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沈以星不?敢看身后?的商从洲,她?往前迈了几步, 靠近书吟,声音压得?很轻, 只她?们二人听到的音量,咬牙切齿:“他为?什?么会在你家啊?”
书吟无意瞒她?,又想起自己和商从洲许诺过的:问起来,就坦白,不?问,就不?说。
她?眼梢稍敛,张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房间里,响起商从洲的声音。
商从洲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书吟的相亲对象。”
不?知何时?,商从洲下了床,走?到客卧门边。
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斯文端方,姿态慵懒,举手投足间带着端方的矜贵。神色淡然,语气清润,说“相亲对象”这种官方又陌生?的词时?,给人一种理直气壮的像是未来老公的感觉。
沈以星被哽了一下。
她?强撑着笑:“从洲哥,你不?像是会睡在相亲对象家里的人啊。”
“我还没说完,”商从洲换了一盏目光,笑着,“我现在是书吟的男朋友,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男朋友。”
明明四周封闭,穿堂风都被拒之门外。
沈以星的脊背却莫名阴凉。
她?向书吟求证,“真的假的?”
书吟向商从洲投去疑惑的眼神,他轻点下颌,示意她?就这么说。
二人的小动?作,落在沈以星的眼底,成了眉目传情。
她?很是无语:“你俩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不?知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们前几天还一起吃的饭!”
沈以星不?在乎自己看中的未来嫂子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她?在乎的是,她?的好朋友竟然背着她?偷偷谈恋爱!
什?么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我是第一个知道你谈恋爱的那个人。
想她?和段淮北暧昧之初,就告诉书吟了,可书吟谈恋爱了,她?却不?知道。
思及此,沈以星双颊下榻,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冷却,一脸伤心的快要哭出来。
见状,书吟连忙说:“今天才?谈的恋爱。”
沈以星低着头,挑着眼,半信半疑:“真的?”
书吟:“真的。”
她?歪头瞥商从洲。
商从洲也?作证:“嗯,第一天。”
只不?过,不?是第一天谈恋爱,是第一天领证。
如此,沈以星的心情才?稍稍舒缓了些,但她?还是不?理解:“第一天谈恋爱,就要住进她?家吗?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谈恋爱的吗?还是说他们这些老年人是这么谈恋爱的?”越说,沈以星的语调越凉,她?睨向商从洲的眼神,也?凉飕飕的。
不?像是朋友,像是娘家人,在替书吟说话。
敌意颇重?。
都用“老年人”形容他了。
商从洲比她?俩大一届,但他是仲冬时?节出身,所以比同龄人晚一年上学。因此,比她?俩大两岁。
大两岁就是老年人了吗?
商从洲看向沈以星,眼里似有?乌云,层层云翳倾覆而下,带着逼仄的窒息感。
“我想我们是同龄人,你说呢?”
“……我也?没说不?是啊。”沈以星逃避着他的眼,四面八方的空气,包裹住她?,她?压着战栗,低声说,“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哪有?人谈恋爱第一天,就睡在一个屋檐下的。”
何止是睡在一个屋檐下。
他俩没谈恋爱前,都滚在一张床上了。
严格意义而言,他们没有?恋爱的步骤,跳过恋爱,直接领证。
好像和商从洲周旋的次数多了,面对旁人刁钻的发?问,书吟的心潮没有?太多的起伏。似是无风的湖,沉寂清幽。
书吟淡笑着:“我们又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沈以星停顿了一会儿:“他为?什?么会在你家?”
她?问商从洲,神色里没有?任何敌意,只是好奇:“从洲哥,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我哥那儿睡。我哥那儿还有?房间,你睡的,是书吟给我的房间。”
“抱歉,睡了你的房间。”商从洲从善如流地道歉。
他一贯的好脾气,反倒衬得?沈以星小气了。
到底是叫了那么多年“从洲哥”的人,寺尔贰二巫久义四七,沈以星找他帮忙的次数比找自己亲哥帮忙的次数还要多,愧疚感霎时?涌上心头。
沈以星磕磕巴巴的:“我我我也?没有?那么小气,你睡就睡了,但是明天,不?许睡了。“
商从洲眉眼清淡,淌着柔和的笑:“好。”
沈以星松了口气。
书吟眨着眼,总觉得?他在酝酿着大招。
果不?其然。
下一秒。
就听到他说:“既然那是沈以星的房间,书吟,明晚开始,我睡你的房间,和你一起睡。”
“……”
“……”
沈以星傻眼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另一边,书吟忍不?住,偏头,偷笑。
这才?是商从洲,清风霁月的恶劣。
-
新?婚夜,书吟不?是一个人睡的,她?的床上还有?个人陪她?。
不?过,那人是沈以星。
沈以星霸占着整张床,在床上滚来滚去,头发?乱糟糟的。见书吟回到卧室,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语气无比幽怨地指责书吟:“书吟吟,我发?现了,你比我还重?色轻友。”
书吟绕过床尾,在床上躺下,心不?在焉道:“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明明就是!”
