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亮生长中
他坐在首位,“这些人都做过仔细调查么??是根据专业性和口碑,还是热度和人气??”
在座的人知道?他在赛场上有多厉害的实力,也知道?他对自家这些产业并?不怎么?上心?。原以为面子?功夫做到位,不触这位祖宗的逆鳞就行。但龙生龙凤生凤,凌家这辈就这么?一根独苗,怎么?想都不是好糊弄的。
而且他相当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没有杀伐果断,也不杀鸡儆猴,他懒得动,不喜见血。但他会?让你知道?,头上始终悬着那把刀,如?果再在他眼皮底下不知好歹,那把刀早晚是会?落下来的。
他指向名单上的一位网红,语调听起来还真是循循善诱的,“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你可以去问问宋涛,这一位的视频内容有过一次酒店餐饮相关吗?”
“我对人的生活和出身不戴任何有色眼镜,但我希望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你觉得呢?”
“要推广,就做真实的、让人能够主动分享和记录的东西。”
最后撂一句,“在我走之前,希望各位让我看到你们的能力。”
凌越的确不喜欢这些,但也说不上讨厌。人都是不一样的,像他爷爷,看到自己的商业蓝图就觉得痛快。他爸继承得好,一张好皮囊满身好手段,跨国企业更上一层楼。
到他这似乎稍微偏了一些。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没偏的。他们家就这样,做自己喜欢的事,追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不回头也不动摇。
诸事缠身,他不方便出去找宋悦词,就靠在阳台那拿着手机给她发消息。
他一向是个不把手机当回事的人,没有繁忙的公事,也没有聊不完的姐姐妹妹,这会?顶楼的总统套房里太热闹,有人隔着玻璃门看向站在阳台上的他。
宋涛替他撑着场,桌上香槟塔堆得极璀璨。一屋子?都是家里有人脉有资源的,宋二少本就一呼百应,在群里发酒店外面的夜景时还拍到了凌越映在玻璃门上的身影。
登时就在群里被群起围攻了一番。
宋涛最后举着手机去问凌越的意?思,凌越脸上架着副平光镜,手里签字笔转了一圈,“你们玩你们的,不影响我。而且,你们会?玩能玩的,替我多宣传一下,我特别感谢。”
他愿意?赏脸就行,于是热热场直接升级成了顶楼party。
酒店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是江景烟花的最佳观赏位。前后跑了各个部?门拿下燃放许可,又特地花了高价做烟花秀。一共安排了三?场。凌越临时提了一场,就在今天晚上。
套房里的这群人早就看腻了全世界各种各样各个场合的烟花,所以临近烟花燃放的点要下楼的只有凌越,顶楼太高了,烟花会?显得渺小。
之前向宋涛要他联系方式的白富美?立刻跟上了他,宋二少想拉都没拉住。
中段楼层的夜景没那么?好,但看烟花是最好的。
看烟花之前,凌越先看到了宋悦词。
她手里拎着一袋卤味,刚好从电梯里出来,大抵是已经卸了妆。总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皮肉似乎就是贴着骨头长的。凌厉的锋利的骨,却有着细长而弯的眉,澄净而柔的眸,精巧而瘦的鼻。
黑发松松束起,燕麦色的高领针织衫,极简极素。
凌越靠着墙,神情语气?都懒散,只是“宋悦词”三?个字依旧喊得格外坚定,像是吃准了她会?见缝插针跑掉,所以提前,堵住了她。
宋悦词只得应了他一声,“晚上好。”
凌越身边那个女孩从头到脚都精致,一看就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她看向宋悦词的目光算不上不友好,但确实仔仔细细在打量。
只是凌越清咳了一声,女孩就立刻收回了目光,“那我先回去找宋涛玩了。”
