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七月
无波无澜的一句话在水声?的流淌里,又能听?出细微的失落。
“是因为我?”她本能问?出这句的同时,低垂的视线重?新落到他脸上。
“嗯。”
他眼睛狭长,眼皮褶皱内敛,本该暗含冷韵的眼型,偏偏眸光深沉似海,每次凝眸看她时都能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与舒适感?。
安枝予被他漆黑瞳孔里流动着的温和暖光,看得心慌意乱了几?秒。
靳洲追着她闪躲的眼神,微微侧身:“枝予,这份婚姻对你来?说或许是有期限的,但?对我来?说不是。”
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内心半藏半露地?摊在她面前,天知道他有多紧张,紧张到压在水池边的手悄悄收紧。
安枝予更是没好到哪里去,内心翻腾着,来?回回响着他刚刚那句话。
当初在民政局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想要的婚姻是一辈子的。
可是他想要的却和自己能给他的背道而驰......
思绪飘转间,头顶覆上一掌温热。
“行李不是还没收拾吗,你先上去收拾收拾,整理好了再下来?。”
这次,他没有岔开话题让她分?神,而是给她独处的空间,让她静下心来?想一想。
见她低头不说话,也不动,靳洲轻笑一声?,拉着她手臂,让她面对自己。
“听?话,”他语气地?软的像在哄一个小朋友:“还是说想让我送你上去?”
他这么一说,安枝予当即就说了一句不用。
听?见上楼的脚步声?,乔梦从客厅里出来?,“枝予怎么上楼了?”
靳洲继续洗着蔬菜,“我让她上去把行李收拾一下。”
趁着人不在,乔梦用胳膊碰了他一下:“你俩晚上是睡二楼吧?”
靳洲这才扭头看她:“不然呢?”
乔梦撇嘴:“我就问?问?。”
靳洲当然知道她对自己和安枝予的这段婚姻抱着怀疑的态度,之?前他也曾想过实?话实?说,可若是说了,他又怕乔梦会对安枝予有什么看法。
毕竟这段婚姻,有一点‘儿戏’的成分?在里面。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靳洲斟酌了很久。
要说,但?不能完全?的实?话实?话。
“妈,”靳洲关上水阀:“不瞒您说,这段感?情,是我的一厢情愿。”
乔梦怔愣住:“一、一厢情愿?什么意思?”
“我喜欢她,但?是她对我......”靳洲垂眸笑了笑:“还没有男女之?情。”
这要换个母亲,说不好就要震惊了。
毕竟儿子这么优秀。
但?乔梦不是一般的母亲,他这个儿子哪哪都好,但?是男女之?情是他的短板。
现?在的女孩子,那个不喜欢浪漫又有情趣的?
她嘁了声?:“就你这闷葫芦,人家喜欢你才怪了呢!”
靳洲:“......”
嫌弃归嫌弃,乔梦又忍不住给他支招:“既然人家还不喜欢你,那你就要加把劲啊!”
“我知道——”
靳洲话还没说完,胳膊被乔梦一拽。
靳洲被她拽过身来?,他一愣:“怎么了?”
“你说人家不喜欢你?”乔梦这才后知后觉:“那她怎么会和你领证?”
没等靳洲开口?,乔梦冷笑一声?:“还真被我猜对了!你竟然弄个假证来?糊弄我!”
靳洲挣开她手:“结婚证是真的。”
乔梦才不信:“你都说人家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还和你领证,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骗是吧?
这个问?题,靳洲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他说:“婚姻,可以是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到一定阶段所升华的一种关系,也可以在这样的关系下慢慢磨合而生出感?情。”
乔梦听?出来?了,他这是后者。
可就是这样,她才更觉得他有欠考虑:“那万一磨合不好,岂不是要离婚?”
“不会有这种可能!”靳洲断言打消她的顾虑。
乔梦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个儿子啊,打小就特别有自信,下定决定做的事,那自然是有必胜的把握,可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
靳洲回到楼上的时候,安枝予正站在卫生间的双人洗漱池中间。
靳洲接过她手里的一瓶红色面霜放到一边:“在想什么?”
