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书吟拿起自己的衣服,轻描淡写的口吻,给他俩做介绍:“商从洲。”
“这是我师姐,熊子珊,也是江教授的学?生。你们之前有见?过的。”
商从洲低下?头:“你好。”
熊子珊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你好。”
她问书吟:“你俩?”
书吟弯了弯唇角,淡笑着:“他是我未婚夫。”
想到之前说的话,熊子珊如遭雷劈,脸色霎时变了。
书吟拉着商从洲的手,得体地和众人告别,然后,怡怡然地离开。
像是在争一口气。旁人诋毁,贬低,看轻商从洲,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不仅不远离他,还?要?和他纠缠不休。
叛逆吗?或许是。
同?情吗?或许是。
但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他在旁人的眼里,不过如此。
他分明那么好,那么优秀。
所有人都在夸书吟有多好,有多优秀。可?是只有书吟知道,让她变优秀的动力,是商从洲。
他对她造成的影响,声势浩大到,犹如山谷回音,空幽震荡,隔了十年,她耳边依旧是连绵不绝的回音声。
她喜欢了十年的人,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贬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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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温差大,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寒意。
出了餐厅,书吟把身上的风衣脱下?,还?给商从洲,“你是不是生病了?”
商从洲内里仅一件单薄的衬衣,没有任何御寒作用。他披上衣服,咳了声,声音是带病的孱弱:“重感冒。”
书吟脸上写着关怀:“看过医生了吗?”
商从洲笑:“看过了。”
穿衣服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分开了。
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塞进口袋里,他的手心空荡,找不到借口,只能任由?空气塞满他微凉的指缝。
“开车来的还?是打车来的?”
“开车,”书吟问,“你呢?”
“我坐朋友车来的。”
书吟这才问他,“你怎么会在这边?谈工作,还?是,和朋友吃饭?”
周围都是餐厅,大大小?小?的餐馆,咖啡馆。
商从洲敛眸看她:“和朋友吃饭,中途,他接到女友的电话,就走?了。我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就想着到处走?走?,没想到……”他嗤然笑了。
没想到,碰到了她。
“哦……”书吟问他,“那你吃饱了吗?”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灯火迷离,商从洲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说:“意思是,你要?是没吃饱,我可?以陪你再?吃一点儿。”
书吟哪见?过这种阵仗,睖睁着眼,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忘了动作。
商从洲笑着:“你吃饱了吗?”
“……嗯,”她说,“我要?回家?了。”
“能顺路送我回家?吗?”他说话时的气息温热,裹着低沉的笑,很好听?。
书吟瞄了他一眼,光影落在他身上,他咳嗽声不停歇,咳得脸颊浮现生理性的红。
“你真的只是感冒吗?”她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有点发烧,”他伸手,手背贴了贴额头,眼倦懒地耷拉着,有种病态的颓靡,低哑的嗓音伴随着颗粒质感,很诱人,“回去吃点退烧药就好。”
书吟半疑半惑。
商从洲催她:“你车呢?再?这么站在路边吹风,估摸着我的病情会更严重。”
闻言,书吟不敢耽误,连忙带他找车。
她车停在路边的泊车区域,她车技一般,侧方位停车出来,不断地调整方向盘,踩刹车,踩油门,时不时看眼倒车影像,动作笨拙,又有些微的紧张。
商从洲身躯后仰,妥帖地靠在副驾驶椅背上,只觉得她这份局促很可?爱。
半小?时的车程。
车厢内只有车载音乐流淌。
书吟偶尔瞥过去一眼,昏暗轿厢里,商从洲阖着眸,呼吸绵长,间或夹杂着咳嗽声。他咳嗽时会把头偏向车门那侧,拳头抵在唇边,压低着声音,温雅地咳。
快到他家?小?区时,四周的路灯很亮,直直照进来。
书吟看见?他咳得额上沁出薄薄的汗,脸上是毫无血色的白,就连双唇都没有颜色。
书吟问他:“你还?好吗?”
商从洲声音比刚才还?要?哑几分:“回去吃颗药,睡一觉就好。”
书吟抿了抿唇:“你家?里有阿姨吗?”
商从洲说:“阿姨每天早上过来打扫卫生。”
到小?区大门了。
商从洲伸手解安全带,按了好几下?,锁扣才松动。
“你也回去睡一觉,明天我来接你。”商从洲说完,下?车。
夜色里,他走?得很慢,背微微弯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心里倒数十个数。
十。
九。
八。
车轮碾压地面,而后,是锁车声。
“咔哒”一声,很轻。
商从洲放慢了步子,藏在夜色里的眼,渐染着得逞的笑。
“商从洲。”背后传来急促的声音。
商从洲回眸,入目的,是她担忧的脸。
离他越近,她的脚步放缓,“我送你回家?吧。”
书吟放不下?心来,他一个人住,万一病倒了,也没人知道。保姆明天才过来,等到那时候,即便只是发高烧,怕不是要?被烧傻了。
更何况,他耳朵还?有问题,书吟害怕引起连锁反应。
她给自己找借口:“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明天病情加重,没法去领证。”
商从洲顿了顿,声音哑沉:“怪不得人人都想结婚,原来生病了,还?会有未婚妻照顾。”
未婚妻。
他是在回应自己在熊子珊面前说的那声“未婚夫”吗?
那声介绍时,她心里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或许是环境太混乱,气氛欢脱,营造不出暧昧的风花雪月。
但现在,听?到他叫自己为未婚妻,神情清清冷冷的,书吟的心里还?是有了不该有的旖旎遐想。
她微低下?头,把略发烫的脸,藏在了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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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书吟第一次来商从洲家?。
入户电梯的设计,电梯轿厢门出来,就是他家?玄关。
商从洲家?给她的感觉,和陈知让家?给她的感觉,如出一辙。
暗色调的极简风,慵懒的黑灰搭配,极具豪宅气息。干净的没有一丝人情味。不像家?,更像是房产营销中心的样板间。
进来是宽敞的横厅,一面的落地窗,映照出外面的城市灯火。
商从洲打开鞋柜,拿了双全新的拖鞋出来。
书吟无意识往里瞄了眼,清一色的黑色男款拖鞋。至于为什?么她确定是男款,因为每双鞋,码数都奇大无比,就连商从洲递给她的这双,也很大。
“抱歉,家?里没有女士拖鞋。”商从洲垂眸,神情里有几分无奈,“等到明天,我再?去买。”
“不用。”她下?意识拒绝。
商从洲提醒她:“书吟,我们要?结婚了。”
书吟霎时无言,更无措。
商从洲说得更直白:“这里从现在起,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家?,也是你的家?,书吟。作为女主人,你没有一双自己的鞋子,合适吗?”
“……不合适。”书吟仓皇着逃离他的视线,她做不到他这样一本正经?,头头是道。
她说不过他。
她最贪心的时候,也只是想他记住她的名字。
谁知道,命运像是脱轨的火车,不受控地往前驶去。
书吟不仅被商从洲记住了名字,明天,她的名字还?要?和他写进一本结婚证里。
她换好鞋子,鞋子太大,使得她每步都走?得慢悠悠的,生怕一个不小?心,鞋子就飞出去。
玄关出来,是大横厅。映入眼帘的,是一大面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城市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