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小姐朋友并不x会法语,本质上是仗着一口英语游遍全世界的人,但是身边有会法语的朋友不用白不用。

  唐月舒乐得给人当免费翻译,有时候甚至没时间看手机,也就没办法及时回复一些消息。

  不及时回复的消息就像是那根钓鱼的钩,鱼咬钩了,钓鱼者却一直没有拉杆。

  人和人的关系时远时近,这种拉扯像毒瘾一样让人上头。

  唐月舒同样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将江清也送到机场,下一次见面说不定在很久之后,这个时代的网络再快,有些东西也是网络带不到的。

  她和林川这位目前最大的金主也好几天没有见面。

  江清也只逗留几天,唐月舒自然是要作陪的,她的日常里有太多别的琐事要忙,其他人就容易排在后面。

  最主要的可能还是因为巴黎最近的天气,一直下雨,它让唐月舒出门的欲望大大压缩。

  何况这几天工作日,林川也有工作。

  唐月舒觉得他们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彼此的关系。

  暧昧固然上头,但也容易让人迷失。

  唐月舒不清楚林川想要的是一段怎样的关系。

  这天是周五的傍晚,唐月舒踩着路面上一滩滩水渍走在回家的路上,零上几度的温度和阴雨连绵的天气让人烦躁,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走在巴黎街头。

  但是她每天都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她需要去购置一些材料或者联系工作人和装修设计师之类的,再迟点她得给自己招聘员工。

  这会儿路灯已经亮起来,但是回家路上有一段路的一盏路灯坏了,导致那边会比其他地方要暗一些,路灯这么久了还没修,路过这边的人也不多,导致唐月舒每次经过这里心里都有点发毛。

  不是怕鬼,怕人。

  巴黎这边有时候会有流浪汉或者小混混大街小巷地窜,唐月舒总归是有点忌讳的。

  她正常走着,这里离她的住处并不算很远,步行个十几分钟也能到。

  唐月舒往里走了几米,听见前面有人交谈说话的声音,是两个黑人,他们的目光停留在唐月舒身上好几秒。

  这样明显打量的目光让人不适,唐月舒觉得不对,她脚步变慢了些,明显迟疑,前面还有一段路,明显里面的路更加幽深,唐月舒当机立断,脚步转换了一个方向。

  她想往后走,结果她的第六感没有出错。

  但也没有用。

  那两人跟了上来,唐月舒听见脚步声后不禁加快了速度。

  她的身形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娇小,也不具备什么威胁性,。

  唐月舒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风,身后的人跑了上来,一把就拽住了她肩上的包包,同时另一只手推了她一把,力气之大,一下子就让她失去了平衡。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但一个抢东西,另一个冲唐月舒掏出了刀子,眼神里带着威胁。

  唐月舒的手松开了。

  两个黑人抢到东西后迅速跑了,迎面走来一对法国情侣,唐月舒冲着他们求救,那男人看到奔跑的黑人时本来想上前,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器,让人一下子不敢上前。

  唐月舒也停止呼救了。

  没必要,对方手里有刀,万一真伤着人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之前都是在各个留学生群里看到各种分享自己在哪个区被抢的经历,唐月舒住的地方已经算是安全的了,但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她被抢劫了。

  刚刚还被人拿锋利的刀对着,这个该死的巴黎治安有种明天就要人噶的美感。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很倒霉。

  配合着这个阴雨连绵的天气,唐月舒仿佛听见空气中响起了一首凄凉的BGM,还是二胡拉的那种。

  迎面走来的那对情侣还很关心唐月舒有没有受伤。

  唐月舒的掌心刚刚在扯包的时候被扯了一下子,现在虎口处有道红痕,有点疼。

  除了财物损失,她竟然还算幸运。

  她那个包甚至不是什么奢侈品牌,只是平时出门背的一个几百来块人民币的包。

  但是她的钱包、卡、身份证以及手机在里头。

  她该庆幸自己今天没带拍摄设备出门,不然被抢了真的会心梗。

  唐月舒被抢归被抢,但平时也看了些留学生指南,知道这种情况下的补救措施,所幸这里离她的出租屋没有很远,她回了一趟住处。

  在备用机上挂失了自己的手机卡,该停的卡和账号都停了,顺便登陆icould账号看了一下丢失手机的位置,之后出门报警。

  难为她还记得各种乱七八糟的账号,手上这台手机也是因为直播买的备用机,她平时要用到的设备不少。

  唐月舒在警局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拿到了证明,补件得要这个东西,但现在已经天黑了,剩下的事得明天再办。

  那段路不仅灯坏了,连监控也坏了,难怪会被别人盯上。

  唐月舒这几个小时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等待,巴黎这边的办案速度有时候真的很感人。

