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许帘淇心里也泛起疑惑。
她是北漂,深知一分一厘来之不易。
怎么姜蝶珍这?么年纪轻轻。
七八十?的打?车费。
一点都不放在眼里。【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小珍珠,这?太破费了。”
许帘淇皱眉:“这?都快小一百了。”
没想?到姜蝶珍温柔地说:“不想?晚上打?扰淇姐太久,早点回家,你身体也暖和一些?。”
她又指着?西柚冰酒,旁边的纸袋:“我买了一些?热甜品。太晚回家的话,就没办法品尝出?最好吃的味道啦。”
许帘淇闷闷地想?。
姜蝶珍太乖,太体贴。
连把她往欢场逢迎,攀龙附凤,勾缠男人上位,联系起来。
怎么想?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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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帘淇租的房子,在一户老式小区。
家里面?积不大。
因为她做着?短视频博主,难免要拍摄房间里的情况。
她是上海人,家里保留类似古早民国风的婉约装潢。
复古青砖,彩色花窗,水曲柳木样式,雕花门,还有旧式的垂花灯罩。
小房间里,文艺又温馨,是个让人感到舒适的家。
姜蝶珍坐在花窗下?面?。
她伸出?手,轻轻搅拌纸浆,加纸药,让纸浆纤维能悬浮在水中。
她的脸庞被水光映亮,带着?一点执拗的孩子气。
动作间,她仰头问:“淇姐,我带了一点调好的染料和碎竹叶末,我能把这?个颜色加入纸浆里吗。”
许帘淇忙着?清洗压纸工具。
听完,她嘴角上扬:“听过唐代女诗人薛涛,住在浣花溪。最喜红色,用制作信笺,会加入红色,最后?广为流行,成为文人墨客收藏的珍宝。现在细想?而来,融入颜色也不是不可以。”
她宠溺地回复道:“小珍珠,你试试呢。”
姜蝶珍在得到她允许后?,把染料倒入细细打?碎的纤维中。
青蓝色落入微粘稠的水浆中。
像绿水微澜,青冥长天。
但颜色颇深,比寻常的纸要着?墨重一些?。
许帘淇不忍心责怪她别出?心裁。
她只是轻笑了摇了头。
她拿出?来纸袋里的舒芙蕾小蛋糕。
把更多的一块小蛋糕,怜爱地放到另一边。
给了正在搅拌纸浆的姜蝶珍。
“记录风物地志的《方?舆胜览》中,说薛涛原是蜀妓,因为制造花笺发家,养活自己。甚至能和当?时的造纸名家「谢师厚」相?提并论。”
“所以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就能获得尊重,拿回话语权。”
许帘淇起身。
她去阳台拿「抄纸」的晾晒工具。
“小宝,掏心窝子的话,我很少?说。今天氛围在这?,我俩就聊聊天。”
姜蝶珍放下?搅拌的木棍,抬头看她:“好呀,淇姐。”
“我在外面?飘了几年了,马上快三十?了。之前的朋友,三三两?两?都结婚了,也有心气高?的,想?要在北京落个户口,傍个款爷,但是大多数下?场不好。给有家室的上位男人,当?两?三年情妇,肚里孩子落了一个又一个。青春消耗完了,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许帘淇叹息着?,挽起袖子。
她举起竹木做的方?正压纸席,抬手抄纸。
姜蝶珍摘下?一次性手套,拿起澄黄甜香的小蛋糕。
她咬下?一口,甜笑道:“那以后?,我周末经?常来找你,这?样你就不会孤独了。”
许帘淇失笑。
这?呆小孩啊,怎么这?么会体贴人。
连她想?表达的意思,都没有弄明白。
她低头,把湿润纸张撵平。
许帘淇语重心长:“我其实,并不想?探寻你和姓景的那个公子哥,是什么关系。高?门大户,牵涉上总是麻烦的。初见时,我知道你爸爸是教授。但是知识分子家庭,要搭上那些?二代,我想?这?条路会很难走。”
她把纸张撵了厚厚一叠,放在烤箱前静置。
“宝宝,说多了我怕你烦我。”
许帘淇走回来。
她把脸埋在姜蝶珍后?背上,语气有些?颤抖:“我大学有个室友,拿国家奖学金,在国外交换,搭上了一个沪圈的二代。那时候,寝室聊天,说日本GM的丝袜质量好。后?来她二十?六岁那年秋天,被男方?家里逼迫,在出?租屋里用丝袜上吊了,就是质量最好的GM。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殉情,一点后?路都没留。我去收拾火化的。可那个男的,现在有妻有子,家庭幸福,一点没遭报应。”
许帘淇眼瞳湿润。
她不想?姜蝶珍看到,自己的脆弱,遂垂下?头。
“虽然我们刚认识,但是看见你,我就想?起陪我逃课,手拉手探寻北京的她。我真的很想?你好好的。”
姜蝶珍握着?她的手。
就像接过来所有的温柔和希冀。
她唇抿成一条线,身体绷直。
看上去很可靠的模样,让许帘淇感觉安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
许帘淇拿来护手霜,帮她涂抹刚才摩挲搅拌的手指。
“北京如果有都市童话,我期待能降临在你身上,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受伤害。”
“淇姐,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姜蝶珍垂下?眼:“可是在那个人怀里,我能稍微有些?安全感。”
许帘淇淡淡地叹了口气:“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能拒绝景煾予。但是很难想?象,他会对谁产生爱情。小乖,你一定保持清醒。‘君子之交淡如水’淡淡相?交得久长。任何时候,都要理智一点。”
“我明白的。”
姜蝶珍抱起膝盖,把小小的脸埋在臂弯里。
“比起一闪而过的幸运和宠爱,在这?两?年,能切实地学到傍身的技能比较重要。”
家里的花罩灯,折射到复古的山水屏风上。
头顶的菱角灯笼,在风中轻轻晃荡。
两?个女生纤细的身影,被照得柔和婉约,宛如活在戏文里的人。
像薛涛送给友人的词,“水国蒹葭夜有霜。”
北京的夜晚,又开始飘起了细雪。
房间里,依旧温馨静谧。
“是呀。”
许帘淇笑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创新能力,会有开拓疆域的一天。”
“你说得很对,只有独挡一面?,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能被别人认可自身的价值。”
姜蝶珍守在烘烤机下?面?,回头感激地望向许帘淇。
“谢谢淇姐,用‘薛涛造笺’举例。这?一课,比我在君恩学到的更加珍贵。”
她纤细的手指,捏住蕴着?竹香、淡蓝白色的宣纸。
姜蝶珍抬起手。
用绞缠的丝线,把一叠一叠的纸,整理妥帖。
许帘淇惊喜道:“水中颜色很深,烘干后?恰到好处,你果然是个用色天才。”
姜蝶珍微微垂眼,笑了起来:“这?很像雪,覆盖在伞上面?的颜色。”
比起之前「投木桃,赠琼瑶」的御守。
姜蝶珍似乎更能明白千年前,西湖断桥边,执伞相?还的拉扯。
她处处想?起他。
还想?把这?些?蓝白色宣纸,送给他姥爷当?礼物。
可景煾予呢。
居然能忍耐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
这?就是欲擒故纵吗。
为什么他这?么坏。
怎么深谙这?一套,让她无知觉地想?起他。
“你和那个人,关系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
许帘淇听到了,车轮在楼下?的摩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