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山
这是徐闻柝第一次委托秦朗做这种事。秦朗战战兢兢伪装成隔壁床的亲属,和孟温棠的奶奶攀谈起来,这才将事情都弄清楚。
借此缘由,秦朗有了新的想法,或许他有做商业间谍的潜质,倘若有天在徐闻柝手下干不下去,就跳槽到对家公司窃取机密,卖给老东家。
“所以你也认可他们为难你亲孙女?”秦朗惊讶地问。
“小伙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孙女不差钱,她爸欠了十三万的赌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还了。这点钱对她来说算什么?”
“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阿棠以后迟早要嫁人,我们养了她三十年,这叫回报娘家。”
秦朗脸上陪笑着,却被这家人恶心的起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不由得骂一句:真是畜牲一群。
徐闻柝听到这里,手上的青筋已然爆起,几乎不能自控。
这么多年,她果然没变,依旧尖酸刻薄。他难以想象从前孟温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渐渐明白孟温棠当初为什么会去北方念大学。
“还有。我之前从别的病人嘴里打听到,那天孟小姐是被她的堂哥一干人等威胁,让她付医药费全款。”
孟天航像往常一样守着他家的小超市。超市开在城镇里,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乎能满足小镇居民的生活需求。
这天他躺在太师椅上打手机麻将,听见脚步声,连眼皮都不抬,烟头随着他开口,在嘴里一翘一翘。
“买什么?”
年轻人穿一身休闲西装,在这开在大马路上,蒙上厚厚粉尘的小卖部里,显得矜贵十足,纤尘不染。
连谈吐都极有涵养,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带乡音。
孟天航立马来了精神,从太师椅上弹起来,点头哈腰道:“老板,要点什么?”
“回来看亲戚,来的太急忘记买酒。你这有没有适合送人的酒?”
“有。”孟天航小跑着跑进仓库。回来时拎来一瓶红酒。徐闻柝瞄一眼标签,是他没见过的牌子。
孟天航生怕徐闻柝是懂行的,在他面前露怯。就抢先开口:“我们乡里人懂什么好酒,喝到嘴里不涩口就成了。”
徐闻柝点点头,接过酒,端详瓶身。问了孟天航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以前见过我吗?”
“我哪能见过您这种大老板呀?”孟天航谄媚地笑。
徐闻柝漫不经心来了一句:“这种下档次的酒,也就配你这种下档次的东西了。”
“什么?”孟天航愣住了。
徐闻柝却回头说:“秦朗,站远点。”
只听见“哗啦”一声,酒瓶在收银台上炸裂,汁液迸溅得四处都是。
孟天航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闹事的。不知道他最近得罪什么人了,特意来他这不起眼的小超市里闹,看着还是文质彬彬的大老板。
徐闻柝冷笑一声:“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还能心安理得花我的钱?”
“什么钱?”
“给张盼娣缴的手术费。”
孟天航一下退后好几步,直到撞上墙才清醒自己无路可退,不可置信地瞪着眼。
“你…你就是孟温棠的姘头?”
“我说嘛。”他猥琐下流地笑着,“那婊子哪来那么多钱,能把她爸欠的无底洞都填上,原来在外勾搭了有钱的大老板。”
气氛僵持,孟天航被他盯得全身发毛,明明那双眼睛温润清和,看久了却看见里头一片血海翻涌。
孟天航顶不住压力终于开口,说的话却让徐闻柝的眼神瞬间凝结成冰。
“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看上她的?我是她的哥哥清楚她的德行,孟温棠就是个婊子!我劝你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早点脱身吧。”
“够了!”徐闻柝怒斥一声,额角爆出青筋。不仅孟天航,把秦朗也吓了一跳。
他的手里还捏着半截酒瓶。乜斜地横瞟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孟天航一眼。扔了酒瓶,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弄脏的手。
“我不管你是借还是抢,三天之内把欠款补齐原封不动打回卡里。否则就不是砸一瓶红酒那么简单。”
孟天航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左胳膊上纹的龙也像被灭了威风似的,没了神气。
徐闻柝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了银行卡号,扔进他怀里。
孟天航低头捡起纸条。
“还有,嘴里放干净点,别去找孟温棠的麻烦。”
上学时,徐闻柝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来没有打过架,最多只是旷课出去玩。他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会干出威胁别人这档子事,还挺像模像样。
“嘶!”碰到伤处,徐闻柝疼得呲牙咧嘴。才发现手心被酒瓶碎片划了一道。
秦朗驱车带他去医院上药。
后视镜里,秦朗一路憋笑,被他白了一眼。
“你笑什么?”徐闻柝没好气地说。
“认识你这么久了,还真没见你和谁急过脸。”秦朗笑着说:“看出来你是真喜欢孟温棠。”
“那当然。”那一刻,徐闻柝像是打赢了架的毛头小子,得意地冲秦朗晃他的伤手。
汽车行驶在荒郊里,却格外轻快。
“和我去个地方。”
“去哪?”秦朗问。
徐闻柝不答。
汽车停在院子前。
纱布层层叠叠包裹着手,徐闻柝踩上石头,轻车熟路翻进后院。
秦朗百无聊赖地等再门口,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
“进来吧。”他说。
徐闻柝走在前。
秦朗不明所以跟在身后,心想徐闻柝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带着他打架,还带头翻进别人的后院,难道他的叛逆期来的比别人格外晚?
