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克定食
邬思黎边扎着松散的头发边往操作台对面的储物间走。
不过两分钟,原本的白T换成甜品店统一的黑色工服,马尾绑成低丸子,戴好帽子和一次性口罩进入操作台。
问:“怎么了?”
邹念桐发出“当当当当”的登场音效,同时左跨一步,露出挡在身后垂落到地面的订单条。
她一脸生无可恋:“我们尊敬的上帝顾客要求两个小时后送到体育馆。”
任卓元补充:“五百杯,三百杯柠檬茶,两百杯泷珠奶绿。”
“这他妈手不得捣的冒火星?”邹念桐骤然炸毛:“段骏鹏他们那群人八辈子没喝过水吧,要这么多!”
“赶紧做吧。”邬思黎接受良好:“你也说了,他们是上帝。”
邹念桐没好气地踢了一脚那堆订单条,认命地开始捣柠檬片。
他们三个都是宁大的学生,邬思黎和邹念桐同班同寝室,西班牙语专业大二在读生,一起在甜品店兼职。
任卓元是外语专业隔壁院航空院的,读大三。
外卖订单实在庞大,三人没空再闲聊,全都进入到工作状态,一时间店内只有捣柠檬的咚咚声。
甜品店还在正常营业,所以他们一边要忙着制作外卖订单,一边还要接待来店内下单的顾客。
邹念桐现在濒临爆炸边缘,一点就着,为防止火上浇油,任卓元关了音乐,乱七八糟的声音能少一点是一点。
店门口悬挂的风铃又一次响起,两个女生一前一后进来。
“要一杯鲜榨橙汁,一杯多肉青提。”
邬思黎给一杯柠檬茶封完口,站到点餐机前操作:“冰度和甜度都要多少?”
“都要正常冰,七分甜。”
“好的。”点餐机打印出号码条,邬思黎递给她们:“稍等。”
两个女生就近坐到操作台旁边的那张小桌,等候饮品期间聊起宁大体育馆正在举行的排球比赛。
栗色短发的女生兴致冲冲:“诶你说,这次是你们赢还是我们赢?”
长卷发女生理所当然道:“肯定是我们啊,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今天下午宁大和隔壁理工大有一场排球联谊赛,地点在宁大体育馆里,来的两个女生分别是两所学校的学生。
栗色短发不赞同:“不见得,今天的比赛可没有左柯让。”
长卷发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手指卷着头发没吱声。
店里暂时只有她们两位顾客,邬思黎没有按呼叫铃,直接把两杯饮品放在吧台上:“1921的单做好了。”
栗色短发看了眼订单条上的号码,起身过来取走两杯饮品,叫长卷发:“走了。”
门口风铃叮铃铃一阵,店里又恢复到只有他们三人。
被搓磨的没了脾气,邹念桐周身的怨气消散一些,开了音乐舒缓一下心情。
她顺着刚才那两个女生的话题开展下去:“今天的比赛没有左柯让那赢的局面估计不大,段骏鹏他们的水平和理工大的差不多。”
任卓元听不下去:“你们女生给左柯让加的滤镜有点厚了吧。”
“打住,我还真不喜欢他们那群二世祖,就事论事而已。”邹念桐讲事实摆道理:“那过去两年大大小小的排球赛咱宁大稳坐第一,还不是因为有左柯让这个主攻手,他不在的时候咱们成绩浮动多大。”
同为航空院的学生,平日里上课任卓元就没少听到老师们夸左柯让,出来打工也逃脱不了他这个天之骄子的光环笼罩。
左柯让这个人挺怪,当年高考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国内Top1的京大航空院录取,结果大一开学没多久,转学来了宁大。
按照正常程序,只有等到大二大三才允许办理转学手续。
而且据传,他家里背景挺硬,原本甚至打算出国留学,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他现在在宁大读书。
总之他自带神秘色彩,又帅又有型,算是宁大的传奇人物。
任卓元敷衍应和:“是是是,左柯让一人能抵千军万马。”
邹念桐哼哼:“你就是嫉妒。”
“我没有。”任卓元不承认。
“说起来好像挺久没在学校里看到过左柯让了。”好歹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邹念桐或多或少会有些关注,跟任卓元一个男生没什么好八卦的,她将目标转移到闷头捣柠檬的邬思黎身上:“梨子,你知道左柯让不?”
他们仨都背对着门口在操作台上一顿忙活,此刻店里播放的音乐正好到一段躁耳的架子鼓演奏,完美盖过邹念桐的声音。
邬思黎侧侧耳朵,表示自己没听清。
“我说,”没听见门口风铃的响动提示,邹念桐以为店里只有他们仨,加大音量重复:“你知不知道左柯让!”
