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有限合伙 第70章

作者:柳翠虎 标签: 现代言情

  “有钱想要快乐还不容易?”陈撰劝他:“哥们,你把她忘了,你就这样,好好谈个恋爱。大把的美女,你长这么一张脸,想要什么不容易啊。”

  俞悦当然谈过恋爱。在他刚刚进入社会的时候,交往的对象是厂里的厂花,只不过两个人在一起了一年就和平分手。

  “健康的恋爱,压力太大了你知道吗?”

  世俗上“健康的恋爱”是男强女弱,总是对男性拥有太多期许:身为男人,就要承担养家的责任、保护女友的责任、要为女友工作上的事情分忧解难,要肩负顶天立地、养家糊口,凡事冲在前面,要承担用肩膀撑住半边天空将女友护在身下的责任。

  说到这里,俞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虽然宽,但我挺弱的。我到后来才发现,我做不到,我是男性里的逃兵。社会加诸于我身上的义务,以及另一半对我的期待远远高于了我的能力。我挺烂的,我白长了 180 多的身高,却想做一个被保护的人。”

  而许岁是唯一一个不要求他有出息的女人。俞悦刚刚搬入许岁家时,周遭人暗地里嘲讽,说俞悦嫁了个豪门,许岁从鼻子里哼出不屑:“别他妈理那些垃圾,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哪一行不都是努力?照顾我不是工作吗?”

  俞悦嘿嘿地笑,“我确实没有什么大志向,能把你照顾好,就很好。”

  许岁翻了白眼:“你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做的饭下次能不能少做一些!别老做我喜欢吃的那些行吗!烦死了!我每次都忍不住多吃两碗!越来越胖!你个垃圾!”

  俞悦低头乐呵着,挥了挥手说:“你过来,我给你剥小龙虾。”

  “我最讨厌吃小龙虾了!又辣又不卫生!你一个四川人怎么喜欢这玩意!四川有龙虾吗?!”许岁骂骂咧咧。可话还没说完,俞悦将剥好的虾递到她的嘴边,说“啊——”

  许岁老老实实掐断话头,张了嘴,“啊——”一口吞下。

  “好吃吗?”

  “他妈的难吃死了!”

  “还要不要?”

  “他妈的问那么多干嘛啊!烦死了啊!他妈的接着剥啊!”

  ……

  “你知道吗?和许岁在一起的那一年,是我最轻松的一年,我没有任何的压力,我不需要考虑挣钱、也不需要去努力出人头地,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听她的话,照顾好她。把她一点点养胖。”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浮起微笑。

  但他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许岁的消息了。他只能从许岁朋友圈的判断出她的生活点滴,比如她最近似乎迷上了摄影,于是他也买了相机,在胡同里窜进窜出学着拍照;又比如说她对音乐开始感兴趣,他依样画葫芦来了一套黑胶…后来的他学会在半夜里看周星驰,《大话西游》的结尾,有一个落寞离开的男人,周星驰看着自己的前世的背影笑着对恋人说——

  “你看那个男人,他好像一条狗。”

  而他忠诚地守在这个家里等她回来,他发现,他不过也是一条狗。专属于她的狗。

  没有人觉得许岁会真的爱他。毕竟能够成为富婆,最起码的要求就是——不能够太笨。女人的爱的前提是慕强,没有一个女人会爱上一个向来被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的男人。

  当然俞悦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事业,他在搬入许岁家后,又在附近的“小饭桌”里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给附近学校的小学生们准备午餐。在偶尔的日子里,他也会需要因为工作而熬夜。

  忙碌的许岁第二天上午五点要和外国客户开会,本想着晚上洗了澡早点睡觉,却被俞悦拉住了。

  俞悦小声恳求:“明天中午有联欢会,除了准备早饭,还要给小学生们准备小红花,我今晚一个人做不完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许岁一脸匪夷所思,怒骂道:“那你他妈为什么不早做啊!”

  俞悦委屈:“前几天太累了,送你上下班,又做饭,洗完碗我就困到不行了。”

  “谁他妈不要通宵?谁他妈的没有事情!你这个垃圾我告诉你!做不了下红花就不要做!不行!我偏头疼!要睡觉的!”

  俞悦那张帅气的面孔流露出脆弱,看着她:“如果你不帮我,小朋友们明天就没有小红花了。”

  “这他妈关我什么事啊大哥!我最讨厌小朋友了!”许岁看到他这个表情简直要崩溃,重重把电脑一合,骂骂咧咧坐到俞悦旁边,拿起一张彩纸,左比划右比划,暴躁又浮上心头:“操他妈的怎么做啊!!我不会啊!”

  “来,我教你。”俞悦温温柔柔的,将她揽在怀里,“你先给我裁纸,我来折,你看着。”

  于是,几千万的生意与客户被放到了一边。暴躁的女高管为小饭桌的后厨小哥,裁了一晚上的彩纸。

  红绢花摆满了一桌子时,已经过了凌晨四点了,困到不行的许岁伏案睡在花丛里。花与暖黄台灯衬着她的脸,红扑扑的。

  那是俞悦为她拍的第一张照片。她不知道,她平庸的脸,一直是他的壁纸。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爱过我。”

  深夜的俞悦躺在家里的地毯上,仰望着落地窗前的万家灯火,每一扇窗户里,都住着一户人家。而每一户人家,都拥有自己的相处模式。那个小窗户里发生的故事,复杂到你无法想象。

  “但三个月前,她告诉我,她要订婚了。我在她订婚的那天,搬出了那套房子,然后租到了晴姐家对面。也就是那天,没忍住,喝了好多好多的酒……”

  从此以后,那套房子,应该是属于她和她青梅竹马的家。

  “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重新开始。”

