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海盐 第18章

作者:在逃白桃 标签: 强强 业界精英 复仇虐渣 现代言情

  也不算李承逸无能,明面上,闻家昌说给他锻炼机会,让他全权负责,可这拜不进门的庙就算换了闻家昌自己也没辙。闻家昌和市里一些头头脑脑是熟的,但头头脑脑不爱沾这不大不小、容易惹麻烦的事。

  李承逸有时抱怨自己的人脉不够核心,总使不上力。闻家昌嘲讽他:“那你是不是要攀上联合国秘书长,做事才能使上力?”

  现在他懂了,原来杀鸡用不着牛刀。

  宁好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钻营的角度十分巧妙。他八个月见不上面的人,她四两拨千斤就给约出来了,这的确让他自叹不如。

  李承逸没心没肺笑起来:“她擅长你让她干呗,我干我擅长的就行。”

  闻家昌叹口气,摇摇头:“可是她有她的保留啊。倒不如说,宁永荣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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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宁好去张罗重要饭局,闻家父子也没闲着。

  约金越集团的老板并不像约领导那么困难,面很容易见上,软钉子也很容易碰上。金越咬紧这块肉不放,闻家昌也没辙。

  回雾凇院,他让车在门口停下,和李承逸散着步回家。

  “宁永荣这条老狐狸,还是没把最后上树那招教给我啊。他能让投标方案重新上会讨论,那可不是一般的能量,这些资源他也捂得紧防了我。”闻家昌双手背在身后,一边缓缓踱步,一边继续琢磨,“话说回来,他都能让上头为云上改门槛,怎么可能挤不走金越?还不是为了他女儿留一手,怕我们过河拆桥,事后把宁好清出局。”

  “那也无可厚非,爸爸您不也经常为我们做儿女的铺路?”李承逸跟在身边说。

  被闻家昌瞪了一眼:“那能一样吗?我为你们铺路,也得确认过你们适合这条路。你姐姐姐夫我就只会给他们生活上多点照顾,不会为了照顾他们安排重要职务把公司搅乱了,这叫‘本末倒置’。对你,我也是这个态度,你有能力才能接,否则我宁愿交给职业经理人。”

  “是,”李承逸点头认同,实则他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能力,不需要把话当真,“不过宁好也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听薛叔叔说,重新上会讨论,其实是为宁好开的口子,江陵区的几个领导为她好话说尽,她在海源负责的解放东路旧城改造成了运作标杆,商业做得相当漂亮,纳税额超过了政府预期的200%,一个商业副中心拔地而起,对江陵区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闻家昌“嗤”了一声,冷笑:“你要是信这个,我只能说你还太嫩太年轻。”

  李承逸立刻服软:“爸爸怎么看呢?”

  闻家昌说:“招商引资,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玩得转吗?这些漂亮功绩,都是他爸爸保姆式给她铺路。这只是一个台面上的理由,你听听就算了。”

  “对对,但我又听薛洋说,宁好桌面下的手段也很厉害,她很擅长交际,跟市里区里领导夫人们处得像母女姐妹。一起玩麻将,连□□也打得相当好,土的洋的都行得通。这可比我们男人有优势,”李承逸不忘替自己遭遇的挫折找借口,“你想啊,当领导的每天公事繁忙,日程都排得满满,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机关里不重要的人都见不上面,我们性命攸关的事,对他们可能只是行程途中、在车上被秘书递文件瞄一眼就决定点头摇头。我们哪能够得上请到他们?送礼人家也不敢收。领导夫人们就没那么繁忙,也耐得下性子听,好好平时注意联络感情,关键时刻能打得出感情牌。”

  闻家昌又笑,笑他说学生话:“打牌光是联络感情?表面是休闲娱乐,实际是资金流动。”

  李承逸被提点后有些贯通:“明白了。但这样小恩小惠的资金流动,本质也是联络感情。要办事了大开大合送上几个小目标,只会叫人惶恐。还是这样聪明,面子里子都做得很漂亮,让人帮忙,也准备好了帮忙的说辞。”

  闻家昌慢条斯理踱着方步:“你看清了问题的本质,可是没想到什么对策?”

