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枝绿
“别套近乎, 谁是你叔叔!赶快交代你们把人弄哪儿去了。”说完, 朝门口处跟黎辉正碰头的庄在一指,“那?也不?是她?男朋友, 是她?哥哥,你们欺负人家妹妹,还?有理了是吧?看来你们事先?也没?调查清楚啊,我告诉你们,这个小姑娘来头可不?小,越扯皮下去对你们没?半点好处,赶快交代!”
黎辉风尘仆仆,一身没?散尽的酒气,听到云嘉被绑架,他吓得魂都?没?了,连忙从席上告辞,一路催着司机能开快就开快,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曲州。
途中,黎嫣还?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云嘉的手机关机了,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但黎辉也不?敢说“绑架”这么严重的词,毕竟庄在打来的电话里说,那?几个人连真正的地痞流氓都?算不?上,被警察抓上车时?一个两?个跟孙子似的求饶,情况应该不?严重,他们没?胆对云嘉做什么。
总之,黎辉委婉再委婉,只说云嘉在曲州出?了一点事,手机弄丢了,所以联系不?上,具体情况见面再谈。
黎辉一见庄在便问:“嘉嘉找到了吗?”
庄在面色沉重,摇了摇头。
黎辉扫了一眼正被问询的两?人,一个破了嘴角,一个颧骨泛青,问怎么回事。
庄在回,他打的。
但当时?很快被两?个警察拦住。
他的室友卢家湛也上来劝他冷静,说先?找到人要紧,你万一把人打出?个好歹,谁来交代你妹妹去哪儿了,先?配合警察工作?。
但直到现在,他们还?在说不?知?道。
庄在将情况转述给黎辉:“他们说,不?知?道云嘉是什么时?候醒的,迷药是在网上买的,他们对分量也拿不?准,云嘉醒了就自己跑走了,警察把他们的住所店铺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人。”
如?果这些人所说为实,云嘉跑出?来,人生?地不?熟,应该会找人借手机联系家里人。
庄在问:“她?有给她?家里打电话吗?”
黎辉摇头:“云嘉爸爸这几天在国外参加峰会,她?妈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有消息会告诉我的。”说着,黎辉深深一叹气,望着警局玻璃外漆黑的天,他实在无法?想象,云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云松霖交代。
地方的警力有限,他们预想了云嘉可能顺着附近的马路跑远,或者?搭上便车,去了汽车站,又或者?这几个人都?在撒谎,云嘉并没?有自己跑走,而是被他们偷偷转移了地方,这三个人的住所和相关可疑的地方都?要派人去搜。
庄在无法?坐以待毙,想再去一趟待拆迁的旧厂房,所有人都?预估云嘉跑出?来一定会朝着马路一侧,那?里能遇到人,也最有可能搭到车。
但庄在了解到的云嘉,既聪明又有点路痴,她?对方向有畏惧感,如?果在很害怕的情况下跑出?来,她?可能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找人遇车,而是先?躲起来保护好自己不?被发现。
庄在去问一个刚刚同行的警察:“那?个旧厂房的另一边是什么?”
“玉米地,老?大一片,再往里,是一个要拆迁的村子,都?搬空了,没?几家住户了。”
“能派两?个人,陪我们去那?边找吗?”
