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途R
八点多,虽然街角巷口已经没有纳凉的居民,但不少屋子里楼上楼下都亮着灯。
偶尔路过一户人家,里面吵闹,大约是在打牌。
房屋与房屋之间有些距离,有几户人家在附近种着竹子,在晚上看着一大团黑色树影,着实有点恐怖。
许柏珩眼尖,第一个认出走在前面的人。
他飞奔过去一把将秦礼钳制住:“让我逮住了吧!”
秦礼手里还真拿了一块红色的砖头。
他被许柏珩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扭头发现来的人还不止他们两个后有点意外。
云之桃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秦礼觉得这没有必要怪云之桃,反而要谢谢她了,至少提前给自己了一些心理准备。
许柏珩拉起他的胳膊,举起了他手里的砖头:“哇靠,你来真的啊?”
陈序洲关心的是动机:“出什么事情了?”
秦礼没瞒着,那天吃中午饭的时候胡彪来找他,是邻居给胡彪打电话让他转告秦礼,说是他小叔他们来了。
等他从学校回来就看见小叔带着银行的人挤在爷爷床头。为的是他爸妈的死伤补偿和爷爷的养老存款。小叔是准备趁他不在家,爷爷又意识不清晰直接把卡里的钱全部都转移走。
秦礼带着他们朝小叔家走过去:“这几天爷爷在住院,我小叔还贼心不死。”
因为钱全在银行里,而小叔的亲戚又在那家银行里上班,秦礼就算是把钱转到自己卡上也会第一时间被小叔知道。
两边只能僵在那里,秦礼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生怕小叔钻空子。
“那你学不上了?”许柏珩头一次这么热爱学习。
“学能复读。”秦礼有自己的打算,他走向小叔的院子,一想到今天小叔来医院不要脸地吵闹,把爷爷气得差点没了,秦礼就忍不下这口气。
许柏珩听得牙痒痒倒是仗义,俨然是一副帮他一块砸玻璃出气的样子:“真不是人。”
云之桃也忿忿不平,小跑着跟上了两个人。
温听澜还有点懵,看着他俩走远,她下意识想找陈序洲去阻止:“你真让他们去了?”
陈序洲嗯了一声,夜色让他的神情变得模糊。幸好这时候遮住月亮的云乘着风离开,月光洒在四周。
他看向温听澜,表情认真:“如果不反抗报复,那么秦礼受到的一切都是他活该,你也是。”
温听澜:“什么?”
“对你弟弟和你爸妈也是这样,要反抗报复。”陈序洲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一块给了温听澜。他们四个一时间都将目光落在了温听澜身上,像是什么神圣的交接仪式一般。
他们在等一个乖乖好学生踏出“勇敢”的第一步。
反抗吗?
一直以来面对爸妈明显的偏心,温听澜总是选择忍让,她想着长大了自己搬出去就好了。
这样的办法不对,是吗?
手握紧了些石头,一瞬间像是坚定了。温听澜抡起胳膊,石头精准地砸在了玻璃上,虽然没有碎,但也在玻璃上炸出了蜘蛛网。
里面骂娘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们也将石头丢了出去。
屋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许柏珩大呼:“快跑。”
昏暗里,温听澜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着往前跑。
陈序洲扭头看她:“来,这边。”
作者有话说:
“这其实是船底座NGC3324星云内的一个气态空洞,它的边缘看起来很像是险峻的山脉边缘,所以叫宇宙悬崖。”
“两个天体之间相互以引力牵制,会有一个最短的安全距离。一旦安全距离缩短,超过了洛希极限那么潮汐力就会把较弱一方撕成碎片,碎片就会变成行星环。”
以上部分短句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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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秦礼◎
在月亮彻底下坠前, 在露水尚未在树叶上凝聚前,他们在夜色吞没的街角狂奔。
浪漫在缺氧的大脑里酝酿,火辣辣地肺部在提醒温听澜浪漫易死, 但现在她的生命力比浪漫还脆弱。
她跑不动了。
他们惊扰了夜枭、狗吠四起。
秦礼、许柏珩还有云之桃不知道去哪里了,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人就这样被陈序洲拽着往前跑。
这一刻温听澜感觉自己的四周只剩下呼吸心跳的声音了。
世界好像都被自己抛在了身后。
难听的咒骂声音在身后, 追赶的脚步就像是刽子手手里的刀,温听澜在想如果自己被抓到了,后果应该会很严重吧。可这一刻, 她被拉着拼命朝前奔跑。
陈序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鼓动温听澜拿石头砸窗户。
或许是自己爸爸永远不会摆脱小叔这个吸血虫, 为了所谓的亲情一再让步。而他将那份反抗的期许转移到了温听澜身上,他希望看见温听澜从泥潭里挣扎出来。
狗吠声刺激着原本就怕狗的温听澜, 下了那座石桥,回过头只有寂静的街道和浓稠的夜色。
路灯就像是会发光的柿子, 陈序洲的脚步慢了下来, 没走两步, 他觉得向后的阻力越来越大,回头是已经弯着腰全靠意志力在往前走的温听澜了。
“不舒服吗?”陈序洲没有停下脚步, 而是继续拉着她胳膊带着她往前走。
温听澜嗓子都疼,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
陈序洲笑她:“你这样子明年暑假怎么爬灵岩山去看流星雨?”