“嗯好,我是个重?色轻友的坏女人。”书吟问她?,“我要睡了,关灯可以吗?”
“可以。”沈以星躺回床上,睡姿端正。
灯灭了,安静了只一小会儿,被套被扯动?,发?出窸窣声响。
沈以星慢吞吞地凑了过来:“你真和他谈恋爱了?”
书吟说:“嗯,真谈了,应该会结婚。”
沈以星慢慢咽下喉咙里的酸涩感,笑着骂她?:“才?谈恋爱呢,就想着结婚,书吟吟,你好恋爱脑哦。”
书吟听到了她?嗓子里的哭腔,安慰她?:“哭什?么?你不?是老催我谈恋爱吗?我现在和……一个很好的人谈恋爱,你应该开心才?对。你以前经常夸商从洲的,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沈以星声音闷闷的,“但我和他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人都是会变的。他以前还说他要当外交官,他不?也?没当吗?”
“他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
“他的右耳,听不?太清楚声音。”书吟语速很慢,说。
沈以星差点儿就要从床上弹起来了,“什?么叫右耳听不?太清楚声音?我妈和华女士经常见面,我也?没听我妈提起过这事儿啊。而且听不?清,是怎么个听不?清法?完全听不?清吗,还是怎么样?商从洲他……他怎么会听不?清呢?他毕业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慌乱的,她?语言系统混乱,说些不?知所措的话。
书吟在被窝里找到沈以星颤抖的手,绵软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心,动?作轻柔,带有?抚慰的力度。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没问过。”
“为?什?么不?问?”
书吟翻了个身,声线如泠泠月光,清冷幽寂:“高三的时?候,我去接开水,结果一不?小心把水杯碰倒,热水把我的脚给烫伤。你还有?印象吗?脚背烫伤了一小块儿,特别疼,疼得?我一直在流眼泪。后?来去医院,医生?给我处理,处理的过程更疼,恢复期漫长,还会发?脓,长水泡,我还得?忍痛把水泡给挑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好疼,疼到骨头里。”
“你要我怎么问他呢星星?问他耳朵怎么会听不?见,是谁造成的?他肯定会用轻松的语气告诉我,但是他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人可以平静地面对自己的伤痛。”书吟说,“我不?想那么残忍,让他回忆曾经的痛苦。”
沈以星不?发?一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声音很低很轻,心疼至极:“怎么会这样?”
“星星。”书吟弯了弯唇角。
“嗯。”
“不?要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商从洲不?需要。”
“……嗯。”沈以星瓮声瓮气地,“虽然他……但是,他要是对你不?好,我还是会生?气的。在我眼里,他不?是商从洲,他就是你的男朋友,他欺负你,我一定会揍他的!我还会叫陈知让一起揍他!”
书吟失笑,笑完后?,心事重?重?地问:“你怎么不?劝我和他分手?”
沈以星睁大了眼:“为?什?么要劝你和他分手?”
似是想到了什?么,鄙夷的口吻:“就因为?他耳朵有?问题,我就让你和他分手,我疯了吧?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的小人吗?而且我看商从洲听力没什?么毛病啊,我和你说悄悄话骂他,他好像都听得?到,他顺风耳吧他!”
在熊子珊那里遭受到的心酸苦楚,好像被沈以星,全部填满了。
沈以星骂骂咧咧的:“现在人身上多少都有?点儿毛病,小气吧啦,斤斤计较,自私自利。明明自己有?眼睛耳朵,却只愿听别人的话,不?愿意自己亲自求证,眼盲心盲的多了去了。如果商从洲是这种人,我才?会劝你和他分手呢!”
偏偏他那样好。
好到向来吹毛求疵的沈以星,说不?出一句贬低他的话来。
沈以星头埋在被窝里,闷声道:“我以前总说,你要是找的男朋友没有?陈知让优秀,我肯定千方百计地劝你俩分手。结果你还真找了个比陈知让优秀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哥每次考试都被商从洲压一头。现在工作了,我哥还得?求着商从洲和他合作。”
“我真的服了。”
沈以星愤愤然,只有?她?自己知晓,这份气恼,是针对陈知让的。
处处比不?过商从洲也?就算了,在追书吟这件事上,也?落于?下风。明明他比起商从洲,有?那么多的机会。那么那么多,可他一次都把握不?住。
也?许陈知让缺的不?是时?机,他缺的是一颗真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