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花下客 第32章

作者:墨宝非宝 标签: 现代言情

  姜桡怕他误会,说:“我不是有意听的,你声音开太大了。”听人家电话实在算不上礼貌。

  沈问埕一笑,捉到了另一个重点:“那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是谁,还记得电话里说什么?”

  姜桡当然不会承认,她从开始就注意到他了。

  “对话太狗血了,”她说,“而且……哭着打的,说那种话,想不记住都难。”

  “这种挺常见的,”沈问埕说,“我第二次创业,合伙人跑路了,我被人堵地下车库差点儿交代了。那次严重。”

  姜桡心里像被刺了下。

  “其实挺有意思的,”沈问埕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明明说他的事,反而用细微动作安抚起了她,“都是经历。”

  每当他聊到正事,就让她想到江文序。

  一个三十多岁像四十开外,一个四十却像知天命的年纪,好像什么都不是大事,反正怎么过都是生老病死……但又不是暮气沉沉的那种,而是:人生左右不过这些事,怕什么?

  姜桡换了个方向,不再提他让人心疼的过去:“一开始我进职场都不习惯吵架这种事,想着都是高知高学历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后来发现是我理想化了。”

  她和周殊在一个家属院,那里边住的好多有头有脸的人,依旧能听到谁谁家多占天台吵起来了,谁家抢车位闹得不可开交,她小时候听得乍舌,后来就麻木了。前几年,江文序公司的独董和董秘打得办公室玻璃都碎了,她和其中一个关系近,事后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对方答曰:这也就是我这两年没练了,下次抽不死他……她瞅着沈问埕,想象他因理念不合,和人起争执……“你和人吵的时候,凶吗?”

  沈问埕点头,毋庸置疑:“合作久了,没有不吵架的。有人说话俗点儿,有人雅点儿,其实都一样。脾气一上来,看到的都是别人身上的贪嗔痴,其实自己一样不落。”

  她把这话品了品,玩笑说:“你金句挺多的,能多做采访就好了。”

  沈问埕两手一伸,拉住她的双手,瞧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你老板以后是林泾深,这个套就不用下给我了。”

  “怎么是下套呢?”

  “对宣传部来说,老板有两大用处,一给预算,二被你们拿出来研究打造,为企业形象服务。”沈问埕一语道破。

  姜桡“哦”了声,被他握着的手挣不脱:“还有发工资。”

  沈问埕握紧她的手,感觉她细长的手指和骨节,低声问:“还有吗?”

  姜桡抿着唇笑,不答。

  她感觉脸边的头发滑下来,抽回来一只手,理头发时,碰到他下巴颏上偏硬的胡茬。手一顿,不动神色收回来。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孩儿了,又是正经的男女朋友,这么推推就就,让人很难不浮想联翩。

  他的手骨节粗,手掌大,包裹着她的另一只手。

  姜桡见他一直不松手,慢慢地竟离他主动近了一寸。再近,就不可言说了。

  沈问埕想到了最初在走廊里,她七分醉意扬起头,认真和他在黄橙色的水晶灯光里对视,亲切地问他是哪个部门的同事……和此刻一样,着实惹不起。

  不知谁的手机响了。

  沈问埕示意是她的。他没打扰她接电话,在她掏出耳机塞上时,他挽起衬衫袖子,指了一下楼下厨房,慢悠悠地下了楼。他还是有两道拿手好菜的,想做给她尝尝。

  姜桡侧身靠在楼梯扶手上,看他的背影,听那边的周殊说:“我刚打听了一下韩兴野的事儿。你觉不觉得他最近不太对劲,找你太勤了?”

