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河山
受害者只有四岁,和爷爷在公园里散步,走了两步路就不愿意走了,在地上打滚,又哭又闹,爷爷就吓唬他,往前走了几步:“爷爷走了,爷爷不要你了。”
老一辈就是喜欢用这种恐吓让孩子听话。
他回头,孩子不见了。
“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做过你说的这些事情。”
--------------------
第九章
“老师。”李寻试图破除对方的侥幸心理,“你是个聪明人,你现在不应该说服我你不是凶手。”
所有的事情在李寻这里都有价值序列,很明显,是不是凶手并不排在第一位。
赵老师依旧疼,他看这个学生,他这样的中年人也有自己的缺点,过于依赖过去的经验,对新的人新的事物的认识总是基于过去经验上。
李寻强力撕碎了这一点。
他已经刷新了对李寻这个学生的认识。
对方现在已经站了她母亲,没有一点动摇的可能。
“我只想保住我妈,我不会相信你出去以后能不报警,你想从我这儿找到突破口,你就应该朝着“你不会报警”想办法。”
她非常清晰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可能。
赵老师意识到,对方从一开始发现他,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对不起,正如她最开始说的那句话,她没有恐慌。
她就不是一个正常高中生。
“我妈大概一个小时后会回来。你如果有办法让我信任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李寻的手机发出了微弱的光,地下室里依旧是那股难闻的味道,疼痛其实没有那么难以忍耐,饥饿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能先给我吃点东西吗。”
“等我一下。”李寻去了楼上,拿了几根士力架,之前就买好的。
赵老师能够感觉到,对方对他并没有仇恨。
士力架上类似于巧克力的甜味,混合着花生的香味,安抚了身体里那撕裂他的暴躁。
李寻道:“老师,你应该相信我,我只是想保护我妈妈,她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现在的生活,我想要维持这样的生活。”
赵老师抬起头。
“老师,你应该能懂一个平静幸福的生活有多不容易。”
在连环不断的炮轰和精神压力之下,赵老师松口了。
“当年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赵老师说道:“我告诉你一个我另外的把柄,你可以用这个来制约我,如果外界知道了,我同样会身败名裂,会丢工作,再说了,你妈对我造成的伤害,也就两三个月就能养回来,我不至于为了报这点仇就丢工作毁了名声,毁了现在的生活。”
李寻又喂给了对方一根士力架:“你说说看。”
赵老师赶紧又吃下了,他注意到,李寻似乎并没有执着于知道当年的孩子在哪。
这对于赵老师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这说明对方和她母亲并不是一伙的,两个人的目的的确不一样。
赵老师吃完了士力架,道:“我收过家长的红包。”
“就这?”李寻瞬间没了兴趣。
“这些年前前后后加起来过10万了。”赵老师补充道。
“这个事情的可辩解性太强。”
“这还能怎么辩解?”
“既然是收红包,肯定不可能是用转账的方式,肯定是给的现金,既然给了现金,能留下什么痕迹吗?你出去以后不认了怎么办。”
“可以录音。我给你写认罪书……”
“没用,警察一来,你只需要说你是被迫承认,为了自救所以撒谎。”
赵老师:“我不是那样的人。”
李寻说道:“我们先定一个标准,你这个把柄必须够大,得有证据,我拿着证据,你得坐牢的程度。”
“收红包,数额这么大,对老师来说,是很严重的问题。”赵老师说道。
比这个?
李寻:“我妈涉嫌非法拘禁他人,还伴有了侮辱殴打等需要从重处罚的情节,你至少得说出一个跟这个判刑差不多的把柄,而且我拿着证据去举报你,你会坐牢,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我才会放了你。”
她认真地说道:“我是真的想放了你。我妈这把年纪了,我不想她坐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一伙的。”
赵老师能够感觉到对方有些着急了,大概是因为时间时间的推移,她妈妈的这个罪行可能会变成非法拘禁他人致死。
他心里也在纠结,有些东西藏在黑暗中,一旦说出来,很难收场。
而且,他也不能够确定对方真的对她母亲的事情一无所知,是真的想要一个保证母亲不去坐牢的把柄,还是说这只是母女俩演的一出戏。
两个法外狂徒陷入了沉默。
地下室的黑暗中只能够看到李寻的手机光线,她已经在网上开始搜索水泥了。
她已经把主动权交给了眼前的人,赵老师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开口说了。
“我曾经害死了一个学生。”
李寻抬起头,既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批判瞧不起的表情,她就一句话:“我要证据。”
她的目标从头到尾都非常坚定,她不在乎眼前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赵老师第一次急了:“我去哪儿给你找证据,这种事情我还能留下证据吗?”
“赵老师,从来都是你上课,今天我给你上一节课,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没有证据的事情就跟没有发生一样。”法律事实又不是客观事实。
“我看其他的凶手都有收集受害者东西的行为,或者写日记,你没有这些吗?”
“没有。”
李寻:“那你换个有证据的。”
赵老师说道:“你可以把我接下来这段话录一个音,可以用来威胁我。”
李寻:“你出去以后完全可以说是因为我妈把你关在这里,你是出于权宜之计,所以才这样说话是糊弄我。大家肯定能够理解。”
所以必须要证据,不可推翻的铁证。
赵老师沉默了,他以为这个事情一说出来,对方要逮着他问个不停不曾想,一听说没有证据,对方就没有兴趣了。
两个人再一次聊崩了。
李寻:“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有空我会来找你。别激怒我妈。”
她最后又说了一句话,直接戳中了人的心。
“你也知道,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案子,一辈子都破不了。也许你也会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她刚出来,李玉桂就从外面回来了,她身上带着艾草的奇妙味道,有点苦。
她看上去很累,那种心灵灵魂上的疲惫表现在了身体上,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李寻大概明白对方被困住了。
她认为的凶手就在她眼前,她却无法从对方那里得知自己孩子的下落。
第二天,星期五,上午第二节 课开始天黑,大片大片的乌云压了过来。
狂风大作,整个学校像是陷入了某个巨大的怪兽的咆哮中。
整个天地一片黑暗,课间十分钟,李寻就被同桌一起拉着跑到了走廊上。
几乎每个同学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奋感。
风大,雷响,天地间好像在吹响毁灭的号角,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同学们在走廊上跑着跳着,心脏因为这种痛快的毁灭而兴奋。
情绪被长期压抑,人就会喜欢这种歇斯底里的毁灭感。
李寻的脑子里依旧在思考问题。
赵老师所说的害死过一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她在地下室并没有表现出好奇,因为她要给人留下自己只要母亲没事,其他的事都不管的印象。
更重要的是,一个连环杀手,为什么停止作案了?
这种级别的连环杀手,中间停止作案不是死了,就是去坐牢了。
他们能够从杀人中获取巨大的快感,会有瘾,停止作案,一般都是有不可抗力因素。
又或者说,和对方提到过的死掉的那个学生有关系?那个学生是哪一年?能够和对方停止作案的时间对上吗?
李寻想到了自己手里还有一个人可能会有线索。
——————————
另一边,赵静正刚从警局出来,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按照李寻说的话找了警察,自然没有自己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只是说要找他们。
警察帮他查了。
两个老人都没死。
他爷爷——他爷爷在坐牢。
他奶奶——他拍下了他奶奶的地址。
这是怎么回事?
赵静正躲在屋檐下,外面是倾盆大雨和试图撕裂天地的雷鸣,他只觉得这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正迷茫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李寻。
“警察那里有线索吗?”
他握着手机,给那头的人发消息,发泄自己的情绪。
“我爸骗了我们,我爷爷奶奶都还活着,只是爷爷在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