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春日 第22章

作者:小格 标签: 现代言情

  徐植点头,忽而问道,“你养过狗吗?”

  “诶?”

  “Vivian 把狗给我了。”

  “啊哈?”

  “她说我东西少,家拆了也赔得起。”徐植扶额。

  嘉图大笑。听得后排乘客又咳嗽一声,赶忙道歉,凑到徐植耳边,“大型犬啊?“

  徐植翻找出和 Vivian 的聊天记录,点开图片给嘉图看,“德牧,一岁多。本来送到她一个朋友家了,但人家家里有宝宝,孩子害怕。问一圈属我最合适。”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确实合适。”嘉图放大图片看看,一脸正经,“别说,这狗跟你长得还挺像。”

  “骂谁呢。”

  “英俊,英俊。”嘉图憋笑,“一会儿去接?”

  “嗯。我回家放个行李就过去。”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嘉图主动提议,“我养过一只金毛,叫大圆。后来……年龄大了,走了。我很想它。”

  “它陪了你一段,你陪了它一生。”徐植定定看着身边的人,语意无限温柔,“这样想就不遗憾了吧。”

  嘉图默默点头。

  “说好了啊。回家放下行李就出来。”

  “一言为定!”

  所以,当嘉图回到家匆匆换了身衣服又急急忙忙出门时,蒋数和李妈都有些懵。蒋数迟疑着问道,“干妈,她除了我俩还有什么朋友?”

  “是啊,她除了你俩还能见什么朋友。”李妈灵光一闪,“那种朋友?”

  “不可能。”蒋数干脆否决,“就算我不知道,静伊也会知道。静伊知道了又不可能不告诉我。”

  “说起静伊啊。”李妈面带笑意,“我听伊伊她妈说两家人见了面吃了饭了。往后你们这小团体又会壮大,就算各自成家也要互相帮持着,听到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儿?”蒋数问,“我说两家人吃饭。”

  “就前两天。”

  静伊没有说。静伊并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他。

  “干妈,我店里还有事儿先走了。”蒋数按捺不住内心的错乱,“您,您刚回来,好好休息。”

  “不留下吃饭啊。”李妈见人着急也未强行挽留,只在关门前又叮嘱,“空了给你妈打个电话!”

  蒋数一口气冲到楼下,仰起头,缺氧似的大口呼吸。

  三人群被他设为聊天置顶,所以绝不会错过任何消息。

  静伊没有在群里说。

  他打给嘉图,无人接听。又打一次,还是没有响应。手机里聊天对话框划过去,又划过去,这才找到静伊的头像。在按下通话键之前,蒋数犹豫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静伊发过私信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一度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嘉图去上海读书那几年,他们两个留在本地。学校离得有段距离,但并不耽误见面。发小么,情比金坚,愁事儿难事儿就应该商量着来,这是多年养成的默契。第一次约心爱的女孩儿开房,安全套甚至都是静伊准备的,她将东西偷偷塞进他包里,毫不留情发来一条消息,“好好表现,成败在此一举”。哦对,他们还因吴东枫起过争执,那是二人刚分手不久,有次吃饭结账时蒋数打趣说了句“看到没?再找对象至少得像我这样能请你吃顿饭”,静伊骂句“混蛋”摔门而去。火气持续两天最后也不了了之,好像彼此都明白类似种种皆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完全不足以让一段关系产生罅隙与裂痕。

  可怎么就变成这样。

  嘉图回电时他仍坐在车里,门敞着,烟抽了几根,听到那头问,“我刚才在开车,怎么啦?”

  “静伊爸妈跟简阳父母见面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诶,伊伊没跟你说么?挺顺利的,本来还担心简阳他家……”

  蒋数挂断电话。握握拳,几年来第一次按下关机键。

  “怎么啦?”徐植拽着 Vivian 的大宝贝 Ferry,满头大汗问话。

  “蒋数。”嘉图听到电话那头机械的提示音皱眉,“奇奇怪怪的,还关机了。”

  “回来路上挺好的呀,店里有事儿?”徐植着实拗不过这头幼犬,只得商量似的蹲下身,试图用眼神震慑对方。

  “可能吧,晚点我再打一个。”嘉图亦蹲下,揉揉 Ferry 的头,“狗和人一样,哪有刚见面就死心塌地的,你得给它一段适应你的时间。”

  Ferry 不知是认同还是很享受这样的爱抚,撒娇似的哼一声。

  “臭小子,见人下菜。”徐植轻轻拍下 Ferry 的头,谁料此行为引得极度不满,狗吠社区。

  “好啦好啦,他也是第一次见你,给点面子。”嘉图与 Ferry 顶下鼻尖,站起来抱怨似的说道,“人家 Vivian 养的很好,可别折你这儿。”

  “怎么看出来的 ?”