安枝予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目光对上不过一秒,她又垂下脸:“没想什么。”
原本只摆放着男人洗漱用品的洗漱台上,如今多了专属于她的东西,这让靳洲一只悬而不落的心突然生出莫名的安定。
他拉着安枝予垂于身前的手腕,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
“我在楼下说的那句话,你可以想,但?不要多想,你只需要用最?自在的方式和我相处就好。”
最?自在的方式......
安枝予抬头看他:“如果我的自在让你不舒服呢?”
“不会,”他垂眸看着她,把她眼里都烙上他的影子:“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一种美好。”
他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碰触她的动作。
被他用手轻攥住的手腕,能清楚感?受到属于他的体温,透过薄薄一层肌肤,侵.入她。
感?觉到脸上的热度,安枝予触电般地?缩回了手背到了身后。
“伯、伯母有没有问?我怎么、跑楼上来?了?”她岔开话题,试图抑制自己开始加速的心跳。
视线停留在她轻颤的一排眼睫上,靳洲笑了笑:“我说我把你惹生气了,还挨了她一顿数落。”
安枝予一急,眉心皱着:“你、你干嘛这么说!”
她气恼的时候会下意识噘起嘴唇。
靳洲不是第一次见,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嘴巴微微噘着,竟生出几?分?天真无邪的娇憨与可爱。
看得靳洲眉眼一弯。
捕捉到他脸上的笑,安枝予这才后知后觉他在开玩笑。
“你吓死我了!”她语气带着几?分?无意识的嗔怪,背在身后的手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轻松锤在靳洲的胳膊上。
“胆子这么小吗?”靳洲笑着接住她手往门口?去,“饿不饿?”
“有点。”
两人回到楼下的时候,火锅、还有一盘盘的配菜已经摆在了餐桌上。
“靳洲啊,中午咱爷俩喝点?”
靳洲不常喝酒,但?今天也算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点头:“行,陪您喝点。”
乔梦和靳兆祁分?开坐在安枝予和靳洲身边。
“楼上房间还行吧?”乔梦一边给她倒着果汁,一边问?。
安枝予笑着点头:“很少女。”
“少女?”乔梦还没到楼上看过,听?她这么一说,好奇心拉满:“该不会满屋子的粉色吧?”
“有一点粉——”
“要不要喝点红酒?”靳洲轻声?打断她话。
第一次和他父母吃饭,陪着喝点酒也算是礼数,安枝予点了点头:“倒一点吧。”
乔梦把自己面前的红酒杯也往前推了推:“给我也倒点。”
见状,靳兆祁笑出爽朗:“枝予,你可别和她喝啊,她的酒量在红酒面前可是个无底洞。”
乔梦的确很能喝,但?是她说:“我喝多了又不闹人。”
安枝予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己醉酒被靳洲接回去那次,到现?在,她都没回想起那晚的画面。
但?是从靳洲的只言片语中,她大概能猜到自己多少也是闹过他的。
这么一想,她脸颊微热。
靳洲不常喝酒,其实?他酒量还算不错,但?会有些上脸。
不过三个杯底的红酒,他眼周一圈就崩了薄薄一层红。
靳兆祁再要给他倒上的时候,他抬手虚掩杯口?:“不能再喝了。”
即便如此,靳兆祁还是给他倒了一些,“你说你,怎么就没继承我和你妈妈的酒量。”
靳洲但?笑不语。
而坐他身边的安枝予也没好到哪里去,染了酒的一双眼,桃花汀雨,水光潋滟的。
看得乔梦咯咯直笑:“都说喝酒上脸的人,酒量才是个无底洞呢!”
安枝予喝的不多,但?脸颊却早就铺了淡淡一层绯:“我酒量真的不行。”
“不能喝酒那就吃菜!”乔梦用公?筷给她夹了好几?块涮羊肉。
客厅窗开半扇,徐徐暖风吹散腾腾热气。
桌上空了三个红酒瓶,就数乔梦喝得多,但?她依旧谈笑风生,半点看不出醉意,她心思清明着呢,看出儿子有些微醺,她眼眸一转,当即提议:“老公?,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的酒。”
靳兆祁没理解她的深意,脸色不禁沉下去几?分?:“大白天的,你还真想把自己灌醉?”
话音落地?,他接到乔梦微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