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西茶
李帆指了指自己还有边上的师兄师姐,解释道:“我还有这两个师兄师姐今年就要毕业了,所以想在离校前聚个会。”
纪则临微微颔首,再看向闻月,对她温声说道:“晚上我会在医院,你不用担心老太太没人照顾,和他们一起去吧。”
王瑾珍也说:“小月,你不用留下来照顾我,好好珍惜还能见面的机会,和你的师兄师姐们聚一聚。”
同门们兴致盎然,王瑾珍也发话了,闻月想到这一年间师兄师姐们没少照顾自己,便没有扫兴,点了下头。
“你们订好聚会的地方了吗?”纪则临问。
“还没呢,我们刚才商量过,想去个热闹点儿的场所。”李帆说着觑了王瑾珍一眼,嘿嘿一笑,说:“比如酒吧之类的,在学校里好学生当久了,要毕业了想放纵一回。”
王瑾珍闻言只是一笑,她不是不开化的老太太,现在年轻人的泡吧文化她都能接受,并不会倚老卖老,横加指责和干涉。
纪则临听到“酒吧”时,眸光微闪。
今天离开公司前,他在车库里碰上了纪欣尧,她说今晚约了人去朋友的酒吧玩。她特地告诉他这件事,那约的谁就不言而喻了。
纪则临回头看向闻月,在这一刻忽然有所犹豫。
想要一举击溃闻月和任骁的感情,这无疑是个好时机,如果是在生意场上,他不会这样举棋不定,会果断利落地扼住对方的喉咙,不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但这件事无疑会伤及到闻月,因此他才会心生不忍。
不过犹豫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纪则临很快就做了决定。闻月早晚会知道任骁和纪欣尧的事,他们的感情早已如风雨中的危楼,摇摇欲坠,而他只是从中推了一把。
他已等不了太久。
纪则临迅速掩起眼底的情绪,沉吟片刻后,抬眼说道:“去酒吧的话,我倒是有个推荐,你们去那里消费,费用可以记在我的账上。”
……
离开病房后,李帆还在啧啧感叹纪则临的帅气,又说他绅士极了,完全符合她对贵族少爷的想像。几个师兄师姐都说今天赚大了,去潇洒还不用花钱,直夸纪则临颇有总裁风范,出手阔绰。
闻月在一旁听着,始终没有搭腔。
狮子温和起来确很容易将人迷惑,但她看过他的獠牙,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温顺的动物。
纪则临说的酒吧离医院有些距离,他们一行人分两拨,一拨打车,一拨坐博士师兄开的车,分头前往。
闻月跟着李帆坐上了博士师兄的车,周兆龙说自己拿了驾照好几年了,问师兄能不能让他开一把,过个瘾。博士师兄不好拒绝,就让他坐上了驾驶座。
周兆龙一路开得还算稳,到酒吧停车场时,那里几乎停满了车。好不容易找着个车位,周兆龙想要炫技,结果不够熟练,把边上的一辆车给蹭了。
闻月和李帆下车看了下,师兄车的车尾把隔壁车的车门给蹭了,虽然蹭的面积不大,但能明显地看出一道划痕。
周兆龙一看蹭的是一辆奔驰,当时表情就垮了,博士师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车主是他,蹭了别人的车,他也脱不了干系。
闻月看这辆奔驰眼熟,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她觉得自己见过这辆车,但当时没仔细看车牌,所以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是自己以为的那一辆。
“完了完了,这下事情大发了。”博士师兄苦着脸说。
李帆安慰道:“不是多大的事,只是轻微的剐蹭,和车主说一声,协商赔偿就行。”
李帆察看了一番,没在奔驰车上找到联系方式,就给交通平台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请对方联系车主。
“怎么样啊?”周兆龙下了车,一脸焦急地问。
“平台联系车主了,我们在这儿等等看。”李帆说。
他们几个就在车边上等着,没多久,电梯口有人走出来,闻月回头看过去,见到任骁的时候有些意外,但又因为刚刚的猜测而有所准备。倒是任骁看到闻月的那刻,整个人都跟僵住了似的,定在了原地。
闻月转过身,正准备和任骁说明情况,下一秒就见一个年轻女人从后头走上来,挽上了任骁的手,问他:“怎么回事儿啊,是谁蹭了我的车?”
