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 第73章

作者:周镜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在泪声中,有椅子被拖动,叶蓁走?到她面前?,用纸巾擦她脸上的眼泪。

  她还是很平静,指尖温凉:“阿音,别哭了?。”

  梁从音在泪眼朦胧中抬头,手指颤抖:“蓁蓁,对不起,我该拦住你的。”

  她自己?堕入地狱就够了?,她该在一开始,就拦住叶蓁,不让她和秦既南接触。

  叶蓁很轻地扯了?下唇:“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她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所以自食恶果。

  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天过去之后没多久,叶蓁接到了?一家律所的实习offer,是沈清央替她内推,为了?表达感谢,她请沈清央吃了?一顿饭。

  吃饭地点定在律所楼下的一家居酒屋,沈清央给她推荐那里的火烧云拉面,又甜又辣。

  沈清央说,很能释放工作?压力。

  叶蓁不能吃辣,准确地说,是几乎没吃过辣口的东西,一碗面,几筷子就让她差点掉下眼泪,嘴唇辣得通红。

  “好吃吗?”沈清央给她倒饮料。

  “是挺释放压力的。”叶蓁用纸捂着嘴咳嗽。

  旁边有两个姑娘点了?烧鸟和清酒,喝着喝着,其中一个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说活着真没意思。

  另一个看?起来眼里蓄着泪说她也是。

  声音传到她们这桌,沈清央晃着酒杯轻笑,说学妹,你听过一句话吗?

  叶蓁偏头。

  沈清央温柔地说:“一个拿死说来说去的人?,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还在期待爱。”

  叶蓁微怔,半晌,她说:“学姐,你说得对。”

  “你刚才?在想?什么?”沈清央问。

  她垂眸,轻声:“在想?,我过去这么多年在活什么。”

  想?爱的人?爱不了?,该恨的人?恨不起来。

  沈清央碰了?碰她的杯子,没说话,过了?会,玩笑的口吻:“原来像你这样的大美?女也会有烦恼吗,我以为只有我们普通人?才?会有呢。”

  叶蓁无奈地苦笑:“学姐,别打趣我了?。”

  沈清央笑,转着酒杯仰头。她真的是很温柔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叶蓁见她,永远是温柔低笑。

  律所的实习工作?很忙,工作?内容并没有那么简单,叶蓁被分到一个专做并购案的非诉律师手下,一页又一页的财报和数据分析,远非只有法律知识足够。

  她在这样重?复性的工作?里麻木自己?,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回过家,孟书华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再开学,叶蓁用攒下的实习工资交了?学费,课业之余,做了?便利店的兼职。

  她和孟书华真是亲生母女,一脉相承的执拗,舅舅来学校看?她,给她生活费,叶蓁原封不动退回去。

  孟书远叹气,他劝不好这个,也劝不好那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大三一整年的生活都很忙碌,叶蓁选修经管双学位,疯狂挤压自己?的时?间?,用一年的时?候,修完了?所有学分。

  这所学校里,没有人?不是天才?,即便是那些逃课挂科到重?修的人?,也曾是高?考时?某市的状元。

  想?学习,想?勤奋,想?跃然成?为人?群佼佼者,既困难也容易。

  那一年的末尾,大家纷纷开始选择未来的路,是读研还是留学,亦或是走?中央选调,工作?,创业。

  人?生的路有无数种,选择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梁从音和唐雪莹早就做好了?留学的准备,开春之际,她们都收到了?来自世界顶尖大学的offer。

  叶蓁向她们道贺,与此同时?,辅导员把保研申请书递到她面前?。

  “叶蓁。”他劝她,“你再考虑一下,还没到截止时?间?。”

  她垂眼,很淡地笑了?下:“不了?老师,我不想?再读书了?。”

  和什么都无关,她只是单纯地开始厌恶读书。

  那一年的校园有种平静的疯感,走?在路上,人?人?似乎都很焦虑,又很忙碌。

  秦既南早已离开这个学校,口口相传里,叶蓁知道他去了?某所美?国?高?校。

  寝室楼下的梨花又开了?,叶蓁早没有课要上,在楼下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粉白的花瓣落满她肩头。

  这大约是她最后一次看?学校的梨花。

  两年前?,有人?坐在同样的位置,肩头落满同样的花瓣,笑着递给她一块巧克力,问她不开心吗。

  她都快忘了?最开始,是因为什么对秦既南动心。或许人?就是这样,越告诉自己?不能去做的事,越想?去做。

  叶蓁沉默地仰头。

  那是她最空闲的一段日子,没有实习,没有学业,没有人?来烦她。

  她已经答应程锦,和她一起去南城。

  见证过律所的工作?,叶蓁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喜欢,程锦问她,要不要换个地方?生活。

