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克定食
“别紧张。”左继坤连着喝不少酒,酒精作用下他姿态放松,领带都不如在台上时紧绷:“我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
“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件事情。”左继坤手指向斜对面一角:“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生。”
邬思黎看过去。
“是我给左柯让挑选的结婚对象。”
第24章
女生一袭红色晚礼服, 挽着身边长辈的胳膊,端着酒杯,举止得体大气。
瞧见他们这边, 隔空遥遥对左继坤稍举酒杯示意,待视线扫过邬思黎, 从容一笑。
她在这种场合里游刃有余。
而邬思黎天生就在圈子以外, 她要融入首先要被圈子以内的人接纳。
左继坤不用多言一句,只是将参照物指给她看,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你们终有一天会分手。”这是必然结局, 所以左继坤才没有出手干涉:“如果可以,我希望到那天是由你来提出分手。”
邬思黎不懂。
且不说她还是个未出社会哪哪都稚嫩的大学生,比不得左继坤一半城府, 单论他这个要求就令人费解。
她问为什么。
左继坤无所谓在邬思黎及新婚妻子面前袒露阴翳心声, 这点左柯让随他,父子俩都敢于直白表达。
“左柯让很在乎你,如果你提分手,他应该会痛苦。”
左柯让自我定位没有错,于左继坤而言,他不是儿子是物品, 是属于左继坤的物品,他的掌控欲不允许这个“物品”背叛他。
包括陆若青也是。
陆若青同初恋旧情复燃出轨,已经车祸去世,左继坤总不能去找一个死人算账, 一并转移到左柯让身上,哪怕他是被陆若青隐瞒利用, 但是左继坤不会在乎过程,他只看结果。
左柯让无心帮助陆若青也是帮助, 那就是触犯到左继坤底线,就要接受惩罚。
分析完左继坤的心理,邬思黎按着餐桌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叛逆心在瞬间被激发,尽管她清楚是以卵击石:“如果你判断失误呢?”
如果我们不会分手呢?
“天真是种很好的品质。”左继坤目光淡薄,是上位者的睥睨审视,邬思黎的故作镇定他一览无余,轻笑:“有些话对你一个小姑娘来说可能太残忍。”
他似是不忍,又毫不犹豫如实挑明:“你以为左柯让为什么能拿出大笔钱找资源找人脉给你弟弟治病,他靠的是他自己吗?”
不是。
如果他也像邬思黎一样是个普通人,每天为柴米油盐发愁,他们这段恋爱都不会有开始,更别提结果。
“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两家给他的,就该担起责任。”左继坤举例子:“就像你必须照顾你弟弟一样。”
小姑娘好像还不太清醒,左继坤有必要给她敲一记警钟,丑话说在前面能免去很多麻烦:“如果你们执意要在一起,他会一无所有,你弟弟的病也就没得治了。”
那边面对墙角打电话的杜思勉被气的一个激愤扭头看见他兄弟的爹在跟他兄弟的女朋友说话,一个我操出声,听筒另一端女生一愣,转而是更为蛮横的控诉,杜思勉没功夫再陪她调情,匆匆撂话:“晚点儿给你打。”
挂断,大步迈向邬思黎旁边,双手乖巧交叠在身前:“左伯伯,阿姨。”
左继坤哪能看不出杜思勉的动机,他心里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思勉。”
提醒到这里,左继坤觉得自己足够仁至义尽,拿出东道主姿态:“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我们就不打扰了。”
全程沉默的新娘这时夸许邬思黎:“小姑娘今天打扮的很漂亮。”
他们若无其事地相携走远去别处继续同宾客应酬,仿佛在邬思黎这处的停留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杜思勉关切问:“没事吧?”
他们这帮人都清楚左柯让父子俩不睦,用脚丫子都能想到左继坤不会跟邬思黎说什么好话,杜思勉宽慰她:“不用往心里去,左柯让不会听他爸的,别受影响。”
邬思黎牵牵嘴角:“我没事。”
长时间施加压力的手麻木失去知觉,指缝边缘有血丝渗出,她卸了力道,搓捻着指腹缓解。
他们不愧是父子。
威胁人的招数都如出一辙。
只不过比较起来,左柯让总是嘴上说说,左继坤是真的会付诸行动。
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太过软弱无能,才总是受制于人,她可以慢慢成长,再慢慢挣脱禁锢。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明天总不会比今天更差。
前提是,邬思铭的病会给她时间。
答案显而易见。
抑或是,她放弃邬思铭,不再背负他的命运,她可能会轻松很多。
但是左继坤说得对,邬思铭是她的责任,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理应承担,也无法坐视不理。
邬思黎垂着眼出神,杜思勉才认识她一天,还没熟悉,拿捏不好分寸就没再多嘴,站边上陪她,眺着电梯方向等左柯让回来。
过会儿,邬思黎开口请求:“别告诉左柯让。”
杜思勉看她,片刻后:“好。”
答应完在心里默默跟邬思黎道个歉,他恐怕要阳奉阴违,这件事左柯让必须得知情,他爸为难他女朋友,他要被蒙在鼓里留他女朋友一人承担,那不地道。
要说,但不能是现在人多嘴杂的时候,左柯让那个劲上来一准掀桌,在场宾客都能有一出大戏观赏。
等到酒吧,杜思勉找个买烟的借口不着痕迹拐走左柯让,去便利店要了一包烟,出门口杜思勉给左柯让一根,自己也点一根。
打火机递到左柯让嘴边,见他只是夹着烟把玩:“不抽?”
