
书吟忍不住问:“你?俩为什么?吵架?”
“秘密。”沈以星闷声,“反正,你?记住,陈知让是个?坏男人,你?离他远一点。”
书吟心?道自己一直以来离陈知让都蛮远的。
两?个?郁闷的人,就这么?在沙发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