几乎是瞬间转变的态度。
宋悦词也就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忘记了凌越是一个并?不好相处的人。他看起来无害只是因为他不用摆什?么?拒绝的姿态,就能完全拒绝人。谁也不会?故意?在他面前装没眼力见,故意?惹他不悦。
“怎么?还没走?”凌越问她。
宋悦词:“这次没有强制集体住宿,每天准时到剧院就行,我不习惯跟太多不熟悉的人住在一起。”
好在她不缺钱,否则这次的演出收入还不够她在这五星级酒店住两天的。
她说完就想回房间。
“宋悦词。”凌越喊住她,“别走了,看烟花吧。”
他没想过要和宋悦词一起看烟花,本来只是打算拍视频发给她。
就像宋涛之前频繁催他发消息给宋悦词,要他直接邀请她来看烟花。
他当时说:“我怕她化。”
“你在说什?么?啊?”宋涛真的听不明白。
“宋悦词身上可能挨着一个又一个冬天。”
所以太热闹,太直接,太猝不及防的,过于热烈的滚烫世界,也许并?不适合她。
偏偏偏偏,现在这里只有他和她。
偏偏偏偏,第?一朵烟花绽放于她眸中。
第30章 最最特别
安静看完一场20分钟的烟花, 互相说了晚安,凌越目送宋悦词进房门。
再回顶楼时宋涛那群人依旧没散场。凌越叫酒店煮了十人份的夜宵送上来,要求品种多一些, 要热的能暖胃的清淡的。
他从小被爱惯了,家里每个人都爱他。听他的想法和感受,尊重他的情绪和表达,做错了会向他道歉,做决定会优先考虑他的选择。
他这种生长模式,养成了无意识就很会照顾人的习惯。他家从没什么糟心事,需要他去争去抢去搅和。他的精力从来用?在他想放的地方, 不被压榨也不被打扰, 所以情绪从来稳定?可靠,从不需要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伺候他。
只要不触他的逆鳞。
经理很快亲自带着人推着餐车上来, 咸甜都有。海胆虾仁水饺, 三鲜面,还有鸡丝粥和海鲜粥, 热糖水种类更多,从燕窝雪蛤到最常见?的红豆沙,都盛在有着莹润光泽质感的精致小碗里, 各种颜色各种香气, 平衡地缠绕在一起。
一群香槟红酒洋酒喝得胃里翻腾的人,都似见?了救星。宋涛喝下一口?热汤,一脸感激地回头去看?凌越。他们玩得太?疯,话聊到尽兴处抱枕全都遭了殃。昂贵的包和外套都丢在一边, 高脚酒杯倒了不止一只, 红酒液体浸染了昂贵的羊绒地毯。
可以说是一片狼藉。但凌越坐在这一片狼藉里,也依旧自成一派。所有狼藉仿佛到他脚下就戛然停止了进攻, 在他的领地内乖乖偃旗息鼓。
经理正要退出去带上门时被凌越喊住,“方便?给我整理一份南京的游览攻略么?”
经理立刻点头应下,“好的,我会尽快。”
凌越:“辛苦,这月工资提一倍我到时额外打你卡上。”
经理退出去后,房间内的一堆人又开?始重新热闹起来。凌越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安静听,凌越不说话的时候就一个吵过一个。
搞得他很像幼儿园园长。
现在以宋涛为首的一群人问他:“明天要出去玩吗!”
凌越点头,“嗯,要出去玩。”
一群人欢呼。
凌越坐在唯一没有被弄乱的铺着苔绿色桌布的书桌前,他看?起来兴致很好,眉间眼梢都带着笑,是太?少人见?过的模样,棕色眸光似在写诗,“但是不带你们,一个也不带。”
看?得宋涛都愣了一下。宋二少立刻去看?对?面的白?富美,回来的时候神情恹恹,问什么也不说。身?边好友凑过去问,也闭口?不言,最后只说一句:“我肯定?不能讲的啦,说了凌越估计要杀掉我的。”
一看?就是夸张死?了的描述。凌越什么时候会跟女孩子过不去。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凌越是一个把逆鳞公之于众的人。所以估摸着,她是正正好碰上了凌越特别在意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个事情,是人还是物。
结果现在不久前还说自己?会被杀掉的人此?刻又被勾了心神。
宋涛叹气,只觉得都是天注定?。
“怎么这样?!”