人倒是有,附近的派出?所支了人过来,毕竟上头卢局长打了电话,卢局长家的公子都?亲自陪同学过来了。
只是他们没?有外派的车子了。
卢家湛说:“开我的车吧,我待会打车回去就行了。”他把自己的车钥匙给庄在,有点抱歉地说:“对不?住啊,我那?个……胆子小,我就不?陪你去找了,免得还?占一个座儿,我在家等你消息,你忙完了就来我家住,带你妹妹亲戚他们都?可以。”
说完,卢家湛瞥见门口停着的车,庄在口中的叔叔开来的,有点超乎想象,顿时?又觉得人家可能不?需要借宿。
“反正人找到了,你给我个电话。”他是东道主,临走前还?替庄在打招呼,“张警官,你们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
走到门前,卢家湛也跟黎辉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才走了。
相比于云嘉在曲州被人绑架,黎辉更惊讶的是,庄在居然认识可以跟本地警局打招呼的朋友。
庄在说是他大学室友,他知?道云嘉失踪后太无措了,只想着不?惜一切尽快找到人,所以打电话给了放假回家的卢家湛,知?道云松霖对女儿身份的保护,只说自己妹妹在曲州出?了事,想请他帮忙,卢家湛少有深交的朋友,卢父得知?情况后,对这件事也很重视。
云嘉被找到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翻过玉米地,几束手电强光近乎将这个鲜有人迹的旧村子翻过来。这边地势低,以前的住户建房造屋,会抬高地基来防潮,又因年久失修,水泥地面开裂,旧屋周边生?满苔藓。
庄在发现云嘉的时?候,她?昏躺在一条十几阶的石砖台阶下,除了肩颈附近洇出?一滩鲜红血迹,整个人像安睡一样。
庄在跑下来,喊她?,她?毫无反应。
还?有呼吸,只是微弱。
救护车开不?进来,庄在抱起她?,迎着风往最近的路跑,他手里还?攥着手电筒,那?一道细窄的光晃动着,远远朝前,不?安颠簸,好似前路也坎坷。
他急迫地需要云嘉回应,一路上都?在喊她?的名?字。
“云嘉——”
“不?要睡,云嘉,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马上,马上就到。”
迎面的气流大股地灌进嗓子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费力气。
但怀里的人,阖着眼,半点应答也没?有。
庄在跑着,甚至能感觉到凌晨时?分的潮湿空气正在凝结雾气,黎明将启时?分,村镇的黑,像一张不?透光的黑幕,结结实实笼罩下来。
终于看见停在路边的救护车。
他也早就气力透尽,双膝跪地,把怀里的人送上医护人员迎来的担架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护住昏睡的云嘉不?受余震,他的手心贴着她?一侧脸,稳住她?,慢慢地收回来。
看着云嘉被推上救护车后,他终于松了紧绷的神经,垂着头,急促呼吸,凉透的冷汗,顺着额前碎发,低落在粗糙的沥青路面上。
嗓子里干得像是生?嚼了一把沙子。
“她?……好像摔到脑袋了。”
医生?查看,说她?后颈有创伤,至于脑部受创,要回医院再做详细检查。
黎辉赶到医院时?,急救室的红灯已经亮起。
“嘉嘉什么情况,伤得重不?重?”黎辉心焦地问着,他已经第一时?间拨电话给黎嫣,让她?直接改道来曲州这家私人医院。
庄在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只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不?久前护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安慰他不?要担心。
“应该不?会太严重。”
黎辉舒了一口气,只要人平安,一切都?好说,他心里如?是宽慰着,可抬眼看见庄在,心又揪成一团,说完警局那?几个人的后续,黎辉道:“不?会轻饶了他们!这件事,由他们的歹念而起,不?然嘉嘉何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黎辉这样跟庄在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千错万错,都?是那?三个人的错。
黎辉望着庄在,又是一声叹气,可是他的妹妹并不?这样想。
先?前的电话里,听到曲州,黎嫣只纳闷那?是什么地方,云嘉为什么会跑去那?种?地方?
一旁的司杭提醒黎嫣,那?好像是庄在的老?家。
黎辉说今天的事,庄在并不?知?情,云嘉也并不?是跟着庄在来曲州的,庄在白天人还?在隆川忙兼职,但听到云嘉出?了事,也已经赶过来了。
这番解释,并不?足以平息黎嫣的怒。
“如?果没?有他,嘉嘉怎么可能知?道那?种?地方,自己的穷酸出?处,不?藏着掖着,公之于众是要博谁同情?这件事,等我来当面问他!”
黎辉正准备告知?庄在,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云嘉失血过多。
血库现在缺AB型血,护士来问家属里有没?有相同血型。
在黎嫣抵达医院之前,庄在走了。
云嘉从急救室被推出?来,转进了病房,医生?说还?需留院观察。黎辉等在门口,一见黎嫣和司杭出?电梯,便迎过去,说明云嘉此时?的情况,已无大碍。
黎嫣看着黎辉,视线向后扫去,也只有黎辉的司机。
她?一边问庄在的去向,一边往里走去,司杭推开病房的门,里头并没?有别人。
黎嫣走到病床边看着云嘉苍白的脸色,女儿白皙的额头还?有洇出?血迹的擦伤,她?极轻地用指腹摸了摸云嘉的脸,很是心疼,也很是气愤。
黎辉转述医生?的话,云嘉从高处滑倒,磕到了脑袋,好在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没?碰到其他位置,只是后颈划到了锐物,可能是石头或者?砖角之类的,流了很多血,偏不?巧,医院还?缺这种?血。
听此,黎嫣已经很不?满了:“连血都?没?有,这是什么医院?”
