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春日 第14章

作者:小格 标签: 现代言情

  “那不太正常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甩都甩不掉。”嘉图说完稍作沉默,转头看向廖一骁,“应该是他们甩不掉我吧。我这人挺闷的,难交。”

  “你才不是。”男生急急否定,“我觉得你性格很好,热情、仗义、又好说话。”

  如同听到一句玩笑,又似一句漂亮的只能放在场面上的恭维,嘉图摇头笑了笑,没有应声。

  廖一骁刚要说些什么,场馆里传来换场的音乐声,蒋数与徐植随之停拍,同时向长椅走来。

  “怎么样?偶尔出出汗还行吧。”嘉图问徐植,顺手递去一瓶水。

  “谢谢。”徐植擦擦汗,猛烈喝上几口,这才点点头,“很过瘾,估计明天得腰酸腿疼。”

  “经常活动就不疼了。”蒋数自来熟招呼道,“我和嘉图我们平时也老打,以后想玩一起啊。”

  嘉图瞟他一眼,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打得过的,t?殷勤的呦,恐怕人家跑了。

  见后面时段预订的人已经到来,她赶忙站起,边收球拍边问廖一骁,“你怎么走?要不要带你一段?”

  “不用,我骑车。”廖一骁知道她要与蒋数一起回去,想到自己若夹在他们中间,心里闪过一阵剧烈的不适感,于是抄起东西匆匆道别,“我先走了,下次见。”

  “哎……”蒋数欲寒暄却见人已跨出几步远,丈二和尚面向嘉图,“楼下钥匙不在你那儿么?他不换衣服啊?”

  “我俩在公司换好来的。”嘉图拍拍身上装满衣物的运动包,直奔主题,“咱外边歇会儿?”

  球馆入口处往里走有一间简易饮水吧,三五张小圆桌,几把木头椅,售卖矿泉水、运动饮料、瓶装咖啡以及面包巧克力等吃食。嘉图放下东西,说声“你们聊,我去买点东西”欲回避,谁道被徐植叫住,他拉开身边的椅子,“别买了,回去也要吃饭。”

  嘉图看他一眼,又看看蒋数,直接坐下。

  “你这边是汽修厂对吧?”徐植开口。

  “对。”蒋数答到,“我在光明路有家店,汽修保养换胎都能做,十来号人吧。最近在开发区新盘了个铺子,还在装修,估摸十一后就差不多了。总面积比市区这家大点,隔一间专门做办公室,计划着把库存慢慢也挪过去。”

  “嘉图大概跟我说了下你要找店长。”徐植如老友般称呼她名字的后两个字,情绪没什么波动,“有个人选,不一定是店长,用不用或者要不要试用完全看你的意思。”

  蒋数“嗯”一声。他很喜欢,或者说很欣赏对方讲述的态度,中立、诚恳、有条理,人选若合适,即便要笔介绍费也值了。

  “是我们部门一个同事的儿子,岁数三十上下,学汽修的,懂车。”徐植不急不缓,“之前在一家全国连锁的汽修店干,算个小头头吧,管几个人,也带着管点账。去年因为聚众斗殴被判了六个月,今年三月份出来的,之后可能人有点低沉,有案底也不好找工作,大半年就一直闲着。”

  气氛一时凝结,嘉图与蒋数交换一个眼神,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情况有点复杂?”

  “对。”徐植继续,“我和他父亲不在同一组,我又刚来,说实话不算熟。之前和另外一个同事提起这件事,是他说老赵的儿子或许能干。前天吧,老赵找到我,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了一遍。”

  蒋数问,“怎么回事?”

  “其实挺简单,他儿子有个哥们老婆跟人出轨了,当事人气不过,就纠结两个兄弟将人约到郊区厂房,老赵儿子就是其一。本意只是恐吓出出气,但对方那头呢也带了一个人,话不投机就打起来了。”徐植有条不紊,“后来对方报警,事件被定性为聚众斗殴。赵仁川,哦,就是老赵儿子,说是有自首情节,主动坦白认罪认罚,但已经发生的事实逃不过,最终被判了六个月。“

  他的讲述清晰明确,起因经过结果一目了然。

  氛围再次陷入沉默,蒋数摸摸脑门,看着徐植,“我不拿你当外人啊,这事儿你怎么想?“

  “我?“

  “你和赵……他父亲嘛,毕竟是同事,人怎么样?“

  “赵仁川我没接触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徐植轻微皱眉,认真回答,“和老赵倒多少有些工作交集。他算资历比较老的工程师了,在公司时间也长,带出来的徒弟对他评价都很高。我们这行业看经验资历,如果这样都没升上去还能在岗位上兢兢业业,至少说明这个人心态平和,愿意搞技术搞研究,对其他方面不太在乎。”

  蒋数追问,“就是说老赵很稳?”