徐闻柝听出他的心音,一脸黑线解释道:“这是我的私人财产。”
正好得空回来,顺便来小洋楼一趟。
徐闻柝推开门,被迎面而来的粉尘熏的睁不开眼。
定了定神,才发现墙上的风筝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秦朗问。他并没有看出这间屋子有什么不对。
徐闻柝淡淡凝视着墙上空荡荡的钉子,伸手抚摩冰冷白墙,也猜到是谁搬走了这些风筝。
如果不是她,这些风筝悬挂在这,迟早有天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那时是徐闻柝单纯无知,幻想过他离开后孟温棠会像从前一样,在他们常去的公园里,将缠绕的线解开,将风筝放飞。
却忘了什么都有个期限,风筝会风化脆弱,孟温棠会有新朋友,也会逐渐忘记他。
秦朗本以为徐闻柝会在塘镇待很久。
“没什么好待的。我不想回来见到我爸爸,这里也没我的亲人,只有一栋房子在这,也很久没人住了。”
徐闻柝的父亲倪岭三年前曾来求过他。不知道他有什么执念,明明不是做生意的料,还大刀阔斧投资各种产业,赔的血本无归。一大把年纪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打听到徐闻柝接手了徐晚岚的产业,现在坐拥上亿资产,走投无路来公司找他。
徐闻柝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因为倪岭被徐晚岚大骂一通撵了出去。
将秦朗送回去,徐闻柝驱车到孟温棠的住处。
断联的这些天里,他独自站在这里,仰望这栋破败小楼,孟温棠的房间正亮着灯。
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首饰盒,用指腹轻摩着,却没了见她的勇气。
谢琳琳今天脱单了,所以带回家的不是卤煮,而是一小块蛋糕。
“他今天见我了!”她喜滋滋地说。
孟温棠赶了一天的设计稿,早饿得饥肠辘辘,看见谢琳琳手里提的蛋糕,眼里都发光,猛虎扑食般抢过来,急不可耐拆开上面的丝带。
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你们说清楚了?”
谢琳琳将事情原委说给她听。
接到李斯林的电话,谢琳琳不耐烦地挂断。她发誓自己一定不做最先低头的那个,所以一定要等到他打第二通才接。
没想到李斯林很快又打来电话。
“有屁快放。”她没好气地说。
李斯林无奈扶额,他知道这就是谢琳琳真实性格,可他一点儿也不讨厌,反而很是受用,觉得她可爱极了。
“琳琳,你还要不要我了?”他委屈巴巴地问。
谢琳琳几乎是酸了鼻子,穿上拖鞋就去找他。
“你什么意思?”谢琳琳向来不屑弯弯绕绕,红着眼问。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李斯林从身后变出一大束花。“我说过,我要对我们的感情负责。我一直觉得我欠你一个表白。”
“我翻过黄历,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李斯林顿了顿,将花束捧到她面前,“琳琳,做我女朋友吧。”
谢琳琳连连点头:“好,我答应。”
两人动情地拥吻着。
“所以你们今天抛下我去约会了!”孟温棠又气又急,顿时觉得嘴里的蛋糕不好吃了。
“不止—”
谢琳琳扭扭捏捏。
孟温棠被她逼急了,上手挠她痒痒。面对如此酷刑,谢琳琳实在招架不住,全盘托出。
“恋爱第一天就打炮了?!”
谢琳琳连忙捂住她的嘴。
等孟温棠彻底冷静下来,这才松开。
孟温棠急不可耐问他床上表现。
谢琳琳比了个大拇指,虽无言,却像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