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光相直
“没错没错!都怪你!”提起这茬盛欲就来气,摇摇晃晃地大声控诉他,“玩骰盅疯狂劈我,玩纸牌也是我输,连划个拳你都不让让我,就算你装好心故意给我放水了几把,可是为什么你喝酒跟喝水一样面不改色?”
看来,“他们”玩得很开心。
“抱歉,我不对。”他缓慢收拢指骨,单手掌控她盈软纤弱的腰肢,道歉的话音看似平静又真诚,向她检讨,“是我不懂怜香惜玉。”
可凝视她的眼神却漆燃幽晦。
原来平静是表象,真诚是虚伪,喑沉不明的眩光窝藏在他眸底,名为不甘的醋意。
他的口吻与神色全然割裂。
这让即便醉意醺然的盛欲也觉察怪异。
“怎么回事,狂出天际的江峭居然在跟我道歉?!”盛欲惊诧地眨眨眼,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又傻气地摸了摸自己的,一脸不可置信,“又发烧啦?”
唇角笑意微深,拉下她的手,江峭抽身放开她,嗓音温柔地问:“困不困?”
他循循善诱的语气更像是某种心理暗示,带有引而不发的倾向性,催动她,绅士有礼地邀请她,
“想不想去玩下半场?”
他想,既然上半夜有人带她疯玩,那么后半夜,就由他来发挥吧。
“你请?有这种好事??”又喝又蹦一晚上,这会儿连酒气都没散,盛欲当然是不困的。
不仅不困,还很兴奋,
“正好最近赶参赛稿天天失眠,腰酸背痛浑身都累,要是能做个足疗做个按摩,估计会爽翻天!”
……
【癸玺】顶奢养生会馆。
暖室包厢,灯色盈幽黯荡,似浓蜜粘稠泛黄。有随风飘袅的熏香,轻悄抽丝,流放出雨后融融的金桂花香。
桂花香氛里,潜藏着一缕冷调的清霜茶香。
窗边明亮度不够,茶区陷落黑暗。
江峭临窗浴在昏淡光影中,抬膝叠腿,默声靠坐在单人沙发上,安静悠闲地品茗,冲茶手法娴熟又从容。伸缩鱼竿横放在腿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散漫点触着。
好像,无论窗外斜挂夜幕的月光再高洁,再美好,都不曾分走他半寸目光。薄透白瓷缓慢转玩在指尖,江峭坐在那里,掀抬眼,凝定在不远处的按摩床上。
耳边,尽是盛欲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我不痛!放肆来!”她眉尖紧蹙,嘴硬着却快痛得喘不上气。
身强力壮的女技师应她要求加重力道,面上有些担心:“小姑娘看着不太受力啊,脸都憋红了。”
盛欲牙关咬紧:“没有……我、啊!!我是热的。”
江峭凝神听了半天,觉得有点好笑。喝完手中最后一口茶,他放下盏盅,起身不紧不慢地迈步朝她走近。
眼前恍然遮下暗影,盛欲不自觉止住痛呼,愣了一下,趴伏在床的姿势让她猛地抬脸,视觉中却只有男人那双长腿,以及,一下下敲打腿侧的细长棍子。
她极力仰起头,看到江峭正站在她面前。
朗润眉目溶落着浅薄月色,似名士风流的贵公子,斯文矜倨,端方出尘。可眼波却是深沉,他居高临下地站着,睥睨她的视线阴晦,令他整个人都浸泡在说不出的神秘与孤郁气度中。
此刻他神情平静,如此清醒。
远比夜场中纵情声色的他,更危险,更苍白病态。
直到江峭在这时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盛欲才恍然认清那根“棍子”是他的折叠鱼竿。
或许是被按得眼冒金星,加上酒精作用吧。
刚才那刻,盛欲竟然深切感受到一种砧板上任人鱼肉的错觉,甚至让她忍不住战栗。
“轻点?”他微微轻笑。
盛欲面色已经转白,“一点点…疼而已,好着呢。”
看着女孩因为疼痛而皱紧的脸,江峭轻敛眼睫,语调温淡舒缓:“知道疼,说明是清醒了。”
“我能不清醒嘛,我现在清醒得要命!”盛欲视线时而涣散,时而聚焦。
“证明一下。”他要求。
“怎么…证明?”酒精让她变得这样被动。
江峭假意沉吟了下,片刻,眉梢一挑,四两拨千斤地口吻暗藏诡诈的谋算。
他在套话:“不如说说,今晚我们都做了什么?”