  也好,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快乐。

  论文答辩结束之后,寝室四人?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大家都喝了?酒,四年来,她们的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但也在各自生命中,占了?举重?若轻的地位。

  程锦和唐雪莹抱头痛哭,叶蓁出去买水,靠在便利店门口透口气时?,梁从音走?到她身边。

  “蓁蓁。”她很平静地说,“我和沈如澈分手了?。”

  叶蓁偏头,梁从音舒然地笑,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能坚持这么久,还真是奇迹。”

  “阿锦以前?总看?不上我,说我图他钱,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图钱。”

  “我凭什么不图呢。”

  轻飘飘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最后的拥抱,梁从音在她耳边说:“蓁蓁,希望你幸福。”

  幸福太难了?,叶蓁想?要的,只有自由。

  那顿饭之后,四人?天南海北,叶蓁跟着程锦落地南城,共同接手一个烂摊子。

  程锦家有不少产业,她上头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程父对子女一样公平,考验他们的能力,各自丢了?一个经营不善的公司过去,看?他们谁能将?公司重?振。

  程锦接手的是一个家具公司,程家早年的产业,在时?代潮流的更新迭代中早已落伍,年年亏损。

  程锦没有帮手,没有心腹,公司里都是经年的老人?,难动难开,弊病积冗。

  她还年轻,又是空降,即便是老板的女儿,也无人?信服。

  程父狠心,当甩手掌柜,交给她之后,便一概不管。

  叶蓁和她通宵熬夜,看?历年财报和经营状况,在深夜里四目对视,互相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决心。

  A大培养出来的精英,绝不可能优柔寡断。

  阵痛持续了?半年,公司里80%尸位素餐的人?被开走?,两人?在摸索中跌跌撞撞,完成?业务和架构的重?组。

  程锦铁了?心要走?高?端市场,花大价钱请回设计师团队,放权放得厉害。

  她们亲自去谈项目,这时?候名校出身的优势显现得淋漓尽致,方?方?面面行?业顶尖全是校友,在条件相同情况下,自然愿意把资源给自己?人?。

  第二年年末,公司扭亏为盈,程锦和叶蓁去楼下酒馆,程锦问她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放弃大好前?程来帮她,身兼多职,每天都忙到深夜。

  叶蓁和她碰杯,笑着摇头,说没有,很开心。

  再忙,也是她自己?做主的人?生。

  也不是完全不回北城。

  那年过年是在程家,程家人?人?都很客气,夫妻,父女,仿佛血缘关系是如此的淡薄,大家都只在乎自己?的事业。

  程锦耸耸肩对此习以为常:“很小的时?候我也想?让我爸像其他父亲一样,后来知道不可能,也就不强求了?,毕竟亲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和我爸这样就挺好。”

  叶蓁怔然。

  后来她回北城去看?孟书华,却被拒之门外。

  她也不恼,把东西放在门口,每个节日都如此,终于在中秋节时?,孟书华肯见她,和她,和舅舅表姐一起吃顿饭。

  时?光如流水平静地淌过,多鲜活的记忆都渐渐变得褪色。

  小姨的孩子,叶蓁去看?过,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和小姨长得很像,可爱极了?,小名取作?嘟嘟。

  叶蓁逗着孩子,一抬头看?到小姨和丈夫说话,二人?眉梢眼角,是说不出的亲昵温存。

  好像所有的过往都已经消弭,他们就是彼此生命中最珍爱的人?。

  又迈入新的一年时?,叶蓁重?新租了?一间?公寓,比以前?大些,客厅里落地窗透着南城繁华夜景,她把工作?桌设在窗旁,窗下车水马龙,穿梭得像时?间?一样快。

  她恍惚,望着玻璃上自己?的身影,几乎已经没有了?一丝学生时?代的模样。

  压力大时?,她试着抽烟,细长的女士烟,她点起一根,入喉冰冰凉凉,尼古丁的苦味几乎完全被水果汁水掩盖。

  太容易让人?上瘾。

  她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不让她抽这个,偏要她试辛辣的男士烟。

  想?来是他知道,这样的清凉,实在太容易上瘾。

  叶蓁被呛到,低头咳嗽,咳出眼泪,手机里程锦给她发来消息,说有一个人?要她微信,给不给?

  这些年,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她一概不理,程锦曾经失言感慨,说也对,被秦既南那样的人?爱过,哪里还能再看?上其他人?。

  那时?候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送她的首饰,被她收起来,满满一盒子,搬家的时?候程锦看?见过,瞠目结舌。

  “叶蓁。”她说,“你把这些卖了?,足够你下半辈子挥霍。”

  半晌,程锦又说:“你们真没有联系过吗,他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不联系你?”

  叶蓁动作?一顿。

  其实联系过的,在她生日的那一天。

  彼时?她工作?疲累,满身空寂,他打来电话,沉默着,十五秒后挂掉。

  她竟连秒数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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