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得
那样难免会?遇到老同学。
她和谈斯雨小学初中?都是?同校同班,小学、初中?又有不少同学是?重叠的。
他俩过去那些事?多的是?人知道?,指不定再会?后,坐在?同一张桌,那些人会?怎样反反复复地提起。
关书桐拒绝:“不去。”
“哦。”
“如果没什么?事?……”她想他赶紧走人。
他却顺走她一支笔,百无聊赖地夹在?指间?绕圈打转,“提到那次聚会?,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哗啦”一下,笔尖不慎将纸张划破,她恼到快把笔杆折断,“谈斯雨!”
谈斯雨偏头,帮她把选项勾上,“看样子,对我来?说挺美好的记忆,在?你那儿可不怎么?样。”
“你知道?就好。”
“喏。”他没再逗她,从兜里摸出一个彩色编织发圈,搁在?她桌上,“你的。”
关书桐瞥一眼,想同他撇清关系:“不是?我的。”
谈斯雨笑了?:“你左手现在?不就戴着根一模一样的?”
关书桐哑然,别扭地拽下习惯性戴在?左腕备用的发圈。
“发圈是?在?衣服左上角的小口袋里找到的,”见她没什么?心思刷题,谈斯雨干脆把她练习册调过来?,一边勾选单选题选项,一边说,“除了?你,好像也没谁进过我房间?,穿过我衣服。”
“哇!——”
有人不小心惊讶地发出感叹,又很快自觉地把嘴捂上。
谈斯雨那句话信息量太大,太劲爆。
“房间?”“衣服”再带个“我”字,众人很难不多想。
何况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确实亲密,上次是?两人同时延迟到校,这次是?谈斯雨锁骨莫名多出一个暧昧又性感的咬痕。
事?情在?这一刻得到串联,前因后果,脉络清晰。
谈斯雨今儿就是?来?挑事?的,关书桐看出来?了?,“啪”一下将笔按在?桌上,她双手环胸,冷森森地睨着他,就想看他还有多少把戏。
“还有。”他没停,“几天过去,我锁骨这块看着估计得落疤,如果有人问起来?——”
就说狗咬的。
关书桐可还记着他当时的说词。
“我是?说,”他慢条斯理地同她讲,已经开始做另一边的填空题了?,“如果将来?我妻子问起它的由来?,你想我怎么?解释?”
只有始作俑者,才需要给出行事?动机。
关书桐烦他烦得不行,“就说是?你嘴贱的惩罚?”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惩罚。”
不然呢?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你走不走?”她直接下逐客令了?。
“不走会?怎样?”他脸皮一向?挺厚,“你又要惩罚我?”
混.蛋。
跟他讲不通,关书桐双手扶额,大拇指摁在?跳痛的太阳穴,慢慢揉着。
后来?干脆把蓝牙耳机往耳朵里一塞,再低头往桌上一趴,装死不理他了?。
她位置靠窗,窗帘不知是?谁扯开了?,强烈的光线打进来?,照出眼皮的淡红色。
嫌太亮眼,她不适地皱了?下眉,把脸埋进臂弯。
谈斯雨又在?她这儿逗留了?几分钟。
戴着耳机听不真?切,但她能察觉到他起身,椅子腿跟地板轻微摩擦,窗帘被扯着“唰”一下闭拢,刺眼光线消失。
他离开,上课预备铃打响,扎堆的小团体?仿似被一颗鱼雷惊散的鱼群,顷刻分崩离析,吵嚷热闹的教室安静下来?。
关书桐摘下耳机,搓一把脸醒神,再捋一捋披散在?肩后的头发,双手梳拢成一束。
想咬下左腕的发圈扎起来?,发现左腕光脱脱的,她下意识摸向?笔袋。
一下掏出两根发圈,愣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谈斯雨竟然连她平时收纳摆放东西的习惯都了?如指掌。
扎好头发,翻开练习册,夹在?里面的水笔滚出来?,她接住。
粗略扫一眼,发现那么?点时间?,他已经做完了?两页。
如果不是?正儿八经要上交的答卷,他习惯给选择题的正确选项打勾,填空题往往没什么?耐心填写,字体?潦草,龙飞凤舞,到了?大题,更?是?直接省略步骤,单填一个结果上去。
这节是?语文?课。
水笔在?指间?转一圈,关书桐没有听话地拿出教辅资料,认真?上课。
而是?拉过一旁的草稿纸,从第一道?题开始验算。
大概半节课的时间?,她停笔。
每道?题最终答案与?他的如出一辙。
和参考答案也如出一辙。
水笔松动,从她指间?滚下来?,骨碌碌地卡进书本缝隙,停住。
她豁然开朗,从桌肚里摸出手机,噼里啪啦给他发消息:
【初中?我们班班长是?你】
尽管他并不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班长,凡事?从不爱亲力亲为,但有一说一,有他压阵的初三那年,他们班学习劲头很足,班级凝聚力也很强。
RAY:【嗯哼】
G:【我们初中?建校才二十七周年!】
RAY:【嗯哼】
G:【你骗我】
关书桐总结陈词。
谈斯雨大概是?被她逗笑了?:【我骗你什么?:)】
关书桐在?脑中?梳理一遍他先前说过的那些话。
不算骗。
只是?被他耍了?……而已。
好气。
他再添一把火:【期待和你以优秀校友身份共同返校那天——你最亲爱的前班长致】
什么?叫“你”?