“这已经是当地最好的私人医院了。”黎辉解释,听黎嫣低骂了一句破地方,随即安抚道,“嘉嘉现在已经没?事了,庄在跟嘉嘉刚好是一个血型的。”
他小心翼翼替庄在说话:“庄在给云嘉献了血,刚刚才走,这一晚折腾,那?孩子也是真撑不?住了,脸色煞白,我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黎嫣的第一反应是皱眉,眼锋一扫黎辉,冷声道:“不?要让嘉嘉知?道这件事!”
黎辉有些不?知?为何。
黎嫣却嘱咐道:“你回去也提醒他,别当是什么大恩,要是没?有他,云嘉会知?道这种?破地方?嘉嘉受了伤的事,我先?不?跟他计较了,今天的事,到底是巧合还?是预谋,我会找人去查清楚,如?果让我知?道他对我女儿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黎辉听懂了黎嫣的意思。
早年清港出?过一起绑架案,隔了数年才被查出?来绑架的和救人的是同伙,一早谋划,低成本作?案,轻轻松松便能挟恩图报。
“你这瞎担心,还?要查什么?”黎辉讪笑道,“不?可能的事,庄在是有分寸的人。”
“最好是这样!”
见黎嫣情绪激动,司杭温声道:“阿姨,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嘉嘉还?没?有醒过来,我们要想想,嘉嘉醒了我们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警局那?几个人处理好了吗?”
黎辉本来是要说,警局那?边的事,也是多亏了庄在的大学室友,不?然在曲州人生?地不?熟,这种?调度安排,就是他们报上云家的名?姓也要托人几经周转,浪费时?间。
只是此时?黎嫣已然迁怒不?满,甚至已经疑心庄在,再提连黎辉自己都?惊讶过的这层人脉关系,黎嫣可能更容易多想,反而不?好。
于是,没?有再提庄在,黎辉只道:“警局那?边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的事交给律师就行了,不?用操心了。”
黎嫣稍闭了闭眼,舒出?一口气,面上却依旧不?掩厌恶:“要不?是嘉嘉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我实在懒得为这些烂泥一样的人操心,我到底要烧多少香,捐多少钱,这些人才能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黎辉深知?妹妹如?今的脾气,她?对底层出?身的人自带恶感,对于“穷生?奸计”信奉不?疑,这种?人,在她?眼里,好是无知?愚善,坏则满肚子心眼。
她?和云嘉虽是母女,看待世界的眼光却截然不?同。
黎辉安抚了几句,也提醒道:“嘉嘉受了不?少罪,估计人也吓坏了,等她?醒了,你千万就不?要再怪她?了。”
“是啊,阿姨。”司杭对此也附和,“如?果嘉嘉一醒,你就质问她?、责怪她?,她?肯定会不?开心的,而且她?又没?做错什么,她?从小就是对世界好奇,喜欢自己体验的性格,要管束的是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我们怎么能怪她?呢,更何况她?现在还?受着伤。”
黎嫣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也想做一个让女儿开心的母亲,而不?是时?常三五句话不?到就跟云嘉闹出?不?愉快。
可云嘉的父亲总是一味惯着她?,导致云嘉性格过分纯粹,心怀良善,对人从来不?提防,这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不?愿意让女儿与恶周旋,那?就要确保女儿身处的世界没?有恶。
为人母,黎嫣自然会为女儿忧心。
她?比云家人更明白一个道理,即拥有的越多,需要提防的就越多,没?有那?么多无由来的好意和喜欢。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白垩色的雾气将十米开外的景物披覆得影影倬倬。
四月份有这样厚重森冷的雾,显得既奇怪又很不?祥。
黎嫣收回视线,从内心深处对这个地方更加不?喜,她?转头跟黎辉说,等云嘉醒了,恢复一点,就立刻替她?办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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