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12章

作者:Uin 标签: 现代言情

  邬长筠抽出手,用手指抵住他的肩,往前推了下:“行,回去等着吧。”

  “哎呦,舒服。”吴老二捂住她触碰过的地方,淫.荡地笑着,随即招呼手下一声,“走,回去等新嫂子上门。”

  人都走了,班主揩一把汗:“长筠,你真要跟了他?”

  旁人也纷纷相劝:“他可是恶霸,不能啊!”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着他我都要吐。”

  “长筠,要不你先到外地躲躲,过阵子再回来。”

  邬长筠冷下脸,只字未言,转身回后台:“都别聚着,客人还在,继续唱。”

  元翘跟在她后头:“姐,你可别想不开。”

  “我有数,你去忙吧。”邬长筠重新拿起棍子练功,不理她了。

  ……

  吴老二喝多了,半夜才回他的九姨太太家。

  进门就嚷嚷:“倒水。”

  “倒水!”

  没人应声。

  他骂了句“妈的”,跌跌撞撞自己去倒,冰凉的水,洒了一手。

  正甩着,一张帕子递了过来。

  他猛地夺过来,边吼边转身:“臭婊.子,叫你半天,死了还是聋了?”他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穿了一身黑的人,这个头,不像自己那暖床的啊,正伸着头去看,脖子上一阵温热。

  还没感觉到疼,血瞬间喷涌而出,吴老二这才反应过来,痛得捂住脖子,张大嘴,却出不了声,瞪圆了双眼盯住面前的人,伸手要抓。

  没碰到人,反被一脚踢倒在地上。

  黑衣人踩住他的手,逐渐靠近:“吴老二,听得出我声音吗?”

  吴老二当然认得,不说这声音,就是这对让自己日思夜想的眼睛,就叫他一眼识别了,认出人后,更是张牙舞爪地去拽她的袖子。

  邬长筠歪了下脸,看他痛苦的表情:“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老二啊,你去阎王殿等我吧,”她看向吴老二的鼻子,想起在戏院他闻自己手的模样,拿刀拍了拍他的脸:“你是真恶心,不把你这鼻子割了,我得几天吃不下饭。”她将刀靠向他的鼻尖,笑了起来,“忍一下,我刀很快。”

  ……

  等人死透了,邬长筠才收刀。

  刚要从窗户出去,听到身后声音,她立马回头,到床边把床底的人拎了出来。

  是个女人,他那个姨太太。

  女人被吓得直抖:“我什么都没看见。”

  邬长筠一刀下去,停在她脖子前,终还是没下的去手。索性自己遮了面,她也认不出。

  邬长筠松开她,往窗户去。刚走两步,女人抱住她的腿。

  邬长筠俯视过去。

  女人趴在她脚边,哭得梨花带雨:“求你,带我出去。”

  她冷漠地看着女人,没有回应。

  “我是被抢来的。”女人卷起袖子,两条手臂上全是鞭痕,新的,旧的,交杂在一起,画似的。她又拖着身体往外爬了两步,“救救我。”

  邬长筠看向她的右脚,被镣铐锁住,另一头拷在固定的铁床上。

  “钥匙呢?”

  “那个架子上,我够不到。”

  邬长筠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

  女人道:“在柜子顶上。”

  邬长筠摸出钥匙,走过来,扔到女人面前:“你自求多福吧。”

  语落,便从窗户跳了下去。

  ……

  邬长筠回到家,将黑衣褪去,赤.身立在镜前。

  她回来晚,没打热水,开了水龙头,接一盆冰冷的水,从头倒了下去。

  这会才四月,晚上天寒,一盆刺骨的凉水浇下去,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邬长筠冷冷地看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眉毛上还挂着一滴被稀释的血。

  她挑了下眉梢,用手指刮下。

  脑海中又浮现刚才那个女人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毫无善心,这双手沾过多少人的血早已算不清了。

  只是那一刹那,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死了十四年的蠢女人——邬山月。

  ……

  邬山月跟李仁玉的时候,李香庭的母亲、李仁玉的原配夫人同李仁玉还不认识。

  邬长筠曾有个哥哥,叫李香桐,是李仁玉的第一个孩子。当年邬山月生下他后,李仁玉把娘儿两藏在乡下老家,自己去城里另娶了位大小姐——华美米业老板的千金。他说和那个女人没感情,只是在沪江根基不稳,需要有个强大的岳父托起自己,等生意好些再和那女人离婚,迎娶她。

  邬山月信了。

  李仁玉对她很好,到底是初恋,还为自己生了第一个儿子,情谊还是深的。虽陪伴少,吃穿用度却从没缺着,还请了保姆贴身照顾他们。

  邬山月就这样被藏了两年,直到原配夫人意外去世后,李仁玉才把她接到城里。这时她才知道,李仁玉不仅娶了位新太太,还纳了个姨太太。她大闹一场,不让李仁玉看儿子,连他请的保姆都轰走了,换了个地方住,靠卖青团营生。李仁玉来哄过几回,两人却一次比一次吵得凶。他是个极其要脸的人,被女人指着鼻子骂,本就厌烦,回家又经姨太太周月霖吹耳旁风,便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做小生意攒到点钱后,邬山月又开了家门面,生意还不错,因为要忙着赚钱,就请了位保姆在家带李香桐。