“凌越,一起去啊!”
“你这不是待客之道!”
无论他们在吵闹什么,凌越都没有再理会,他只看?着手机上之前收到的微信消息。
【syc:明天的演出临时取消了】
【lennart:那你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宋悦词隔了很久才?回他:你的事都忙完了吗?
她这一句问出来,简直叫人不敢相信。她好像真的开?始把他当成能分担烦恼和心情的好朋友,这对?于宋悦词来说实在太?不容易,搞得他都想发一句表扬过去。
于是凌越回她:忙完了,这两天都有空
过了大?概半秒钟,微信消息震动一声,显示“syc”拍了拍我。
她是个好记性,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你以后拍一拍我,我就带你出来玩。”
*
只是这场出游,凌越的攻略没有派上一点用?场。
宋悦词带着凌越去吃柴火馄饨。简陋的店,简陋的桌,甚至需要自己?去端馄饨到桌上。
宋悦词还没看?向凌越,凌越已经先她一步坐了下来,他扬一张夺目的脸,“宋悦词,我在你心里这么挑啊?”
“没有。”
其实有很多明亮又好吃的店的,柴火馄饨多的是。她却固执地选了这一家,光线不好,蒸腾的可以把人完全笼罩的白?色雾气,味道也很不好,她清晰地看?到凌越在馄饨入口?时皱了一下眉,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大?半时间在漫无目的游荡,宋悦词看?起来对?什么也不感兴趣。
让人觉得她都不像宋悦词了。毕竟宋悦词是自己?情绪已经全线崩盘也会不露声色维护好其他人情绪的存在,她从不因?为自己?的情绪去为难和迁怒其他人。
“宋悦词,你是不是不开?心?还是跟我单独出来不习惯?”凌越问完后自己?也有短暂的疑惑,是因?为这次没有宋涛和席止在的原因?么,宋悦词好像始终闷着一口?气。
宋悦词:“没有。”
她说没有,凌越就也不多问。他看?出来了,宋悦词今天本来也不是真心同他出来玩。
他不知怎么想起某个凌晨从秦琛某位朋友那里听来的话,那时他还与宋悦词不熟。对?方笃定?又无奈地说着:“有真心千万别往宋悦词身?上搁,空有一张被人爱的脸,其实她谁也不爱,她谁都不会爱的。”
前阵子降温加多雨,梧桐叶落得差不多了。跟盛夏时的浓绿形成强烈对?比,凌越看?了一眼光秃秃枝丫上的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突然听到宋悦词说:“我们去拜拜佛吧。”
南京多寺庙,就近去了一个。没坐缆车,两人一前一后朝上走,一路无言。
直到登了顶,宋悦词去买了一条祈福带,问凌越要不要时,他摇头。
大?半天都不怎么说话的宋悦词在一旁把祈福带系上树枝。
她身?姿太?妙。凌越不信什么天命,从来只信人事。但宋悦词抬手搭上树枝那个瞬间,恍若仙门大?开?,他窥见?落尘仙女。
他们下山时间有些晚了,大?段的路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宋悦词有些心不在焉,脚下一滑,幸好凌越一手就架住了她。
凌越的手要收回时,却被宋悦词用?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凌越回想起宋涛那些女朋友们拽宋涛衣袖时的模样,大?多是撒娇害羞。
但即使?他没有去看?,也能猜到宋悦词是什么神情。她大?抵是冷的,或许有情绪也不会发散,但是又真的想对?他说些什么。
宋悦词的声音从来没有犹豫或是颤抖过。即使?走的是摇摇欲坠的独木桥,她也一向冷漠淡然。
“对?不起。”她说道。千百条祈福带随风飘舞着,跟十安寺的很像,却确实不是那千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