  “在我看来,非常踏实。”徐植顿了顿,补一句,“就是那种上一代前辈的感觉,你们能理解吗?”

  嘉图定定看着他,今天这场谈话一开始徐植便将自己摆在讲述者立场,而这一句似乎难得带了些主观情绪。

  “这事儿……”蒋数摸摸头,犹豫片刻,“让我想想吧。咱们这儿比不了北京上海,城市小,再说汽修这行关系接关系,我主要怕……”

  “明白。”徐植点头,“我没跟老赵承诺什么,你先考虑,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得。”蒋数抱胸,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你说情况复杂,我们还以为……”话说半句,目光与嘉图相交,立刻改口,“没什么。”

  “情况的确有点复杂,”徐植未做深想,笑了笑,“我这么说也是想让你们提前有个心理预期。”

  嘉图见谈话接近尾声,站起来,“那今天就这样?”

  “钥匙给我,我俩去换衣服。”蒋数跟着起来,“停车场见吧。”

  嘉图回到车里,东西扔到后座,给母亲发条消息,“您干儿子一会儿过来吃饭。”

  热情的回复秒到,“我再去炒个青菜。”

  很快,蒋数一身休闲装拉开车门。背包同样往后座一甩,“走!“

  嘉图打火,熟门熟路开出停车场,忽而听见副驾驶的人一声笑。

  “乐什么?”她问。

  “没。就觉得你把人想得太……物质了。”蒋数看她一眼,“还介绍费,人家压根没那意思。”

  嘉图辩解,“是他说复杂,谁能料到这一出。”

  “也是。”蒋数将座椅往后放放,整个人陷入座位里,“刚才我俩在更衣室聊天,我问他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徐植怎么说?”

  “他说会先见一面,见过面聊一聊心里自然对这个人有基本判断。”蒋数顿了顿,“谁都犯过错,一步错被认定成步步会错,不公平。他原话。”

  “喔。”嘉图点头。

  “这哥们人不错,通透。”蒋数对徐植大加赞扬,“我俩加微信了,他还问咱平时在哪儿打球。”

  嘉图早知他的社牛属性,对此还是“啧啧”两声,“您知道微信好友数量有限制吧?”

  “嘿。”蒋数有套自己的见解,“大部分人之间都是阶段性相好,既然这样,那在好的时候就尽量好呗。阶段过了,大家一拍两散相忘于江湖,不枉认识一场也就够了。”

  这家伙平日吊儿郎当,一副社会人嘴脸,实则心里清醒的很。

  嘉图问道,“你怎么不加廖一骁?”

  “说起那哥们,”蒋数直起身子,盯着嘉图挑眉,“我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

  “啊哈?”

  见朋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蒋数回身抓到她后座上放置的运动包,接着变魔术似的,手中凭空多了一副崭新的护腕。

  “哪儿来的 ?”嘉图问。

  “你背包侧袋。这东西肯定不是我送的,对吧。”或许皮肤敏感,嘉图只要带上护腕就会起一圈疹子,这件事蒋数与静伊自来知道。他重将护腕塞进包里,明知故问,“那送礼的还有谁?”

  徐植今晚后来才到,况且嘉图陪他去过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他身上只有拍子和手机。

  排除法过后,真相大白。

  嘉图仍不为所动,“运动会我和廖一骁搭档属于救场,最近又老一起打球,估计小孩儿心里感谢我吧。”

  蒋数重新回到慵懒的姿势,抛出论断,“最晚明天,你这小同事一定会问起我,赌十块钱。”

第16章 十六拥抱1

  蒋数一语中的。

  事实上,当天晚上嘉图便收到来自廖一骁的信息,“周末还打球吗?”

  “还没定。你想打吗?”

  过了约一刻钟,嘉图洗漱完敷面膜的功夫,新消息到来,“我想再练练,毕竟下周就比赛了。”

  “行。那周日吧,我把陪练叫上。”

  她放下电话,原以为聊天至此结束,可没一会儿,屏幕又亮起来,“陪练可以随叫随到啊。”

  然而这条闪现瞬间即被撤回,对方发来新的问句,“你们每周都见吗?”

