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览
“你还是自己和他说吧。”
梁招月说:“不用,他只是请你,没明指我的姓名,我要是突然找他说,其实挺尴尬的。”
余淼撇了会嘴,问:“你真的对他没什么超出朋友以外的想法?”
她想了下,说:“我和他同学六年,要是真有什么想法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余淼说:“好多人不也是当年做同学时没什么来往联系,多年后再相遇,双双看对眼,堕入爱河吗?”
梁招月只说:“那是别人,不是我。”
余淼故意呛她:“你是不是还只喜欢那个谁?”
她握着水杯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才淡淡笑着说:“只能说他只是正好各方面都符合我的审美。”
余淼听出余地:“那如果以后遇到这种款的你是不是还会心动。”
梁招月没回答。
余淼却是盘算上了:“那还不简单,我有个朋友还挺符合你的审美的,在机场工作,年薪差不多九十来万,而且他那人挺洁身自好的,性格又温柔风趣,什么时候我约你们认识认识?”
梁招月说:“你哪里认识来的那么多朋友?”
余淼说:“朋友介绍来介绍去就这么认识了,不过这个特殊些,他和我上司是朋友,时间久了就认识了。”
说着,余淼又问:“怎么样,心不心动?”
梁招月说:“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阿姨最近和我问过好几次你的情况,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收收心金盆洗手了。”
“……”余淼无语,“那是我亲妈吗?怎么能那样说我,什么金盆洗手多难听啊。”
“那你什么时候收心?我怎么觉得应彻还不错?”
余淼立马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啊啊啊好烦,我们都闭嘴吧。”
梁招月拿着水杯起身,走出去两步的时候,她停下回头,问:“那我们以后都不谈感情上的事了?”
余淼咬牙切齿:“未来一个月我都不过问你的事了,你到时也别问我,我妈妈那边你也给我糊弄糊弄得了。”
梁招月满意一笑:“成交。”话落,她拿着水杯将自己关进书房。
余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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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论坛会议为期进行两天,梁招月按着牌子进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只是刚坐下没一会,她就感觉身旁的位置坐了个人,起初她没在意,以为是同样过来参加会议的同行,低头专注看着笔记本屏幕上的文档。
目前,国新银行的接触并不算得上顺利。
除了银海证券一家券商公司,国内大大小小的其他券商投行都在竞争,场面可谓激烈,远的不说,其中有家参与竞标的券商公司离她们公司还挺近的,可以说,就在隔壁楼。
这些年随着国家政策朝深城倾斜,入驻深城的名企越来越多。
除了那些大家耳熟能详的龙头公司,深城里边不乏藏龙卧虎的企业。
比如梁招月所熟悉的这家券商公司——广华证券。
业内排行前五的一家证券公司,这些年的发展势头尤其猛烈。那年梁招月随陆平来深城的时候,一开始他们找到的几个项目不少被这家公司半途截胡。
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几人也看出来了,这是本地企业要给这些外来竞争者一个下马威。
毕竟市场蛋糕就这么大,人家盘踞此地多年,市场资源已差不多定型,这时候再来一家同行的,岂不是要被迫分蛋糕。
那会到底是刚来,陆平也不想和他们闹得太僵,之后的几个项目都避开了他们,一时倒也平静,只是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又在同一个项目上撞到一起了。
经过三年多的沉淀,如今陆平已经换了一种心思。
他说:“当年没那个条件,不敢争得头破血流,现在咱们也算是站稳脚跟了,要争就争个高低,总不能次次被这么踩。”
梁招月自然不敢懈怠,这些天一有时间她就着手更改方案,同时也在找此次广华证券那边派出的团队。
令她意外的是,这次参与的团队倒不是此前和他们做对的,反而是一只她不算熟悉的队伍。
带队的负责人叫季烟,是广华证券六部的副总裁。
在深城的三年,梁招月不少听说过这人的名字,之所以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因为这人的脾气。
不像其他高管的雷厉风行与严肃,季烟反而是挺柔和的一个人。
几次和她照面,梁招月发现,她总是淡淡笑着,和底下的员工说话也挺温和的,而且相当拥护自己的员工。
梁招月没和她真正面对面接触过,但仅有的几次远远照面,她对这个人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她感觉,如果职场上真的有对照面。
那季烟这种永远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便是她一直以来的向往。
不过眼下她最要紧的便是成功拿下国新银行这个项目。
她也太需要这样的一个项目来让自己的职场更上一层楼。
许是她太过专注眼前的方案更改,以至于附近周围都坐满了人还不知道,最后打断她思考的是后边的一个同行,那人笑着和她问好,然后递出一张名片。
梁招月忙低头同对方问好,然后双手接过对方的名片,是一个刚出来工作不久的投行分析师。
