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群 第37章

作者:惊山 标签: 现代言情

  “你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我唯一的独生女。”

  孟光贤正要拦,却拦不住。眼看着女儿艰难地提着蛇皮袋出门去。

  隔壁屋的邻居闫光明在她走后也跟着进屋来,打探孟温棠的事情。

  “老孟,你女儿最近在城里做什么生意?听说眼睛都不眨一下把你欠的赌债都还了。”

  孟光贤伸手将他赶出屋外。

  闫光明今年三十出头,也是混子一个,三十好几还没个正经工作。家里开了个麻将馆,让他去那管事,勉强才能栓得住他。

  他和孟光贤是牌友,但运气比孟光贤好,麻将馆流水不错,勉强堵上他的缺口。

  孟温棠还赌债的事是孟光贤打牌的时候说漏嘴的。

  “你欠张老四三万块还没还上,他四处说要卸了你一条腿,你还敢赌?”

  孟光贤手上垒着牌,嘿嘿一笑:“我闺女都替我还完了。”

  牌友竖起大拇指,夸赞孟温棠是个大孝子。能忍气吞声替她爹还那么多赌债。

  “不过你也别羡慕。我之前在工地干活,为了养家糊口摔断了腿,现在不能干活。她回报我也是应该的。何况她娘也走的早,可就我一个亲爹了。就算她和她外婆亲,外婆也在十万八千里外,哪还顾得上她嘞。”

  牌友转而佩服孟光贤,向他竖起大拇指,这么没脸没皮的话也能说的出口。

  他没明说,却在心里啐了他一口。

  闫光明和他寒暄几句,话题又回到孟温棠身上,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问她在城里有没有谈男朋友。

  孟光贤拿扫把驱赶他:“呸呸呸,我女儿以后是要做凤凰的,岂容你在这垂涎?”

  闫光明扫兴地出了门,临走前不忘讥笑他一番。

  “就这还当凤凰呢?野鸡就该嫁野鸡,也不看看她爹什么样。”

  “进了城可莫忘了本咯。”

  乡下的夜晚风冷凉,孟温棠来得匆忙,没有穿够衣裳。

  她在冷风里冻的直跺脚,打开手机,看见红通通标注的两三通未接电话,才想起来今晚约好和徐闻柝打电话,也因为今天的琐事抛之脑后。

  连忙回了过去。

  几乎是立即接起。

  徐闻柝的话音在寒夜里给足她安慰。就像薄荷一样清爽。

  “你好像忘了什么事。”

  孟温棠吸了吸鼻涕,低着头看脚尖:“我忘了,所以我现在又打回来了。你生气了吗?”

  “在你眼里我那么爱生气吗?那你对我认知不够。”

  车辆离镇子越来越近,徐闻柝打转方向盘,踏上熟悉的路。他已近十年没回过这里,借着夜色,房子模糊成一团,看不真切。

  要分手吗?她想。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孟温棠深感不安。她害怕让徐闻柝知道这一切,知道她不堪的过去。

  现在他的钱能一时填补上她的困境。未来呢?难道未来徐闻柝要继续和她在一起,继续给她的家人花各种钱,等着在他们捅出事端以后跟着在后头帮忙擦屁股吗?

  孟温棠不忍心,嘴唇噏动着,可电话里他的声音那样温柔,让她于心不忍。

  “你在做什么?”她问。

  话筒里夹杂着呼呼的风声,电话那头很安静,静的只剩徐闻柝一个人的声音。

  孟温棠切了画面查看打车软件,也许是太晚了,镇子又偏,没人接她的单子。

  孟温棠提着蛇皮袋往前走,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哗响。

  她打算去村外找个招待所住下。

  就在这时,一辆车朝她驶来。

  孟温棠不由得停住脚,正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车子进村。

  电话里传来徐闻柝的话音,裹挟着一阵风朝她吹拂,仿佛离她很近。

  徐闻柝说:“孟温棠,我来接你了。”

  什么?孟温棠听的云里雾里,很快便知道答案。

  因为那辆车并没有路过她,而是直直向她开来。温暖的车灯亮的刺眼,照亮前方的路。

  徐闻柝下车,先是脱下外套给她围上,温暖的大手捏了捏孟温棠冰冷的小手。像是火炉一般熨帖着她。

  “我的阿棠挨冻了。”他说。

  接过她手中的蛇皮袋,徐闻柝打开后备箱,将东西放了进去。

  孟温棠窘迫地低下头,谎言被拆穿了。可他从头到尾也没问过她一句,这么晚,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那笔五万多的消费又是怎么来的?