闻月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闯进了另一个时空,在那里,她才是局外人。
李帆和博士师兄没有见过任骁,但周兆龙是见过的,他最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闻月,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周兆龙的话刚落地,在场几个人的表情霎时都变了。
纪欣尧狠狠皱起眉头,扯了把任骁,指着闻月质问道:“她是谁?”
任骁没有回答纪欣尧的问题,他像是才回过神来,迅速抽出手,往前几步,对着闻月急切地解释道:“月月,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她没有关系。”
“你和我没关系?”纪欣尧气急了,拔高声调,一股脑道:“任骁,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找上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你的名字比我多个‘马’,就是注定要供我驱使的!”
“我说这话是为了让你投资我的公司,不是真心的。”任骁这会儿也顾不上纪欣尧了,他几步走到闻月面前,放低姿态,用以前犯错时讨饶的无辜语气说:“月月,你别生气,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除却一开始的茫然,闻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明白了情况。
她看着任骁,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相处了两年的恋人十分陌生,甚至让她感到反感。而在不久前,她还尝试说服自己,他们之间出现的不契合,可能只是因为磨合得还不够。
但现在,她看清了真相。木块和石头无论怎么磨合,都不可能成为一体的。
闻月觉得悲哀。她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极其平静地说道:“任骁,我们分手吧。”
第25章 Chapter 26
地下车库本就昏暗, 这会儿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密闭空间,让人喘不上气。
闻月不想再被困在这样不体面的场景里,和李帆他们知会了声,匆匆地离开了车库。
任骁丢下纪欣尧追了出去, 拉住闻月的手, 着急忙慌地解释道:“月月, 你听我说,我和纪欣尧只是逢场作戏, 不是真的。”
闻月听到“纪欣尧”这个名字, 皱了下眉, 她被任骁拉着, 只好转过身抽出了自己的手,和他面对面站立着。
任骁以为闻月愿意给自己机会了,立刻一股脑说道:“‘揽月’的经营状况一直很不好,因为缺少资金,项目都运行不起来, 我那几个朋友才干了几个月,就觉得撑不下去了, 一个个都说要退出……”
“所以你走了捷径?”闻月面色平静地反问道。
“我……”任骁心里没有底气, 说起话来便唯唯诺诺的,“纪欣尧和我说她能帮我拉到投资, 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假装讨好她。”
“一定是纪则临, 一定是他指使纪欣尧来诱惑我的, 他就想破坏我们的感情, 好得到你。”任骁神神叨叨的, 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他往前一步, 对着闻月急促道:“月月,我发誓,我和纪欣尧只是在演戏,不是真的,我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你。”
到了这时候,任骁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比起愤怒,闻月更觉得疲惫。
“月月?”
闻月抬眼,静静地看着任骁,脑海中闪过了以前他们相处时快乐的时光。她是依恋的,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任骁,我们结束了。”闻月认真道。
任骁的表情霎时变了,他慌张但也生气,觉得闻月不体谅自己:“月月,我和你说了,我和纪欣尧是假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只要‘揽月’的状况好转起来,我就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了。”
“我承认这件事我做得不对,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极端呢?”任骁面色一沉,咬紧牙关问:“是不是因为纪则临?”
闻月紧紧皱起眉头:“我们之间的事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一直在追求你,你动心了是不是?”
“你是这么想我的?”闻月不可置信地问。
“难道不是吗?”任骁想到纪则临,忍不住憎恨起来,“他地位高,有权有势,这样的人喜欢你,你不心动吗?”