  “我的意思,我们无非是给宁好一个位子让她为云上打工,还能用到背后她爸爸的人脉,没有什么坏处。”

  闻家昌笑他拎不清,摇摇头:“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是你弟媳。你撑不起大局,让公司这些老人看你一辈子靠弟媳和弟媳的娘家,能心服口服跟在你后面干吗?你自己老婆呢?”

  “呵,汪潋那脾气那双商,”李承逸五官皱得像抹布拧了一般,“我让她抛头露脸,她可能把全江城的夫人贵妇都得罪光了。”

  灯火辉煌的宅院近在眼前,闻家昌走到门前,仰头驻了驻脚步,

  一时也踌躇,不知家业兴衰后果如何。

  沉默片刻,他嘱咐道:“你不要轻视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挑了她,就要坚持到底。人要会利用优势,也要会改善弱势,自己的老婆自己调教。”

  “知道了,爸爸。”李承逸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在想,

  汪潋只会搞家宅里那一亩三分地,上不了台面,倒是他和宁好的关系还能做一做文章,

  老头假正经,他自己也有过两个老婆,现在不需要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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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好忙完找温斯特酒店借主厨的事,没赶上家里晚餐,在酒店吃员工餐打发了。正好一家之主和大少爷出门应酬,她缺席也没压力。

  晚上回到卧室,闻斯峘在里间书桌前摆开笔记本电脑做事,她偷偷瞄一眼,屏幕上是代码。

  换衣服时,随口一说:“你和昭昭是同行,可能有共同语言。”

  闻斯峘停下手里操作,笑着缓缓回头:“我跟你闺蜜寻找共同语言有什么用?”

  宁好:“…………”

  她纯属没话找话,无心之言。

  早上闻斯峘起得比她早,她睁眼时,他已经不知去向,空留下莫名其妙赤身的自己和支离破碎的前夜记忆。

  最好的情况是,她独自发酒疯,闻斯峘睡得离她远,没发现异常。

  试探着搭讪,他似乎和平常一样疏远客套,看起来应该没事。

  宁好忐忑一整天,终于安心。

  不过她自己心里仍有些芥蒂,做贼心虚似的,转开视线,收了话题。

  闻斯峘却没收声,彻底放了手头工作:“你最近有空吗?我想带你去我单位转转,和我几个朋友见见面,婚礼时仓促,他们都没机会和你说上几句。”

  宁好从梳妆台前转过头,斟酌着措辞:“是不是因为爸爸让你带我约会?”

  闻斯峘怔了怔,

  诚然,他也知道宁好在书房有布置,闻家昌找他做一番嘱咐她是能听见,但没想到她心思这么缜密,将他每句话都落实到具体目的,让人有点委屈有点累。

  男人脸色沉下来,她认为是因为被言中而不悦。

  宁好幽幽地说:“心意收到了。你知道我心思不在恋爱上,我们不必浪费时间。”

  闻斯峘胸腔窜起一股邪火,需要摘下眼镜紧压太阳穴才能稍稍缓解。

  这个女人……真是现实得离谱,给万物明码标价,一点也不可爱。

  “昨晚……”他卖着关子开腔。

  宁好吓得不敢看人,垂眼攥紧补散粉的粉扑。

  “你喝多的情况下差点控制不了情绪,要不是我赶得巧,你差点和李承逸打起来。”

  宁好倏忽抬起眼,有些讶异,原来他是说这一段。

  这一段她还醉意没上头,仍有残存的印象,有借着酒劲冲动的成分,也有收不住酒劲张狂的成分。

  闻斯峘慢条斯理淡淡笑道:“以前一定很爱他才会这么恨。”

  “不是的!”宁好断然否认。

  他没接话,歪过头审视地看,仿佛看笑话——你自己没理清关系,却让我配合演戏。

  她思忖半晌,下了决心,

  “晚上有空吗?我带你去个地方,散步去。”

  闻斯峘似笑非笑:“乐意奉陪。”