原来他还记得暑假那次邀请啊,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暑假那次天文馆的相遇。可他明明是因为想要邀请宋娴艺才先邀请自己的,作为约出宋娴艺的加码条件的。
埋怨的话只能在自己心里说。温听澜低垂着脑袋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如果自己难受的样子再保持得久一点, 他会不会像这样一直拉着自己的胳膊呢?
温听澜语气酸酸的:“明年也不一定有流星雨吧。”
“有啊。”陈序洲给她科普, “英仙座的流星雨每年八月都很活跃, 大概率每年都能看见。”
每年都能看见吗?
那他也不会每年都邀请自己去看吧, 可万一呢?
温听澜努力告诉自己少白日做梦, 可即便努力了,她还是贪恋这一刻胳膊与他掌心相触的感觉。
思绪被他手机铃声打断了,是许柏珩的电话。
他松开了拉着温听澜的手。
“你们人呢?”许柏珩好奇。
陈序洲环顾了四周也没有找到路牌:“不知道,开实时共享位置吧。”
温听澜在路边上蹲了下来,等着许柏珩他们找过来。人一旦静下来就忍不住地开始想今天早放晚自习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爸妈发现。
相比她的害怕,陈序洲淡定得不行,走进还没关的小卖部,买了五瓶水出来。
三个人大老远地从街角走过来,许柏珩跑得头发都成了鸡窝了。拿过陈序洲买的可乐灌了大半瓶下肚:“五十岁的人了是真能跑,给我累够呛。”
云之桃姿势神情和许柏珩一模一样,两个人跟双胞胎似得,她大喘气:“累死我了。”
许柏珩迷瞪她:“你他妈的跑了五十米都没有就蹦到我后背上了,我背着你跑了那么久,你累个屁。”
“不要对一个换肾病人要求这么严苛。”云之桃不惭愧,说着她拿起饮料,“来来来,敬你一杯。”
云之桃和许柏珩总能三言两语就把温听澜逗笑了。
温听澜奔跑完的不适感也因为得到休息正慢慢消失。
但许柏珩也不是只会拌嘴,他缓过来之后还是想到了问题:“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把你爷爷送到了阿洲他们家的护理院去算了,护理院里有专业的护工、康复师还有医生。”
这话确实得许柏珩来说,不然换了陈序洲听着像是王婆卖瓜。
陈序洲拿出手机:“怎么样?你要同意我和我爸说一声。”
街上的店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两家,四周也变得更昏暗了一些。秦礼站在原地思忖的模样就像是夜幕上沉默的星星。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了决定。
云之桃也算是放心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看《风云》武侠玄幻电影的时候,泥菩萨能窥探天机却要躲起来。
这“窥探天机”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的心理素质受得了的。
问题似乎有了解决,她人刚放松下来,书包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云之桃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一看见是自己老妈的电话瞬间就打了个颤:“都这个点了啊?”
他们闻声也下意识看时间,已经是通常晚自习放学到家的时间了。
大家立马作鸟兽散,分了三波人,温听澜和云之桃是一个方向的,但放着她们两个女生单独打车回去又太危险。
许柏珩家有点远了,送她们回去的任务落在了陈序洲身上。
少了一个人后回去的计程车都宽敞了不少。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温听澜来说有点超过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出格的事情,也没有这么晚了还和同学一起待在外面。
她已经和宋娴艺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她别担心秦礼。
简单聊了两句之后温听澜将手机放下了。
疲倦感在奔跑之后袭来,她有点困,但是云之桃的手机响个不停。
是她妈妈一直在给她打电话。
想到这儿,温听澜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还有电,但一直到现在还是静悄悄的。
没有爸妈的消息短信和电话,只有一条宋娴艺的未读短信。
云之桃着急,所以计程车先把她送了回去,车还没开到小区门口,远远地就能看见站在夜色里焦急踱步的云之桃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