她看了下,这人的履历倒还是挺精彩的,几乎一路名校在读。她想了下,也拿出自己的名片给对方,然后想着今天能来参加这次会议的,除了同行还有其他专家大佬在,趁着这会人多,会议也还没开始,左右多认识些人也不错。
她习惯性从左边的位置开始同人问好,只是这刚抬头,正要朝对方递出名片,甫一看见那人的面貌,她径直愣在原地。
梁招月想过很多次和周云川的再见场合。
早在决定参与国新银行这个项目时,她就知道以后免不了要和这个人打照面。
她想过会是在北城,这座后来她一直避之不及的城市。
也想过会是在其他场合下。
她想过很多种,却唯独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一个状况下。
她静静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神情平静。
这很像当年她实习时和陆平参加芯片交流会的场景。
那会他们也是这样的一次预料之外的相遇。
只不过那次他坐在她的右边,她还要给他让路,而这次两人却是反了过来。
周云川神情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片刻后,他伸手接过她悬在空中处的名片,然后不紧不慢地拿过旁边江柏提前准备好的名片,不动声色地递给她。
梁招月着实怔了一会,她按下心里的那些波动,表面依旧笑着,接过他的名片看了看,朝他点头以示打招呼,然后也不等周云川的回应,她就略过他,继续和周围的人问好互相交换名片。
一圈下来,梁招月倒是拿回了不少名片,除了几个同行,里边还有不少经济领域方面的专家。
梁招月的脑子快速转动着,她看着其中几个教授级别的大佬,心想,国新银行这个项目真不少了要向这些大佬请教,这个念头一起,她就在手机上搜这些人的信息。
随即便发现这些教授目前都还在教书授课。
这倒是省去了她要怎么想方设法联系的麻烦了。
她全神贯注地在做自己的事,至于身旁的周云川则被她全然忽略了。
这次遇见,周云川考虑过的最坏结果是她甩脸色给自己看,又或者避开不理,然而她都没有,她有的只是用对待陌生人的方式待他。
周云川看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时间缓缓流逝,会议如期举行,梁招月一边认真听一边认真做笔记。
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放下电脑去外边的洗手间。
洗完脸,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她丢掉纸巾往回走,刚到拐角处,就被挡住去路。
不用看也不用猜,她都知道挡住她的人是谁。
她低头看着那双皮鞋,默不作声。
许久,还是周云川先开口。
他说:“晚上有时间吗?”
梁招月缓缓抬头,故作天真一般,她问:“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周云川神情不变,很是认真地看了她一会,而后伸出手,说:“那我们现在认识一下?”
梁招月盯着他看了一会,视线下移,盯着那悬在半空的手又看了许久,她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我不想认识你。”
说完她侧身与他擦肩而过,刚走出没两步,被后面的人抓住手腕。
三年多过去了,这人的手一如既往地冰凉。
以前她总是说他身体太凉,不能那么一直拼命通宵工作,要适当爱惜自己,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听进去,就像当年那些爱意,他视而不见一样。
梁招月看着前方,说:“放手。”
他非但没放,甚至是将她抓得紧了一点,就好像抓住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人一样。
她微微仰起脸,说:“你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这个威胁对他没用,他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梁招月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周云川像是没料到她会这般对待自己,望着被甩开的手,目光有几分怔然。
梁招月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些距离,说:“我们并没有那么熟,还请你自重。”
自重?
听到这话,周云川蓦地就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他说:“你和我,我们非得这样讲话?”
她理所应当的:“不然呢?还是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见面还能坐下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好聊天吗?”
三年了,她的那份决绝还是一如离婚那年后来他联系她时的样子。
他直直盯住她,问:“我们什么关系?”
梁招月心想,果然是明知故问,非得卯足劲在她这边找不痛快,她说:“一定要我提醒你吗?”
他说是。
她笑了下,竟然觉得真的会有人自讨苦吃,可随即又想,当初她对他那般紧追不舍,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讨苦吃’。
梁招月说:“交易结束好聚好散的关系,我想就应该止步于我们离婚那天了,没必要再来一次前情提要了吧。”
周云川眉眼微抬,他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