左柯让摇头:“邬思黎不喜欢烟味。”
杜思勉感慨:“那你很喜欢她。”
左柯让挑眉:“为什么要复述一遍事实?”
“闲的。”杜思勉贫一句嘴,抖抖烟灰,扯到正题上:“你送爷爷奶奶下楼的时候,你爸找邬思黎了。”
左柯让散漫态度瞬敛:“干什么了?”
“就说话,说什么不知道,当时我在打电话。”杜思勉防止他一个上头就直接杀过去,先拉着他胳膊:“邬思黎叫我别告诉你,估计是不想你担心,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你别问邬思黎,她肯定不说,也别一个着急去找你爸对峙,惹怒你爸都没好果子吃。”杜思勉推断着:“婚宴上那穿红裙的女人你看到没?”
“没。”
他眼里只有他姑娘,其他异性跟萝卜白菜没任何差别。
“孙家小女儿,他爸跟你爸同级。”杜思勉一直在京北,左柯让在宁城,有些消息可能不及时,他得帮忙操这份心:“这些路数你清楚。”
左柯让脸色沉郁,眉眼下压,烟咬进齿间,扑簌一声,火光窜起,明灭闪烁。
杜思勉再次强调:“反正你别冲动,别乱,先稳住邬思黎,其他一切都好说。”
抽两口又熄灭,左柯让转身去便利店。
杜思勉好奇:“干嘛去?”
“买口香糖。”
*
婚宴上嘈嘈杂杂,是结交拓展人脉的场合,不适合话家常,爷爷奶奶临走时叫他们第二天中午回老宅吃饭,两人早早就起床,去老宅陪老人家。
大概是左柯让事先叮嘱交代过,爷爷奶奶都没有问邬思黎关于家里的情况,左柯让马上大四,爷爷跟他聊毕业后的打算。
小时候陆若青左继坤就争抢过左柯让的人生规划,前者想他学商进公司,后者想他读警校,左柯让哪个都没选,辟出第三条路,报的航空航天工程专业。
左柯让说大概率会进研究所。
爷爷没什么意见,孙子有计划就行。
奶奶则是跟邬思黎聊各种明星八卦,所知比邬思黎这个年轻人还要全面,她没吃到的瓜奶奶从头到尾捋给她,邬思黎想要是赵月雯在,她们一定能成为忘年交。
吃完午饭,爷爷安排司机送他们去机场,下午四点回宁城的航班。
也就离开两天,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邬思黎竟然生出一种久违的恍惚感觉。
一开门,一道白色影子飞驰而来,邬思黎被撞的后退,左柯让在后面揽着她腰稳住她,抬腿隔开二哈。
他骂:“傻狗。”
二哈亢奋一汪。
“傻狗。”
“汪!”
“傻狗。”
“汪!”
“……”
一人一狗幼稚地进行着跨物种交流,从玄关持续到客厅。这两天都是家政阿姨来定时喂狗,上飞机前邬思黎给阿姨发消息说今晚不用再过去,他们已经回程,现在正好到二哈饭点,邬思黎去厨房给它煮饭吃。
二哈甩着尾巴黏在邬思黎脚边。
左柯让拎着行李箱去楼上卧室收纳归置,两分钟后下来,气势汹汹杀到厨房,二哈像是预判到他是来抓自己,忙不迭拱进邬思黎双腿和橱柜之间的空隙里。
邬思黎不明所以:“怎么了?”
左柯让神情难看:“它在衣柜里撒尿了。”
邬思黎啊声:“没事吧?”
二哈是个两面派,在左柯让面前调皮捣蛋,在邬思黎面前温顺乖巧,这就导致左柯让跟她告状二哈又干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时,邬思黎不太相信。
即便证据都怼到她眼前她都能跟个昏君一样,完全做不到客观公正。
左柯让冷着脸:“它就尿的我放外套那柜子。”
衬衫T恤他俩放一起,夹克羽绒服这种外套都有各自单独的衣柜,二哈损坏的是左柯让的衣服。
二哈每次拆家都会避开邬思黎的东西,都是左柯让遭殃,自打二哈来家里后,左柯让的鞋全部更换过一批,以前的都被它咬坏。
现在又盯上他衣服,越想越来气,硬来会伤到邬思黎,左柯让按兵不动一会儿,在二哈放松警惕迈出试探性脚步,冒出一颗脑袋后,一把揪住它后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