明明就不属于她。
关书桐给手机落锁,开始专心上课。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谈斯雨,紧跟着,下一个课间?,仇野闻讯而来?。
手没空着,不知从哪儿捎来?一瓶薄荷糖,他嘴里嚼着两片,晃了?晃唏哩哗啦响的瓶身,问她要不要。
“你是?嫌我今天过得还不够乱?”
在?教室里待久了?,太闷,关书桐起身外出透气,没走远,就在?走廊吹吹风。
仇野跟过来?,两只小臂随意搭在?栏杆上,左手捏着的那瓶薄荷糖摇摇晃晃,哗啦哗啦。
烦躁。
关书桐一把夺过来?,也不吃,就在?手里攥着。
仇野看出她情绪不好,他反而挺好:“你这人挺别扭。”
“怎样?”
“一边跟谈斯雨带小孩,住他家,穿他衣服,还在?他身上留下爱的印记,一边烦他,跟他吵,跟他闹,跟他撇清关系。”仇野琢磨了?一下,“你别是?爱恨交加吧?”
“滚。”
“难道?是?……爱而不自知?”
“别逼我扇你!”她恼羞成怒。
“来?,”仇野嫌她还不够烦不够恼似的,扯着衬衫衣领,指着颈根那一块,嚣张得不行,“咬,冲这儿咬,不咬我就当你对谈斯雨动了?心。”
关书桐瞪着他,磨着后槽牙,下颌线紧绷着,拳头紧捏着,薄荷糖瓶子的圆润边角硌得她手疼。
“神经。”她别开眼,“你到底想干嘛?”
仇野松开领子,懒得整理,大大咧咧地任其支棱凌乱着,“不干嘛,就想来?找你聊天,吵架,或者打架,反正怎样都好。”
“闲着没事?干。”
“我可没拿你当消遣。”
“只是?拿我当刺激谈斯雨的工具。”
虽然她始终不明白,哪怕她解释得那么?清楚了?,为什么?他仍坚持谈斯雨喜欢她;
也不明白,他和谈斯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卷入他们的战争中?。
但,她大抵算是?欠了?仇野一条命,所以,她得还他人情。
高中?毕业,还清了?,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里的一切了?,她就当自己重获新生了?。
“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仇野说,“想着,让你去勾引他,不要你们以往那种相敬如宾的模式,而是?疯狂的,热烈的,等谈斯雨对你爱得要生要死的时候,你再狠狠抛弃他。”
“谈斯雨怎么?可能?”关书桐觉得他天真?,“他冷静,理性,清楚怎么?循循善诱,让人心甘情愿跳进陷阱,也清楚怎么?挑人痛处,把人激得急赤白脸……他善于掌控全局,也喜欢领导全局。”
反正,十多年来?,她从未有一次,看过他抓狂、混乱、狼狈、挫败……
他是?个情绪相当稳定的人,就冲这点,她曾经是?能接受和他联姻的命运的。
“所以,看他被逼到绝境,气到跳脚,急到发疯,最后跟个窝囊废似的,崩溃,绝望,卑微到跪地叩首,痛哭流涕……”仇野咧嘴轻笑,眼内闪动异样光彩,“不是?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