  “刚才出来,这小家伙绕着宝宝卧室的门转了好几圈。”嘉图顺势接过狗绳,“大概知道自己添了麻烦,想表达好感吧。”

  徐植并未留意到这个细节,摸摸脖子,“它倒听你的话。”

  Ferry 已经不叫了,乖顺地引着他们往前走。

  嘉图笑问,“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Vivian 说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坐着游轮环游世界。”徐植跟在他们身后,“名字多少会寄托点愿望吧。”

  “也是。”嘉图自语,沉默片刻回过头,“你没车了吧?带着这家伙也不好打车,我送你。”说罢不等对方答复,按下车钥匙解锁键,开了后座车门叫一声,“Ferry !”

  Ferry 听到响应直接跳上去。徐植瞧着伸长舌头满脸期待的家伙,有些内疚地看向嘉图,“它爪子……”

  “没事儿,我回头清理一下就好了。”嘉图说着走向驾驶位,谁料徐植刚要坐上后座,狗狗便不满汪汪大叫,弄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尴尬尬卡在车门处,手足无措。

  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代养的活儿,头次遭到如此直白嫌弃的徐植肠子都悔青了。

  “不然你开车吧。”嘉图见状走过来,拍拍他肩膀,“任重道远啊。”

  年少时喜欢看武t?侠小说,后来深受香港一代武打电影的影响,徐植的女神是林青霞。他倾心于那种行走江湖、豪气云天、浑身透着刚毅飒爽的女子,而此刻,嘉图让他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她好像女侠啊。

  她可以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轻而易举解决他无从下手的难题。她就像上天无意间赐予的一份礼物,在混沌潦草他那黯然无光的生活中撕开一道裂口,硬生生挤了进来。

  嘉图带给他很多乐趣、很多期待、很多思考。

  两年多了,徐植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第25章 二十五"能处"是对一个人的最高夸奖1

  蒋数到达酒吧时已经十点。惠子正在前台忙,见他说道,“磊哥去修马桶了。喝点什么?”

  自己的生意,大事小事皆得亲力亲为。

  “来杯威士忌吧。”

  惠子转身倒了杯百龄坛,又递过一杯冰块,随口问道,“有心事?”

  蒋数见她娴熟地从洗碗机里拿出洗净的杯子,一边检查擦拭一边回应服务生的问话,“5 号桌没带酒卡是吧?没事儿我记得,他有一箱勃艮第,你去找找,应该还剩五整瓶。木箱上有单独标记。”

  “行啊惠子姐。”蒋数学着服务生的叫法一乐,“能独当一面了。”

  “不然呢?”惠子扬扬下巴,“场子得撑起来,我可不忍心看他自己累死累活。”

  蒋数随着她目光看过去,袁天磊正挽着袖子与一桌客人打招呼,几句话过后,踏步朝吧台而来,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惠子悄然递过一瓶水,他喝了几大口,擦擦汗。

  “弄杯没酒精的,给送过去。”袁天磊朝惠子使个眼神,对方立刻照办。

  蒋数瞧着两人间默契愈发娴熟,不由叹口气。

  “惠子她妈住院了。”待人走远,袁天磊说道,“她表妹放假过来玩,知道她辞了工作跟我这边干。话传到老太太那儿,一上火血压上来了。”

  “之前没说?”