  姜桡没和她说过高铁站的那场重逢,周殊紧跟着说:“主要是他公司最近走了不少高管,我总觉得不踏实,问了两个特靠谱的朋友,都说最近和他打交道小心点儿,尤其是钱上,说他最近公司资金周转有问题,恐怕不太行了。我估计他不顺了才良心发现,想弥补过去最对不起的人。”

  姜桡没说话,说不上什么感觉,过去曾以为他不好了,自己会高兴。但真发生了,只是听得唏嘘。

  “基金是哪家银行买的?”周殊问。

  两人一合计,既然现在韩的公司有问题,账款往来要慎重点儿。反正银行记录还在,有证明,等风波过去了,再找个时机处理这件事。

  “小事儿。人不重要,事儿就不重要。”周殊安慰她。

  “嗯,没关系。既然发生了就解决吧。”姜桡说。

  “欸,讲点儿八卦给你,”周殊说,“不能让电话停在不好的事儿上。”

  “嗯。”

  “我先问问你,沈问埕还追你吗?”

  姜桡愣住,真是过山车一般的对话,她还想着下次见面当面讲给周殊听呢。

  “我总怕我老公傻,不知道他过去这个老板是不是单身,自从他追你就留心他的八卦,好像前一阵还在传他隐婚了?”

  ?姜桡想到电梯里副总们的那场对话,那真是误会大了。

  “不是捕风捉影啊,”周殊说,“前两天你们集团的一个副总说的,他出差的时候买了个挺贵的东西。大家都知道是给女孩子买的,他没避着,挺大方买的。就冲他毫不避人这一点就知道就算不是隐婚了,都是给正式女朋友买的。”

  姜桡心虚地听着。她如果现在讲这件事,怕这电话挂不了了。还是下次见面了吃吃喝喝气氛好了,当一件正经事说吧……姜桡挂了电话,悄然下了楼梯。他仿佛不费吹灰力地走过了给予信任感的第一步。

  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家里人说的,路要一步步走,每一步都算数。谈恋爱好像这样也挺好的,心到情至是本能,不妨碍每一步都走扎实了,脚下不虚。

  沈问埕在厨房里,背影一直拖到门口。她看沈问埕拿着一张纸,上头是提前发过来的菜单,曾姐誊写在了纸上。

  有时候一个人是不是看重另外一个,都是由心而发的。拿最简单的请客吃饭来说,如果是你心里看重的人,要提前找饭店看菜单,问对方的忌口和酒水喜好。家宴的话,菜单都要反复拟,写下来方才慎重。

  曾姐问他,姜小姐多大了?

  “比我小。”沈问埕说。他余光瞧见了门外的人,放下菜单,走出来。

  没等他出声,姜桡在他脸边轻声问:“晚上还回去吗?”

  刚在楼梯间被牵起来的不可言说,他在厨房忙活了一阵,暂忘了。此时,安排了好久约会进程到一半没到,沈问埕竟又被她如此柔柔地推拉了一把,真是有被反复调戏的错觉。

  沈问埕有意偏了一下脸,和她几乎要碰上了:“晚上不住这儿。”

  姜桡向后让了让,心跳得快了许多,瞧他。

  “这次收购太忙了。今晚上和明早都在一个地方开会,”沈问埕低声说,“离文华东方不远,去吗?去我让人定。”

  她家就在王府井附近,离文华东方很近。当然,现在带他回家太早了,她没说话。

  “睡醒了,一睁眼就能看见故宫,”沈问埕又说,“房间少,没多少人。”

  “说的像私会。”她终于说。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关系。

  沈问埕颇有耐心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接道:“下周公开?”

  姜桡“啊?”了声。

  “这次的收购是你们工作室主负责,你本来要和我一起开几个会。要想的话,等一周会议结束,公开一对一吃个工作餐。”沈问埕说。

  谁一问,直接顺水推舟承认即可。……姜桡见他越说越真,慌了:“等会儿,等会儿,你等等。大家都不知道我们很熟。”

  沈问埕停下。

  她猛一说公开只觉得慌,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指台子上的菜单:“你还是把那个给我看下,看看……晚上吃什么。”

  姜桡见他不动,望住他:这么大的事,再斟酌斟酌?