如果说在地下车库看到任骁和纪欣尧走在一起,闻月还只是失望,但此刻,在他这样揣测自己时,她忽然觉得过往两年的时光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当初那个愿意远赴青城为她借书的任骁已经不在了,他们之间的情感借由那本书点燃,但现在,没有了后续的燃料,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闻月定了定神,肃然道:“任骁,我们之间的事和纪则临无关,甚至和纪欣尧都没有关系,是你,是你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任骁愣怔,很快辩解道:“月月,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才来的青城,建立的‘揽月’。”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自尊心?你为什么要将你所有的决定都冠上我的名义?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出牺牲。”闻月不擅长和人争吵,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任骁看着闻月逐渐失去温度的眼睛,才意识到有些事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立刻又摆出了可怜的姿态,哀求道:“月月,是我混蛋,我不该为了利益去讨好纪欣尧,也不该怀疑你……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就是别和我分手。”
“过两天是我们两周年的纪念日,我已经订好了餐厅,是一家专门做江城菜的,我还和老板说好了,那天一定要准备一道酿豆腐。”
闻月听到“酿豆腐”的时候微微晃了下神,蓦的回想起了她和任骁刚确认关系的那段时间,他得空就带她去江城大大小小的菜馆里吃酿豆腐,就因为她随口说过想念小时候爷爷奶奶做的这道菜,但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
曾经的美好和感动都不是假的,但那些回忆就像是熄灭的火堆里的木炭,尽管尚有余温,但早晚有一天会凉掉的,就算是费尽心力地将它再次点燃,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握不住的一抹灰。
到了这一步,闻月已不想再往前走了,她宁愿这段感情还保留些可堪回首的温馨,也不想挣扎着弄得面目全非。
“任骁。”闻月叹了一口气,声音明明很轻,却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最后再次说道:“我们就到这里吧。”
……
纪欣尧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的,所以也没想和任骁修成正果,只是图一时新鲜,玩玩罢了。但她没想到玩鹰的被鹰啄了眼,任骁竟然敢耍她!
纪欣尧知道任骁有女朋友的时候都要气疯了,他居然敢玩弄她!但这事她没办法找纪崇武给自己出头,只能去找纪则临。
纪则临从纪欣尧那儿知道当晚发生的事情,也就知道闻月和任骁的感情已经完了。他和纪欣尧说自己会给她讨回公道,等人走后,喊来李特助,让他把纪欣尧和任骁的事透露给赵氏。
纪欣尧主动忽悠的任骁,她不算无辜,纪则临本不想把她拉下水,但怪就怪纪崇武实在不安分。既然如此,他只能亲自教他女儿作为纪家人最重要的一课——谁都不要信,包括自己的亲人。
傍晚,处理完公司的工作,纪则临看了眼时间,思忖了下,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王瑾珍的病房时,闻月正在削苹果,看见他,她微微躲开了脸,低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王瑾珍,再起身拿起了桌上的保温杯,说要出去装热水。
VIP病房里有饮水机,根本不需要特地去外面的开水房,纪则临看出闻月是在躲着自己,转身正要跟上去,被王瑾珍叫住了。
“则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王瑾珍语气肃然。
纪则临见闻月已经离开了病房,便定住了脚,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打算先回老太太的话。
“小月今天情绪不太对,我问了几次,她才告诉我,她和男友分手了。”王瑾珍眉心紧皱,看着纪则临厉声问道:“我问你,他们的事,你有没有插手?”
纪则临知道瞒不过老太太,也不想瞒,因此没有否认。
王瑾珍见自己猜中了,长长地叹一口气,痛心道:“你啊,怎么会这么不理智,我和你外祖父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做人要正直,要讲道德啊!”
纪则临垂眼,半晌,自嘲一笑道:“您和祖父的教导我都记得,但是,纪家不是寻常的人家,要想在这个家活下去,正直和道德都是要丢弃的,否则……我的父母就是前车之鉴。”
王瑾珍闻言,心口刺痛,不由悲从中来。她的女儿女婿的确是心地十分善良的人,生前始终热心公益事业,但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
王瑾珍知道父母的意外给了纪则临很大的打击,打那之后,他的性情就变了许多,以至于有时候她这个做祖母的都捉摸不透他。
王瑾珍无奈地太息一声,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但是你不能把商场上的手段用在小月身上,她的性格虽然看着温和安静,但是骨子里是刚烈的,她如果知道你算计她的感情,是不会原谅你的。”
纪则临垂首:“我知道。”
“那你还……”
“我想赌一把。”纪则临沉声道。
王瑾珍愕然,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回看到自己的外孙为了某个人,这样不管不顾地豁出去。
“你就这么喜欢小月?”
“嗯。”
事到如今,王瑾珍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果是好是坏,只能看小辈的造化了。
“既然这样,你以后要好好对小月,不能再做出会让她伤心的事来。”王瑾珍板着脸训道:“再有下回,我是不会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