  她不是很清楚流程,总之最后搞定一切之后,唐月舒心累得不行。

  走出警局已经太晚,她晚上什么也没有吃,这会儿饥肠辘辘,右手虎口处的红痕愈发明显,现在有点火辣辣,但是傍晚被抢的经历在这时候涌上心头,越是天黑越是容易在心里吓自己,她现在只想回去。

  异国他乡碰上这种事容易让人心理防线降低,唐月舒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越想越委屈。

  她眼睛有点酸酸涨涨,在大马路上哭有点不成体统,她只能戴好帽子尽量往下压,围巾尽量往缠上,这样将她大半张脸都挡住了,她还时不时抬头45度仰望天空,硬生生憋着。

  但是情绪来得汹涌,她有点憋不住,睫毛好像都被湿润了。

  警局也在附近,步行十来分钟,到家楼下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天还下着毛毛细雨,唐月舒撑着伞一步步往前走,她走路的速度并不快,神情还有点恍惚。

  身后忽然有汽车开过来的动静,唐月舒身后打来车灯,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身体已经往路边靠要给人家让路了。

  结果这一眼就让她顿了一下。

  这辆车看着有点眼熟,她又接着看到了车牌。

  和记忆里的对上了,这是林川的车。

  唐月舒站在路边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停好,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人,穿得有点像韩剧里的男主,他大步向她的方向走过来,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开口:“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唐月舒的伞往上抬,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的人看到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林川没想到刚到楼下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也没想到一下车就对上一双委屈的眼睛。

  他的语气都不由放轻。

  她好几个小时不回消息,电话也打不通,他担心她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干脆开车过来看看。

  唐月舒原本觉得自己还能忍,都已经忍到楼下,结果看见林川向自己走来时有点绷不住了,她鼻子一酸,眼泪珠子啪嗒一下就掉了。

  “……”

  外面下着毛毛细雨,唐月舒还抬高了自己的伞想要给林川也遮一下雨,只不过当林川进入她伞下的范围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还是面对面的那种。

  四目相对,唐月舒湿漉漉的眼睫又是一颤,看起来可怜巴巴。

  林川从口袋拿出了一包纸巾,拆开拿出一张来,没有递给唐月舒,而是直接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发生什么了?”他的语气很温柔,说话时刻意放轻了。

  没人关心的时候还好,可以自己忍忍,现在有人关心之后情绪一下子更汹涌了,纸巾很快被眼泪打湿,唐月舒扑闪眨一次眼睛,眼泪就汹涌一次。

  林川不知道她今天经历了什么,但是目前看来他需要点耐心,起码应该等她哭完。

  身边路过了别人,唐月舒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在哭,于是往林川的方向更近了些,从别人的方向看过来,可能以为她的脑袋埋在他怀里。

  林川很快递上了第二张纸巾,唐月舒自己伸手接住,她给自己擦眼泪,于是一整包纸巾都放到她手里。

  林川自然而然伸手接过那把黑伞,伞往她的方向偏了一下。

  唐月舒哭得很安静,应该是因为现在还在外面有所收敛。

  但是林川确确实实快要被她的眼泪给淹了。

  出于教养和直觉,他觉得她遇到了很伤心的事,这会儿想哭,他不应该打扰的。

  只不过她小小的抽泣声听得他心疼。

  唐月舒差不多将纸巾用完了,她哭得伤心,一时间还忘了身前站着谁。

  这种天气在外面撑着伞哭其实并不浪漫x,唐月舒哭完之后眼睛更红了,有点肿。

  她听到林川轻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雨伞上有点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们在很近的距离内进行对视。

  唐月舒发生的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是因为发生在法国吧,倒也显得有几分合理了。

  林川听唐月舒用很简洁的语言概括了自己被抢劫的经历,她丢了手机,这是她没办法接到他电话的根本原因。

  她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了被抢劫之后的事情,忙到现在才回来。

  难怪哭得这么伤心。

  他听着有点后怕。

  法国确实存在这种现象,这个国家有时候在治安上很让人苦恼,抢劫和小偷小摸的案件哪里都有,但发生在身边人身上时感觉不一样。

  林川问:“有没有受伤?”

  唐月舒摇了摇头。

  “吃东西没有?”

  唐月舒还是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林川眼里看着多么我见犹怜。

  这个点太晚了,动手做需要时间。

  林川说:“先去吃点东西。”

  附近有个24小时的便利店,进到这种明亮的地方后,唐月舒就自觉将自己的围巾往上拉,帽子往下压,她不知道自己哭成什么样,但是哭过的痕迹肯定是可以看见的。

  林川将雨伞挂好,带着唐月舒进来,低声问她想吃什么。

  唐月舒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她又确实需要点温热的东西入喉。

  她随便指了点东西,由林川和店员交涉,她现在开口说话估计都带着一阵哭腔。

  横竖林川都看她哭那么久了,他是无所谓,但唐月舒不想听热情的便利店店员问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