  沈问埕似乎拿她没办法,回身去把菜单拿来递给她。外面都满城风雨传他隐婚了,这边还在纠结公开不公开。倒也不急。无缘的碰不上,有缘的散不了。

第三十九章 一花一世界~

  会议酒店离文华东方不远,如果特地住和大家不一样的地方,被看到想说都说不清。

  她想了又想:“我还是回家吧,我家离会议酒店不远,明早直接过去。”

  沈问埕没反驳。

  姜桡想到的,他自然也早想到了,刚也是逗她成分居多。

  唯一意外的反而是曾姐。她误以为他们要住,还提前收拾了一下,一听他们晚饭后回市区,叹了句:“你们这一代满辛苦的哦,还是我们那代好,上班下班时间固定,加班也要是安排好几班倒的,大家都有休息的时候。你们这样,吃不在一起,住不在一起,聚少离多,逢年过节聚个餐,感情不出问题吗?”

  两人都笑了。

  这件事本就无解,只能说选择了什么路就要过什么日子,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没一个不是这么过的。

  沈问埕心情不错,喝了两杯,特地叫私人司机来接他们。

  两人等在客厅时,姜桡总觉得他像有什么话想说似的,但没等到。曾姐在楼下叫说车到了,沈问埕两手一撑沙发,利索起身,只是在下楼时,脚步慢下来,对她说:“我一会儿可能先去会议酒店。”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我明早过去。”

  沈问埕右手背到身后,拉到她的一只手,握紧:“一起吃早饭吗?”

  “不吃了,”她跟着他一步步下楼,“早餐厅都是同事。我自己在家吃。”

  沈问埕没说什么。

  等车送到她家小区,司机是头一回来,问了句,要不要下地库?

  姜桡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说:“不用了,小区门口就可以。”

  她说这话时,感觉到沈问埕看了这里一眼,她笑笑,说:“我们小区住了不少行业内的,怕你被看到。”

  沈问埕在车内的灯光里,看着她下车。姜桡推开车门,见他还瞅着自己,心软得不像话。尤其一想到沈问埕这两星期的行程,好像他都没时间好好休息。

  姜桡在无声里改变了下车的动作,悄悄侧身,对他伸出了双臂。

  沈问埕心领神会,一探手,把她拉到怀里抱住了。她明显有被拉扯过去的感觉,他的胸膛很宽,靠上去让人莫名心安。

  抱了好一会儿,久到她脸开始不自在。毕竟前头还有司机。但他没松手。

  “明天见。”他终于松开。

  姜桡刚要下车,又被他握着手腕拉回去。

  “送你上去?”沈问埕问。

  车内的光里,姜桡见他面色疲倦,心疼地哄他:“快回去吧,看你累得都不行了。一进小区第三幢楼就是我家,两分钟就到,很安全。”

  沈问埕没再坚持,目送她下了车。

  姜桡进了小区,沿着长长的走道穿过两幢楼,边走,边给他发消息:睡前和我说一声。

  客寻酒:ok

  姜桡回忆他刚在车里的神色。他会不会知道谁住在这儿?

  她家是一梯两户。

  隔壁的房子是王和砚买下来的,当初刚谈恋爱的时候,他说平时工作太忙了见不到面,索性和她买了隔壁相邻的房子,但没住过几次。后来分手还说到这个房子,王和砚想给她做分手纪念,她没要,只约定了她留着房子,王和砚卖掉,避免日后经常碰到。

  刚不想让司机开到地库,也是怕碰上王和砚或他的秘书。

  等等看他房子卖的怎样了,如果一直没出售,她可能要找个机会告诉沈问埕了,免得有什么误会。

  姜桡一进楼下大厅,就听有人叫自己:“姜桡。”

  她停下脚步,大厅右侧的深棕色的环绕沙发里,最里处坐着王和砚。他没像平时总是西装领带加身的模样,简单单的衬衫西裤,坐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