  许是蒋数的预言作祟,嘉图盯着屏幕愣了愣。

  她开始往前翻聊天记录,每天,几乎每一天自己都在和廖一骁聊天。说“聊天”并不准确,因为有时只是一两句话——“今天中午拼大盘鸡,来不来”“我们去吃米线,下次吧”,又或者——“你看见李总无名指了吗?”“没。咋啦?”“他把婚戒摘了!”“还是离了啊。”——再或者“明天带运动服球拍”“哈哈,放心”,大多是对方先开启话题,但是那些事情太琐碎,亦太无关紧要,以至于若不是特意翻找,压根不会发现个中端倪。

  当一个人,一位异性,开始悄然无息地分享自己所见所得,那至少意味着他希望在现有关系上更近一步。

  同事之上应该是朋友了吧,可若朋友,去探听“你们是否每周都见”,又显得奇怪。

  嘉图向来不是主动的人,她觉得自作多情愚蠢且降智,所以过往每每有异性含糊不清地传达某些念头时,她都会选择恪守阵地按兵不动。性格这东西与生俱来,即便后天稍有修正,一个t?人脱胎换骨变为另一个却绝不可能。对此静伊曾恨铁不成钢地表达过,“你这样会酿造很多错过,明明点个卯就成了。”错过便代表没缘分,缘起缘落,皆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廖一骁抛出的是个问句,既是问题,给答案便好了,于是嘉图照实回复,“也不是。工作都忙,赶上有空就聚聚。”

  这时静伊来电,问明天有无安排,派出所进社区挨门到户做反诈普及,与她搭档的辅警老婆早产,刚说往医院去了,周末要留在那边陪床。嘉图一听随即应下,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朋友此时不出力更待何时。两人约好时间地点,简短通话结束。

  廖一骁的消息在通话过程中到来,只有四个字,“真羡慕他。”

  嘉图没有回复。

  当民警是个力气活儿。

  这是嘉图串完四栋楼之后的切身体会。

  她们分到的是一处拆迁区,八十年代初建的楼盘,因整体市政规划被列入拆迁范围。地段恰卡在两区之间,常年下来颇有些爹不疼娘不爱的味道。也正因情况复杂,小区共计六栋楼,大部分住户已经迁往新址,剩下的或者是钉子户,或者房主钻时间空子用于短租,总之人员混杂,配套基建设施更约等于荒废。嘉图和静伊跑完四栋楼之后累得腿软——且不说没有电梯一层一层爬,光是挨家挨户敲门,重复自我介绍已经让人崩溃。

  “你每天就干这个?”嘉图站在第五栋楼的门口看向静伊,时至下午五点,燕雀归巢。

  “派出所不就解决小事儿么。”静伊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伙伴,“民生民生,让老百姓生活有安全感就是我们最大的责任。”

  这番话很空洞,可从静伊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些热血的意味。

  嘉图狂饮几口,做个深呼吸,“走!”

  “你累不累?”静伊接过水,亦大口灌肚。

  “你说呢!”嘉图敲打着小腿肚子,“我都要抽筋了。“

  “那算了吧。”静伊扣上瓶盖,将水瓶塞进包里,拉了拉她,“剩下这两栋归光明区管,不去也行。我回头跟我们所长说下,让他们再来人吧。”

  “确定?”

  静伊犹豫一下,“或者……你先回去,我自己串。估计住户也不多,很快。”

  “哎,你啊。”不知打什么时候起,静伊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博爱家,不愿给他人添麻烦已经到了斤斤计较的程度。嘉图甚至偶尔会因此怪她,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么。她多期望静伊能像蒋数那样,有需要帮助的随时随地一通电话,有些关系可以做到理所当然。

  “一起吧。”嘉图不容对方阻拦,带头朝楼里走,敲响最底层的房门。

  无人应答,老式防盗门上横七竖八插着的广告纸预告着久无人居住。

  静伊去敲对门,一模一样的状况。

  两人手里拿着宣传手册,一前一后往楼上去。住宅一共五层,每层两户。台阶踩上去黏黏的,楼道间隐隐有种垃圾反馊的味道。嘉图不由捏住鼻子,吐槽一句,“这块还有物业管么。”

  “拆迁区,物业费肯定没人交。”静伊说着跨到她前面,“你累就原地歇会儿。”

  她去敲二层西侧住户的房门,开门的是位三十上下的女人。静伊自我介绍后吐明来意,对方笑脸相迎,接下宣传册,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道谢。两人交谈几句,女人告知自己和丈夫搬到这里三个月,一直没见过对门有人进出,想必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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