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光相直
又为什么,掉进泳池里却不自救。
他明明精通水性的不是吗?
盛欲展开浴巾,一边哆哆嗦嗦地擦拭身上的水,一边沉入剖析中,疑虑很多,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但越想越奇怪。
“也对,你大概只是出于天性纯白,正义感说来就来。”
江峭看她恢复如常,站起身,不打算再深入这个话题,提醒她道,
“三层有独立卫浴和恒温池,你去那里收拾一下吧。”
见他要走,盛欲却无论如何都憋不住好奇,急忙裹紧浴巾,匆匆跟上江峭的脚步,一骨碌提出连串疑惑:
“你也是来看烟花秀走错到这里的吗?”
“这酒店太奇怪了吧,玻璃泳池这么早就闭馆,也没个标识害你掉下去,而且居然还是个冷水池!”
“你怎么不说话,没事吧?不会是在水里缺氧伤到脑袋了吧?”
“……”
江峭走在前面始终不语。
盛欲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电梯间,看着男人按开电梯,走进去,她仍然在叫他:
“江峭,说话,为什么装高冷?”
江峭淡漠掀眼,按下电梯关门键,总算肯在最后给她一点反应,声色早已恢复冰凉:“就到这里吧盛欲,再见面的时候,我是死是活,都别管。”
电梯厢门对向缓移关阖。
不料即将闭合的一瞬又被一把挡开,盛欲的表情惊疑不定:
“江峭,你刚才该不会是……在自杀吧?!”
她猛然有这样的直觉和推论。
“……”
江峭抿着唇不言,一直沉默清冷的双眸,隐秘地翻起暗雾浓云。
“滴滴。”
电梯超时未关门的鸣响在狭小空间回荡。
“回答我。”
盛欲急躁起来,“说话啊——!”
话音未落,江峭一把揪住她裹紧的浴巾领口,将她拉进电梯。
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跄跌撞进去,电梯门缓然关闭的瞬间,她惊愣地发现自己被抵靠在角落里。
江峭的身躯无限逼近,笼罩她的位置,让她无可退避。
“为什么不听话呢?我的生死对你来说,重要么?”
他喑哑的声线里,克制的幽暗喷薄欲出。
在这短暂与世隔绝的方寸界限里,完全不同于他曾经踹车的恣肆野痞,现在的江峭表面矜骄高洁,周身喷薄的阴鸷气息却远比那时,危险得多。
她呆愣着,浴巾不知觉地滑落半片,他发梢滴落的水珠,落在她粉薄肩头。
盛欲激颤了下,咽了咽干涩的喉头,轻声道:“你面试那天说的不留遗憾,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盛欲——”
“你之前踹倒我的车,我一气之下把你的摩托开走,你还满世界找我报仇。”盛欲语速很快地打断了他,
“那样张牙舞爪,张狂又欠打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这次,滞愣的神情浮现在江峭脸上,他又一次审视盛欲的眉眼,试图去找寻她口中的那段踹车经历。
结果,没有,他没有这段记忆。
盛欲被困在角落里,毫不畏惧:“现在要死要活又是为什么,你这个人未免太极端了吧?”
江峭敛去了偏执的痛色,垂睫如鸦羽,落入心绪缠绕的网。
再怎么思考,记忆都止步于16岁的自杀。
再次清醒的时候,正在被一群人围着打。
很明显,他没能成功死去。
看过手机日历后,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23岁了。
而这七年里,甚至截止到几天前,都是空白。
显示屏上,楼层数字渐次递减。
“叮”一声清脆响音。
江峭撤开一步,情绪转瞬恢复冷寂。
什么跟什么啊?盛欲完全不明就里。
电梯门缓速移开,盛欲跟在江峭身后走入酒店中庭,正打算邀请他跟社员一起看烟花,陡然,一道洪亮的大笑迎面传来。
“好久不见啊,江大公子。”
江峭蓦地停住步子。
盛欲没来得及防备,差点儿撞上他后背,好在她眼疾手快迅速拽紧他腰侧衬衣,勉强稳住脚步。
江大公子。
是叫谁?
江峭?
盛欲从他身后站出来些,轻眯眼,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正迎面朝他们走过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个头约178cm,铅灰西装很贴合他注重保养的身材,脸上已有皱纹,眼神却炯亮犀利,通身上下除了手中盘玩的菩提子,看起来润泽名贵,其余没有任何坠饰。
一眼便有种“低调的有钱人”的气质。
“我说酒店突然这么大阵仗,又是搞什么烟花秀,又是组织晚宴。”中年男人走近了些,眼锋鹰爪般在两人身上来回刮视,语气讥侃,并不友好。
“原来,是江少爷带女朋友过来玩。”
作者有话说:
开始日更啦!爱你们,啾咪!
第9章 阻断剂(下)
◎挟迫着将她抵在门上◎
盛欲眼皮一跳,懵在原地。
什么女朋友?
谁要做这鬼人的女朋友?谁要?!
正欲张嘴反驳,忽然又意识到眼下两人都处于湿身模样。尤其是她,一身吊带热裤的清凉打扮,偏偏两人还都各自披着个浴巾,像极了刚尝试过某种play。
实在很难不惹人遐想。
更重要的是,从中年男人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敏锐觉察到江峭整个人气场骤变,暗中偷觑了眼,见身旁男人没有半点要接话的意思,眼色寡冷,情绪克制又隐忍。
算了,再看看情况。
不过,他为什么要特意强调烟花秀和晚宴,难道这些跟江峭有什么特殊关联吗?
那男人仿佛有极为惊人的洞察力,一眼识穿盛欲眼里的惊疑,嘴边挂起些不真实的笑,意有所指看向盛欲:
“怎么,小姑娘不会还不知道吧?”
尽管眼前的中年男人衣冠端正,也看似绅士,可不知为何盛欲偏就觉得他像个笑面虎,假模假样。
因为至少,绅士不会初次见面便上下扫量对方,眼神里溢满胜券在握的剖析,这种行为让盛欲非常不适。
至少,江峭的性格恶劣如此,也没有这样无礼过。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盛欲压下心头愈渐蹿起的火气,她回答的语气不咸不淡,“我应该知道什么?”
管他是什么身份,惹到她头上就忍不了一点。
中年男人眉一挑,瞥了眼江峭:“看来他没有告诉你,这里,是江家的产业。”
盛欲不免怔忪了下。
见她呆住,对方像是更加来了兴致,再次扫量她,挑笑补充:
“这里是不是很美?小姑娘做得不错,说不定哪天就当上鸥鹭山庄老板娘了。但咱们小江总拥有的,远不止这点东西,你可要好好——”
“舅舅。”江峭终于在这时开口。
他朝前迈了步,伸手扣紧盛欲的手腕往后一拽,自己挡在她身前,眼底剥离冰冷的刃光,声线略带警告,不留情面:“请便。”
这男人,竟是江峭的舅舅。
都说外甥像舅,可无论盛欲怎么端详,都没从这两人身上探寻到任何家人的感觉。
真是奇怪。
“好好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中年男人倒是没有计较。
“既然来了琅溪,就该玩玩,该陪女朋友就陪女朋友。”菩提珠缠在指上反复捻搓,他话音停顿了下,看向江峭,笑容别有意味,
“家里的事,交给舅舅,你放心。”
江峭平静地凝望他,闷不吭声。
直到男人途径他身侧,仍不忘抬手拍打两下他肩头,貌似长辈语重心长,又在笑意里弦外有音。
他说:
“别再让你母亲,为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