按摩技师手上不敢停顿,却暗自竖起了耳朵。
盛欲控制不住打了个酒嗝:“你问,我保证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那‘我’都对你说了什么呢?”他还在深入。
成功引诱女孩喋喋不休:
“你喝昏头了都!我好心还你鱼竿,你居然说我要钓你!还说什么花钱玩了个寂寞,让我陪你玩。”
“所以你就留下来喝酒,玩到半夜。”
他将谈话方向把控地如此有章程,极具技巧性的运算逻辑,窥探人心,直到从盛欲口中获取到他想要的,
“是因为……那个陪你蹦迪的‘我’,会让你感觉更轻松吗?”
盛欲不明就里,心底话脱口而出:
“虽然你小子看起来嚣张又浪荡,但是放下自杀的念头,活得尽兴的样子还真不赖。”
总结的话意思就是,他们相处得很好。
江峭眯起眸子,薄唇勾起的弧度更深,仿若极致温柔体贴的优雅先生,微笑告诉按摩师:
“继续,加多半个钟。”
“哇啊!我感觉不用那么客气的,啊——!”
也许筋骨不通,盛欲才疼得嗷嗷直叫。
加了这半小时,反而适应了力气,越按越舒服,到最后她直接昏沉睡去,不省人事。
隔天醒来时,盛欲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
宿舍没人,应该是都去上课了,她揉揉头痛欲裂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昨夜喝醉后的事。
只记得,被江峭灌醉的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但无奈当天立刻忙了起来。一连两天,盛欲核稿后把自己的画作寄给赛事方,同时持续关注复赛信息。
另一边,确定好自愿参加团建的同学名单,统一上报后,咨询购买了最合适的保险,一刻也没闲着。
如同一只陀螺,被抽着转了两天后,终于来到了团建当天,可以好好放松一场了。
/
“快点的吧盛姐,咱们社员基本都到中央大道了,咱们也赶紧去签到吧。”
宋睿带着冯珍琪,和盛欲一起从社团活动室整装出发。
盛欲在门口,一手一个行李箱,不耐烦地踢了踢门:“你急什么?咱们又不挤学校大巴,坐我车嗖的一下就到了。”
宋睿小声嘟囔:“那也得去和大部队会和呀……”
“啧!再赖唧就把你扔这儿看家。”
“噗~,咱们走吧,我来关门盛姐。”冯珍琪戴着小黄鸭渔夫帽,背着盛欲的画板,对他们的拌嘴感到好笑。
盛欲雷厉风行,一脚油门,外公给她买的吉普自由侠,呜啸着就朝汇合点驶去。
车停在校租大巴后面排队,宋睿下去清点社员人数。
冯珍琪对着遮光板后的小镜子整理妆容,而盛欲,正跟着车里的粤语嗨歌摇头晃脑。
晃得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两个乌青的黑眼圈。
远处的宋睿没见干多久正事,不大会儿,倒是听见他阿谀奉承的媚笑声传来。
“哎呀!这不是江神吗?听说您也参加团建露营,我一直期待着偶遇呢!”
谁?
江峭那个怪咖?
盛欲赶紧拨下眼镜朝外看去,不远处,宋睿咧着嘴,迎上白色鸭舌帽的男人。
双手为其递上签字笔,捧起签到表。
活脱脱一个向顶流偶像追要签名的粉丝。
副驾冯珍琪也凑过来,观望外头情况。
“盛姐,‘江神’好像往你这儿看了一眼诶,是我的错觉吗?”冯珍琪视线在盛姐和江峭脸上来回游走,问道。
盛欲没看见:“肯定是错觉,不过我们两个这么明显的偷窥,他想不发现都难。”
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俩男的身上时,盛欲发现宋睿正热情迎着江峭,往她的车这边走了。
盛欲一个心惊,赶紧在人来到车前之际推上眼镜。
“有什么事吗?”她沉声。
宋睿抢先一步开口:“咱们江神没车,挤大巴多闷得慌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兜风,你说是不是,盛姐?”
他挤眉弄眼哀求的表情让盛欲一噎。
别逗了好吗?江峭有一山的车。
盛欲手肘支在车窗框上,上下扫量一眼浑身干净整洁没坠饰的江峭,灰色连帽卫衣配白色运动裤,卫衣后的兜帽罩住鸭舌帽,斜跨一个黑色运动包。
今天倒是打扮的低调内敛。
还挺善变。
她挑挑眉,拿腔拿调:
“江总今天怎么没开车呀?是选不出开哪一台吗?”
而江峭敛眸淡笑,并没有一丝被她挑拨的怒气:“嗯,不太会开车。”
一直凑在盛欲身边,冯珍琪打眼瞧见,江峭外套口袋里有个模糊的小四方状,耿直发问:“江峭哥,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呀?”
男人面不改色,简短回答道:“野营便携折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