  钱是越赚越多,可李香桐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三四岁的小孩应该活泼乱跳才对,他却整日无精打采,除了睡觉就是呆呆地坐着,体弱多病,动不动感冒发烧。

  于是,邬山月请了个帮工在店里看着,多匀些时间亲自照顾孩子。可千护万看,李香桐还是生了场大病,去医院,医生也说不出什么问题,只能先住院挂着水。

  一天傍晚,邬山月趁李香桐睡着,回店铺一趟,远远就见前方浓烟直上,再看,可不是自己的店。

  救火队不停浇水,邬山月跪倒在地上,被路人扶住,眼看着火与水,烧尽、浇灭她所有的希望。

  邬山月灰头土脸地回家,却发现这段时间存的钱全没了,保姆也不知踪影。

  医院里的李香桐还在等着用钱,她没办法,只能去求李仁玉。

  那晚风雪交加,她被拦在李家门外,跪在门前呼喊。

  李仁玉携妻儿岳父家了,家中只有姨太太和下人们。周月霖打着伞出来,叫她离开,称老爷不想见她。

  跪到半夜,邬山月心灰意冷,回到医院病房,却得到了李香桐的死讯。

  她抱着孩子哭到天明,最终倒了下去。

  昏迷一整天,醒来后,护士告诉她有了身孕,已经四个多月了。

  邬山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来月事了,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赚钱,根本没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失去一个,又来一个,她痴笑着造化弄人,将李香桐的尸体带回家,为他梳洗、换衣,给他讲故事、唱童谣。

  后来,尸体开始发臭,她找到辆推车,把儿子带到李家门口,一直等到李仁玉携家眷归来。

  养了这么大个私生子,新夫人气得直接回了娘家。

  失去亲子,李仁玉也痛心,安排人将其安葬。

  却被邬山月拦住,当街痛骂李仁玉负心汉,将这几年他所作所为悉数讲出。

  李仁玉见她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模样,哪还是情窦初开时绵绵话语的乖巧爱人。

  可到底还是愧对于她,不忍昔日情人流落街头,便把发狂的邬山月关进了客房,送上新衣,还安排专人服侍。

  无奈邬山月不吃不喝,从早到晚不停歇地咒骂李仁玉,眼睛快哭瞎,喉咙也喊坏了。

  一日夜里,周月霖过来看她。

  这位姨太太的样貌普通,看上去温柔娴静,不像其他男人的妾室那般娇艳可人,却深得李仁玉欢心。

  邬山月披头散发颓废地窝在墙角,朝来人看过去,却注意到周月霖身后的妇人。她朝前爬两步,认出人后,忽然瞪大眼咆哮着要去抓她,却反被按住。

  邬山月张着嘴,发不出声,多日未进食,身上也无力气,急得眼泪掉了下来:“你——你——”

  “说不出话,就别费力了。”说话的,正是那携款逃跑的保姆。

  邬山月指着二人,嘶声不清不楚地喊道:“你——们——”

  “是啊,我们,她是我在娘家的姆娘。”周月霖大大方方承认,若是从前,他对这个养在外面的女人还有几分忌惮,到底还在老爷心上,可如今她这不人不鬼的样子,怕是街上的叫花子都不会多看一眼,“好姐姐,你不会真以为,你那短命的儿子是病死的吧。”

  邬山月怔住了。

  周月霖忽然笑得花枝乱颤:“是我叫她到你家帮佣,给你那儿子慢慢,慢慢下药,神不知鬼不觉,把他身子喂垮,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本以为要喂上个一年半载,谁知那短命鬼才撑了三个多月。”

  邬山月闻此,疯了一样挣扎着朝周月霖扑过去,又被那保姆按住。

  周月霖往后退一步,嫌弃地看着她,用纱巾捂了捂鼻子:“瞧你臭的,难怪老爷这么厌恶。”

  邬山月脸挨着地,痛哭流涕。

  周月霖端坐到椅子上,欣赏着李仁玉刚送她的粉钻戒指:“老爷不过是看你可怜,暂且把你放在这,等太太回来,你觉得,还能留你这个疯女人一命吗?你觉得,老爷还会护着你,和钟家反目?我要是你,自我了断算了,说不定你死了,老爷还能记住曾经的好。”

  是啊,他若想护,自己怎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邬山月闭上眼睛,泪水滑落到冰冷的地面,糊了她半张脸。她忽然咬住保姆的手,疼得人嗷嗷直叫,边打她的脸边抽手。

  邬山月死死咬住,生生拽下一块肉来,叫保姆坐在地上痛嚎地直蹬腿。她吐了肉,朝周月霖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掐住她的脖子。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保姆顾不上疼痛,赶紧又去拉她,拽不开,只能拚命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救命啊!”

  ……

  这事惊动了李仁玉,他负手立在门口,看着被扣下的疯女人:“你到底要怎样?”

  邬山月忽然给他跪下,嘶声力竭:“周……月……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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