  孟温棠心里猜了个大概,徐闻柝看到她的消费记录,知道孟温棠回来了。

  可是他怎么不问那笔钱的去处?他对她越是好,孟温棠心里越是愧疚。

  越是想要分开。

  “愣着干嘛,上车。”

  孟温棠被他像拎鸡仔似的拎到副驾。

  徐闻柝打开车内的暖气,孟温棠将手凑近出风口,搓了搓。

  塘镇只是关城下辖的小镇,离关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孟温棠将头枕向车窗,闭眼假寐。

  她还没想好一个完美的解释,想借此逃过一劫。

  就这样吧,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

  到那时候,是走是留任凭他定夺。

  趁他们在一起没多久,趁他还没爱她入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能抽身。

  泪珠从眼角滑落,顺着真皮座椅一路滑下。

  就在徐闻柝走进卧室换衣服的时候。

  孟温棠的碗洗了一半,餐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她脱掉手套,接起来。

  “阿棠,奶奶病的很重。你能不能回来看她一眼。奶奶再对不住你也是你的亲人。”

  孟光贤的话字字泣血,在电话里卑微恳求。

  孟温棠顿了顿,说:“再说吧。”

  “就见一面也不行吗?”

  徐闻柝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上一件温暖的薄毛衣。

  孟温棠和他拥抱着,脑袋在他身前蹭了蹭。

  “我刚刚接到琳琳的电话,她好像和家人闹矛盾了,我去看看她。”

  “那我送你。”徐闻柝说。

  孟温棠心安理得坐上他的车,看着那辆黑色保时捷开远,又在路上拦了辆计程车。

  一路赶到病房,发现奶奶好着呢。更可笑的是,她只是得了肾结石,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变。奶奶的麻醉还没醒,浑身动弹不得,只剩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

  “那是…秀珠?”

  她老人家糊涂了,错把孟温棠当做她早逝的母亲。

  孟温棠耐心尽失,抄着手问一旁等候的孟光贤:“你不是说她病的快死了吗?”

  孟光贤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的。”身旁大汉代替孟光贤站了出来,他是孟温棠的堂哥,前几年打架犯事坐了牢,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妹妹。我们商量了一下。哥们几个没上班也没存款,这段时间就在医院照顾奶奶。你在城里上班有存款,也不方便常常回来。不然你替我们把手术费结了吧。”

  孟温棠冷哼一声,看向孟光贤:“所以你以为我很多时间,特地回来是因为这件事?”

  孟光贤垂着头不说话。

  孟温棠拎着包正要走,却被亲友们拦住去路。

  打头的堂哥无意间露出胳膊上的纹身,盘桓在手臂上神气活现的龙被从中截断尾巴,上面有几道针脚,狰狞的突起。

  “在我来之前,你们已经商量好了,有谁过问我的意见?”

  大汉朝角落的孟光贤昂昂下巴:“三叔,你没和棠妹妹讲啊?”

  孟光贤唯唯诺诺不肯说话。孟温棠谅解孟光贤,在这种情况下想必他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孟温棠并不指望他。

  “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孟温棠想要突出重围,可那群男人离她愈加的近,将孟温棠堵在墙角。

  在这群混子眼里,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规矩。他们早年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又仗着塘镇小,亲戚间勾结成群,在当地混的风生水起。

  如果孟温棠不照做,就算今天侥幸能走,以后也回不来了。

  “我们待会儿送你去啊。”堂哥坏笑着。

  一群人跟在她身后,一块走到交费处。

  护士嗔怪地打量他们一眼:“一个人来就行了,这么多人围在一边干嘛?”

  堂哥冲她流氓地吹口哨:“听说护士站的妹妹漂亮,特意过来多看两眼。”

  护士冲他翻了个白眼。

  孟温棠不情不愿掏出钱包,翻了翻里面的卡,都递了出去:“帮我看看能不能刷。”

  护士将卡一张张都插了进去,朝她摇摇头:“妹子,加起来还差八千。”

  孟温棠看见角落夹层里徐闻柝给的那张卡,本不想用。

  将所有卡都给了出去,却还是不够。

  身旁的人步步紧逼欺人太甚,毫无商量的余地。

  孟温棠咬了咬牙,从夹层里抽出那张卡:“刷这张,里面的余额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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