第16章 尾灯

  雾凇院出门不到一公里, 有个荒凉的别墅区叫“天颐高尔夫”,比雾凇院建得早,地势更高, 在一座小土丘上, 是风水更佳的半山别墅, 却成了鬼城。

  那年代,房价还没暴涨, 天颐在郊区开荒,占地面积广,家家院子上千平,有钱人来隔壁高尔夫球场打球顺便度假, 会购置这样一栋豪宅作为“行宫”。

  正因为房价不贵, 住户多是暴发户,素质不高,把别墅当农村自建房, 一交房立刻大兴土木, 三层楼加盖成五层,凭空建起副楼, 一栋变成两栋,甚至占据公共车道。

  如今天颐高尔夫里找不出两栋长得一样的房子, 千奇百怪什么风格都有。

  这导致剩下一半别墅卖不出去,房价飙升后, 这里一栋楼要上亿, 可是出得起这个价格的人谁愿意住这里,车开一圈像逛动物园, 掉档次。

  开放商血亏,物业跟不上, 原本那一半业主生活不便,也不常住。久而久之,到了晚上,这一片就像坟地似的,没几盏灯。与雾凇院那边逼格满满歌舞升平形成鲜明对比。

  宁好散步逛到这里,驾轻就熟爬上一栋没卖出去的土坯楼。

  闻斯峘还真有点心里发怵,

  什么女人约会挑这种地方?看着像要谋杀亲夫。

  她从包里掏出野餐布铺在没封的露台边上,回头邀请:“这里可以坐。”

  闻斯峘哭笑不得,过去把她拎起来,把野餐布往楼里面挪了挪:“注意安全。”

  “没事,工地上比这崎岖多了。”

  他顿悟,宁好习惯了工地,所以这个环境可能在她看来正常,“可你现在又没戴安全帽。大晚上的当心点总没错。”

  宁好坐下去,发现还看得见雾凇院,就没再坚持坐边边上。

  闻斯峘也坐下,她把雾凇院指给他看。

  “看见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注意我们在的这个小区名字了吗?”

  “……什么高尔夫。”

  “天颐。如果没有我爸爸,就不会有雾凇院,”她指着灯火辉煌的豪宅群,“那里,最多也就是第二个天颐高尔夫。”

  闻斯峘并不意外,平静地转过头看着她附和:“我想也是。我爸草根出身,品味和眼界到不了雾凇院的高度。他可能连温斯特酒店这个品牌都没听说过,哪能想到去合作呢。”

  “我爸爸当年就看见了天颐高尔夫的今天,他跟闻家昌说,不讲品牌讲经济实惠,只能吸引到不讲规则的暴发户,真正的上流人士是会为奢侈品溢价买单的。房子和业主是双向选择,很多人以为是业主挑房子,实际什么样的房子能获得什么住户也是注定的。闻家昌那时候还没见过真正的有钱人,他信心不足,说‘商住产权才40年,有钱人聪明,不会花大价钱买50年的房子’,我爸爸说‘这地段决定了只能做度假用的二套房,能住多少年还不是最关键的,更关键是可算公司固定资产投资又节税’。”

  “你爸爸是他的恩人。”

  “可是呀,”宁好垂眼冷笑,“他恩将仇报。”

  “怎么了?”

  她望向远方长吁一口气:“我爸这次没提拔,是因为有人写匿名信向纪委举报他受贿,纪委调查组来查了他三个月,澄清事实了,但提拔也黄了。”

  闻斯峘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是,匿名信是闻家昌写的?他这么做没好处啊。”

  宁好摇头:“匿名信当然是竞争对手写的。但我事后想办法看过那封举报信,举报的重点是说我爸收受了闻家昌的贿赂,在雾凇院项目上内外勾结,转移海源的投资,使公司利益受损。”

  “我爸爸被平调,从华东转去负责中西部,虽然职位没变,可是中西部重要项目没那么多。海源内部疯传,说其实调查组查到了一些事,只因为宁永荣上面有人保,所以才没被追究,这次‘被贬’是表明一个是非态度。”

  “调查组确实查到了一些事。”

  她语出惊人,闻斯峘屏息凝神地听。

  她冷静地说:“闻家昌从项目上偷钱是事实,虚报了很多支出。调查组只是查明了我爸爸与闻家昌没有任何金钱往来,他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

  “他利用了你爸爸对他的信任。”闻斯峘听懂了,总结道。

  “你说得对,以闻家昌的品味和眼界到不了雾凇院的高度,他根本理解不了我爸爸说的那些,他也想一夜暴富,冒险投入,但又怕血本无归,所以在建设过程中就把钱从合伙单位身上‘赚’回来了。”

  她停顿片刻,转脸看向闻斯峘:“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所以,”他明白了,这不止是一个爱情被背叛的故事,

  “你更多是为了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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