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一双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嫣然握住他的碗的边缘,说要帮他加点?调料。
但陈彦迟轻轻推开了她,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他拿着碗走进厨房,打开抽屉寻找调料,但他太不熟悉位置了,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找起来很费功夫。
陈彦迟连着拉开了几个抽屉,里面都没有调料,反而放满了团起来的塑料袋。
他突然明白过来,对着赶来帮忙找调料的嫣然大吼:“你是?有病吗?”
“攒那?些塑料袋干什么?我?们陈家就?差那?几块钱?”
“可是?确实都还能用……”嫣然红了眼眶,“我?只是?不想?浪费掉。”
这套大平层,是?她出国之前就?住过的。当时她每次去过超市之后,总能拿回来很多塑料袋。
她学着妈妈的习惯,把这些袋子攒起来,留着以后用。
原来这些勤俭节约的习惯,在陈彦迟看来是?羞耻,是?有病,是?上不得台面。
“行了,不说了,我?今天心里很烦。”
陈彦迟看上去是?不想?和她吵架的,但也没再尝试着去吃完这碗长?寿面。
他直接就?把碗放在了厨房的台子上,然后拉着她出去。
嫣然以为?陈彦迟是?要带她去客厅说话,可并没有,一路拉拉扯扯的,陈彦迟半揽着她去了卧室。
她明白了陈彦迟的意思?,低声解释:“我?昨天姨妈刚走,今天还不太舒服。”
“昨天走了,今天不是?刚好吗?”陈彦迟却理所当然地道,“你难道不想?我?吗?异地这么多年?,聚少离多,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了?”
“然然,你安慰安慰我?吧,我?好难受。”
他说着就?抱住了嫣然,去吻她,接着还想?解去她的衣衫。
嫣然突然哭了,发觉他的示好竟然不过是?和她上床。
或许在现?在的他眼里,她唯一的功用也是?这个,帮他疏解欲望。
陈彦迟嫌弃她的长?寿面,说廉价。
那?么对陈彦迟来说,她是?不是?也是?很廉价呢?
躺在床上,嫣然不由联想?到了充气娃娃,充气娃娃如果有了破损,那?娃娃的主人有可能还会费心去修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她,她心里有多疼,身上有多难受,陈彦迟都视若无睹。
他从心底看轻了她,觉得她卑贱,受他施舍,永远不会离开他。
所以任他玩弄,高兴了就?哄几句,不高兴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宴会上。
这样的陈彦迟,和大学时的那?个陈彦迟完全不像了。
嫣然突然觉得他好陌生,陌生到可怕。
在陈彦迟褪去了她的外套,粗暴地吻上她的唇瓣,咬出血时,她终于含泪开口:“陈彦迟,我?们分手吧。”
陈彦迟停下了那?个吻,有点?不可置信地问她:“你说什么?”
“分手吧。”嫣然哭着重复,“陈彦迟,我?受够了,你既然已经不爱我?,就?放开我?,不要再折磨我?……”
在认识陈彦迟的前几年?里,她总会笑。
而在认识陈彦迟的这后五年?里,她只是?哭。
她这五年?的泪,已经比之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出数倍。
她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坚强起来,不断找理由替陈彦迟开脱。
她实际上疲惫至极,到了今天,心终于凉透,再没有了一丁点?力气。
“可我?没有不爱你。”陈彦迟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有点?无法接受,“是?你,嫣然,是?你的家世?那?么普通,如果你有温舒白那?样的家世?,我?们又怎么会这么痛苦?”
他终究还是?会怨怼,怨她的出身卑微。
可家里的事,嫣然一开始就?没瞒他,他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家里不会同意,但还是?追她,说不在意,要跟她在一起。
“痛苦的只有你一个吗?嫣然,我?是?为?了你,现?在才失去了那?么多。”
“可这些年?,你又帮到了我?什么?!一直在付出的人,只有我?!”
陈彦迟说了很多,可嫣然就?像没听到一样,蜷缩在床上,哭着重复那?几个字:“分手吧,分手吧……”
“你想?分手?”陈彦迟用手肘用力地压着她,强迫她看向?自己,“你有什么资格?”
是?了,她没有资格。
她在感情里始终处于弱势地位,永远仰视着他。
陈彦迟一定很气恼,气恼她敢主动提分手,哪怕这事情其实遂了他的意,他八成也心里想?过,要把她踢开。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都不在意我?,到头来,你也要抛弃我??”陈彦迟红了眼眶,眼神里迸发出恨意,“你这又是?为?什么?在美国的五年?,你都说爱我?。现?在回了国,不过半个月,你要和我?分手。”
“你为?什么变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陈彦迟胡乱猜想?着,“是?商叙吗?一开始就?是?他带你回国,他是?想?要毁了我?!想?要害死?我?!”