她话说到一半,音乐奇葩的戛然而止,下一首歌前奏又长,一时间店里仿佛充斥着邹念桐问话的回音。
任卓元若无其事地捣着柠檬,细看会发现他速度越来越慢。
邬思黎又做好的一杯柠檬茶去封口,一转身,脚步蓦地顿住。
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直视着对方,回邹念桐:“不知道。”
“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知道也正常,喏,我这还有一杯。”
邹念桐正准备将自己做好的那杯交个邬思黎一起去封口,余光瞥到一抹人影,扭头看去,一愣。
男生个高腿长的杵在吧台外,穿着件白T,留着极其考验五官的美式寸头,眉骨犀利,深眼窝高鼻梁,英挺立体,左耳耳骨耳垂各有一枚耳钉。
他插在兜里的左手抬起来,漫不经心地晃两下跟她们打招呼,戴在手腕的那条编织红绳引人注目。
“你们好。”嗓音懒洋洋:“要杯美式。”
第2章
店内一时之间寂静又喧噪。
寂静的是因为邹念桐那句大声的“你知不知道左柯让”,一转头发现议论主角就在当场,从而衍生出的诡异。
喧噪是因为鼓点密集的重金属音乐正播放到高潮部分。
三对一的阵营面面相觑一阵,还是邬思黎最先上前,沉默着在点餐机上输入信息,将取餐码的小票递给他,然后去制作他点单的美式。
店里目前只有他一个顾客,出餐速度快,左柯让懒得找地方坐,就站在吧台边刷着手机等。
简直社死,邹念桐回过神后第一反应是蹲下去拉开橱柜装作很忙的样子翻找着。
任卓元觉得放任气氛这么发酵下去不是个办法,开口跟左柯让寒暄:“阿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他们说你前几天回京北了。”
他和左柯让同专业不同班,一起上过大课,同组做过几次课业,还算熟悉。
左柯让听见自己名字,抬头看任卓元一眼:“你谁?”
任卓元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停顿片刻,自我介绍:“我二班任卓元,咱们还同过几次组。”
左柯让隐约有些印象,略点头表示了下。
左柯让脑子灵天赋高,缺课一学期估计也没什么,但任卓元还是客气说:“这几天专业课讲挺多,你要需要笔记我那有。”
他话音落完,来电铃声响起,左柯让滑动接听,手机贴在耳边,对面大概是问他在哪,他回:“门口。”
啪哒一下极轻声响,一次性塑料盖与杯身严丝合缝贴合,邬思黎在置物架里抽出一根吸管,连着美式一起放到吧台上:“您的美式好了,打包还是现喝?”
“现喝。”手机拿远,左柯让伸手,五指拎着塑料杯口,骨感修长。
讲着电话转身朝门外走,腔调散漫:“赶投胎呢你,催。”
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橱柜里的邹念桐竖着耳朵,听见门口风铃发出提示,她小心翼翼撤出来,朝邬思黎打眼色。
邬思黎点点头。
邹念桐长松一口气,扶着橱柜站起来:“真是要死了,他是鬼吗?走路都没声音的。”
任卓元笑她:“你又没说他坏话,心虚什么。”
“是啊,我又没说他坏话。”邹念桐醒悟,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幸亏我没说他坏话,不然还不得死翘翘。”
任卓元:“哪有那么严重,左柯让他还挺好相处的。”
贴标签是人们一大特点,对于有钱人、学霸,或者不属于自己同类的人,就会自动贴上专属标签。
像左柯让这种有钱有颜有背景学习还牛逼的佼佼者,自然而然就成为普通人眼中“生人勿近”、“敬而远之”的类型。
邹念桐自我定位清晰,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NPC角色,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学校里那群富家子弟,在她眼中自带一层不好惹的滤镜。
她稀奇:“你刚才不还嫌我们女生把他捧太高了?咋转头又夸起他来了。”
她吊起眼,拱他一下:“人都不认识你,还巴巴凑上去。”
任卓元忽略她的嘲讽:“就事论事而已。”
“别学我说话。”
“这句话是你创造的?”
左柯让出现得太过突然,大家都有些懵,所以点单时,其他俩人都没有注意到邬思黎并没有询问左柯让的喜好要求。
比如美式是要热还是冰,烘焙度要哪种?
而是直接做了一杯。
邬思黎也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得这个低级错误,同时她又想起另一个失误——
左柯让不喜欢喝纯美式,他口味偏甜,美式要加奶。
她没加。
*
两小时后,外送的五百杯饮品终于做完,邹念桐因为背后嘀咕人被抓包一事还残留着阴影,所以选择留下来看店,邬思黎和任卓元负责外送。
饮品装进保温推箱里,用推车推过去。
室外气温比正午那会儿降低了些,但还是闷,连送过来的微风都裹挟着一股专属南方城市的热潮。
虽然比不上国内Top1的京大,全国高校排行宁大好歹也在前十之列,占地四百多公顷,楼栋鳞次栉比,灰墙白瓦,街道上梧桐树枝繁叶茂。
宁大一共有三座体育馆,一大两小,最大的体育馆位于学校中间地带,一般高校之间联合举办什么活动比赛都在那儿。
在空调房里待久了有些凉,初出来时一回温还感觉挺暖和,时间一久,又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