  “没。我一直以为她跟家里说了,瞒得倒严实。”袁天磊转转瓶身,“这是突然间进医院,没辙了,才跟我交底。”

  “我说你怎么这几天都很安静。”

  “去了她老家一趟。家里就一个,父母辛辛苦苦供出来,好不容易毕了业找到的工作也挺好,就盼望踏踏实实上个班。立场互换,我能理解他们。”袁天磊起身进到吧台里面,给自己倒杯一样的酒,与蒋数碰个杯,“我这儿算什么,三教九流每天什么人都有。不怪人家接受不了。”

  “你跟惠子聊过吗?”

  “聊过。我说让她骑驴找马,实在不行我托朋友给问问,她一英专生,怎么还不能找个正经班上。她不乐意。”

  “习惯了吧?”

  “是。说句实话我也舍不得放。”袁天磊叹气,“惠子从毕业就给我当助理,那时候在公司跟着我打项目追回款,工资一分不多要,加的班比谁都多。人是我带出来的,方方面面都步调一致,找个好帮手多难?”

  蒋数深有体会,“老杨要说现在不干了,我也得费尽心力去留。有能力肯干活的不少,但是相互间能交出信任的太难得。”

  “可不。我这儿还不像你,刚起步,哪儿哪儿都不夯实。”袁天磊将嘴里的冰块嚼碎,“进销存、客户关系、招人管账,还有平时吧台这一摊,她一走我真得折半条腿。”

  惠子招呼完客人归来,未做停留又去压橙汁,嘴里说道,“天台还是得加两台暖风。刚才上去呆了一会儿就觉得很冷,回头我看看吧。“

  “冷不知道多穿点。“袁天磊抄起一旁的大围巾罩在她身上,“你别管了。我手里有现成的供应商,我来问。”

  “行。发票留好啊,别又跟上回似的补发票弄半天。”惠子麻利地榨好两杯橙汁,杯口处附带摆上橙片做装饰,一切就位,稳稳端起托盘,“你快别嚼冰了,忘了牙疼满地打滚。”

  “快去。”袁天磊朝她一乐,“没大没小。”

  说罢面向蒋数,“今儿不是去接嘉图么?怎么,蹭饭没管酒?”

  “没吃。嘉图跟朋友有约,到家放完行李就出门了。”蒋数拢两下头发,“有时候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社交圈,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好的坏的事事都分享。再坚固的关系也有散的那一天吧。”

  “你们这铁磁还怕散?”

  “就……人有事儿不跟你说了,可能觉得犯不着,也可能有其他顾虑。”蒋数摇头,“我也不知道。”

  “嘉图?”袁天磊听他这样讲心里震了一下,迂回打探,“我看她发朋友圈玩得挺开心的,遇到其他事儿了?”

  “不是。”蒋数知对方对号入座错误,却也懒得解释,摆摆手,“都像她就好了。”

  袁天磊刚要回应,见有桌客人站起来朝他点头——熟脸,在附近企业上班,这次显然是带朋友专程来的——于是赶紧从吧台出来,拍拍蒋数肩膀,“你先坐,我过去一下。”

  每个人都很忙,为生计、为关系、为了自己觉得更重要的事儿,偌大城市,想找个喝酒谈天的伙伴竟变得奢侈。

  蒋数说句“好”,过会儿起身刷了吧台的二维码结账,默默离开酒吧。

  嘉图睁开眼睛先吓醒大半——陌生的天花板、阳台、陈设,随之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衣服,悬着的心这才落下——还好,还好。

  她竟然在徐植家睡了一夜。

  Ferry 换了环境大不适应,昨天接回来后便在房间里来回乱窜,嘉图不得已带它出去跑上几圈——幼犬么,和小朋友无两样,想着精力体力都耗光就也安定了。吃饭的时候的确如此,安安静静趴在客厅一角,样子可爱喜人。谁道等嘉图吃完离开,还未进电梯便听得一阵乱叫。眼见隔壁邻居一脸怒气出来敲门,开了门的徐植满脸通红不停道歉,嘉图着实于心不忍,一跺脚便又折了回去。说来也怪,不知是养狗的经验起了作用,还是 Ferry 这家伙太认眼缘,嘉图一进门它便停止撒泼,晃着尾巴一圈一圈绕着她转。嘉图本打算安定安定晚点回去,可折腾一天实在太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她环顾四周,人狗皆不在。转念一想,或许还是放心吧,潜意识里相信徐植的为人,所以才能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容忍自己被睡意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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