嫣然看他这样疯狂,忍不住反驳:“不是?的,商总他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自己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自她回国后,陈家那?边就?断了给嫣家的供给,包括救命的医药费。
是?商叙在她回国之前就?承诺过,在她回国之后也依照诺言兑现?承诺,帮她照顾父母,甚至给了她很大一笔钱,足够她的父母安心治疗,安度余生。
听到嫣然对商叙的维护,陈彦迟终于冷笑:“怎么?连你也爱上他了?”
他是?想?起了今天下午,茶馆里的温舒白。
不过半月功夫,温舒白跟商叙就?一口一个“阿叙”。
他的那?一年?,温舒白对他的客气疏离,就?成了笑话。
嫣然听了不禁愣住,从没想?到陈彦迟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这种?反应落在陈彦迟的眼里,就?像是?默认。
没等她开口,陈彦迟已经愤怒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连声质问她:“就?因为?他比我?有钱,你踹了我?,想?去攀上他吗?”
“你算是?什么高级货色?也不看看,除了我?,谁会喜欢上你这种?低贱的婊……”
话没说完,被扼住脖颈的嫣然拼命挣扎,几乎用尽她全部的力气,给了陈彦迟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好像打醒了陈彦迟,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侮辱人。
他一直压着嫣然,强吻她,甚至还想?做更多,又有多不尊重她的意愿。
陈彦迟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疯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对不起,然然……”
他慌忙去扶嫣然,想?帮嫣然将衣服穿整齐。可嫣然如触电一般颤抖了下身体,然后将他远远推开。
嫣然粗喘着气,白皙的脖颈上留着一圈陈彦迟扼出的红痕,她穿好衣服,从床上逃离,站在离陈彦迟几米远的地方,望着陈彦迟时,眼神空洞而绝望。
“陈彦迟,我?们彻底结束了。”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嫣然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或许是?她这些年?的隐忍与痛苦,早就?超过了与陈彦迟分手能给她带来的痛苦。
起初,陈彦迟以为?嫣然还是?在冲动。
这些年?的恋爱中,嫣然不是?没提过“分手”这两个字。
可每一次,她都心软,只要他象征性地低个头,她就?会回来。
陈彦迟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他冷眼看着嫣然起身去收拾行李,她收拾了好一阵,最后又犹豫了,根本没拿。
化妆品、衣服、首饰,从前他送给她的各种?礼物?,等等等等,她都没有拿。
最终,她只背着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半旧的帆布包,拿着证件和手机,走到玄关处,换鞋,然后开门。
陈彦迟终于还是?开口了,可不是?挽留,而是?赌气:“嫣然,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分,那?就?分吧。我?也不想?亏待你,我?可以给你一笔分手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嫣然眼皮都没抬,手已经握在门把手上。
“五十万?”陈彦迟道,看她不说话,又道,“一百万?或者你开个价吧。”
嫣然一时觉得很可笑,连同她爱陈彦迟的这些年?,都像是?一个大笑话。
她回过头,轻声问他:“陈彦迟,这些年?,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图你的钱吗?”
她说完话,就?走出房门。
门重重地合上了,有种?回到初始阶段的样子,房里房外,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好像不止是?在说家境了。
*
和嫣然分手后的陈彦迟,坐在玄关处发呆了很久。
他和嫣然谈得太久了,已经快成为?一个融入生命的习惯。
他实际上短暂地舒了口气,自知这样的分手对他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自庆功宴以来,这些天,他早就?在犹豫和嫣然分手的事了。
可他实际上不想?当那?个主动提分手的恶人,他对嫣然的种?种?不耐烦、冷暴力,其实都是?在逼迫嫣然先?提分手。
嫣然真的提了,遂了他一开始的愿。
可他为?什么又觉得心里没有预想?中那?么轻松呢?反而有点?空。
他甚至忍不住还在想?,嫣然会不会几个小时后又回来呢?
撒娇要他抱抱她,要他吻她,只要他稍微低个头,哄两句,嫣然就?会投入他的怀抱,羞涩地喊他一声“老公”。
是?啊,他们想?过结婚的。
陈彦迟走到卧室的衣柜前,看着里面那?条白裙子。
有着特别意义的白裙子,嫣然出国时都带着,颜色确实有点?泛旧了,但保存得很好,基本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时的样子。
他与温舒白的订婚前夜,嫣然特意穿着这件白裙子来找他。
她是?很珍视的,裙子淋了雨,她第二日跑了整个南城,想?找最好的干洗店送去干洗,生怕会有任何损坏。
可现?在,她不要了,丢在他们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