  但他无法重新开始。

  每一次,在思念无法抑制的时候,俞悦又会回到那套当初在他看来如同宫殿一般空旷的房子里,仔仔细细地将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家具,都打扫一遍。

  许岁是今日凌晨到达北京的,多余的行李还在路上,她只拖了一个 lv 的箱子。

  和家里大吵了三个月,总算和解,她这才愿意回国。

  她下了出租,就去翻俞悦的聊天记录,这两年来,他时常会给自己发消息,报备自己大大小小的事情,而每一次发完,他都会加上一句:“不用回复。”

  而她也确实,从来没有回复过。

  一边拖着箱子,一边翻找手机里他现在住的地址和门牌号,无意间,撞上一个急匆匆上班的漂亮女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许岁上了楼,敲门——

  俞悦不在家。

  她特意没有告诉俞悦她回来的消息,她也做了一个巨大的冒险——将一个英俊而习惯了贫穷的男人,与一堆钱扔在了一起,扔了整整两年。

  见不到俞悦,她转身打车,回梵悦的房子。

  静悄悄的屋子里,窗帘紧紧拉着,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的家,竟然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而家里的那个人,极高的个子,却孤零零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一米多长的玩偶,黑漆漆的客厅里,他的背影,宛若一条被抛弃的狗。

  他在等自己回家。

  “你回来了啊。”他被她惊动,似醒非醒,半睁的眼睛微微下垂,像是依然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嗯。”许岁点点头,一脸严肃:“回来找你有点事情的。”

  俞悦揉了揉眼睛坐得笔直,听从她的宣判,他说:“你说。”

  “结婚。考虑一下?”

  彻底清醒。

  俞悦愣了两秒、三秒、四秒,两只手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瞪大眼睛,一口川普难得被震惊成了普通话:“你说真的?结婚?和我吗?”

  许岁点点头,“我的订婚取消了,具体的过程你不要问,总之,我考虑了很久,但也有担心的地方,比如:你太好看了,真的要结婚,我不放心。”

  他把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脸上安慰她:“不会不会!我不会好看很久的,我们家祖传脱发。你要是还是觉得我太好看,我可以去晒黑一点。你如果不放心,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又黑又秃,再过几年,就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大家会对你说:许岁,你亏大发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快乐地爆出落地以来的第一句粗口:“我才他妈的不要亏!我当初可他妈的就是看上你的这张脸!”

  她愿意骂他了。是的,他总算确信,许岁回来了。

  ……

  “你爸妈同意咱俩的事情吗?”

  “结婚嘛,不就应该他妈的门当户对?”许岁反问。

  “那你觉得什么是门当户对?”

  “彼此需要。大概就他妈的是,我给的,恰好就是你要的,而你能给的,也恰好就是我想要,这就是门当户对。”

  “但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们门当户对,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但反过来,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要不你再考虑考……”

  “你他妈猜我想要什么?“她不耐烦打断。

  “有钱人的世界我想象不到。“他摇摇头。他眼里的自己一无是处,工作平庸,性格窝囊,前途暗淡,恨不得躲在她的身后,被她保护,狗一样忠诚地伺候着她……

  他是男性中的失败者。

  成功的男性,在这个社会中扮演着企业家、政治家、科学家,而他只有一个家,他把一切都献给了这个家,他在这个家里,他倾尽全力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叫做——

  “丈夫。”许岁看着他,语气难得温柔,“我要的,他妈的就是个纯粹的丈夫。“

  而“一无是处”的俞悦不知道,他大概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丈夫。

第61章 婚姻不是合作,是一场共生,是灵魂与肉体最亲密的交互

  迟威的父母家住在西边。

  年轻时候单位分的一套一百五十多平米的房,翻修过两次,就这么住到了 20 多年。老两口积蓄不少,这些年来在海淀、西城和朝阳都购置了房产。一套朝阳的平层老早就买了,给迟威做婚房;还有一套海淀的老破小,好在正对着中关村三小。除了北京,老两口又在北戴河和阿纳亚也购置了公寓,用以度假。

  曲繁漪差不多每个周末都会和迟威去一趟公婆家,陪老人们吃饭,聊天,再喝半瓶白酒。

  而每一次,老两口都会忙活一下午,等小夫妻俩一到,就将满满一桌的饭菜端上。

  吃饭的时候,迟妈妈一个劲给曲繁漪夹菜,用迟威的话说,“妈我怎么觉得小漪才是你的亲女儿?”

  迟妈妈说:“可不?可能你的作用,就是让小漪嫁到我们家来。”

  一桌子人笑。

  曲繁漪在结婚前认真考察过迟威的家庭,除了家底,还有婆婆对她的态度。在曾经的她看来,选择一个爱自己且自己也爱的婆婆,比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丈夫重要许多。

  盛以晴曾经好奇她的考察方式:“你怎么知道你爱你的婆婆?”

  曲繁漪眨了眨眼:“大概是……看着他们的脸想,是否愿意将每年仅有的十多天假期用来和他们在一起,是否愿意让他们照顾、教育你的孩子……以及……”

  盛以晴问:“嗯?”

  “以及,是否愿意在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之后,愿意为病床上的他们把尿。”

  但事实是,就在曲繁漪与迟威订婚的那个晚上,当迟威将 40 万买钻戒的钱打入曲繁漪的账户,并且告诉她这是婆婆的一点点心意时。曲繁漪望着银行卡里一串数字,就已经在心里默默起誓:“婆婆,将来,我愿意为你把尿。”

  四口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几句家常,就听迟妈妈提到邻居家的儿媳妇怀了个双胞胎。曲繁漪与迟威对视一眼,迟威笑起来:“您急什么?我和小漪婚礼都还没办呢。”

  迟妈妈一愣,说道:“也该准备了吧。之前找人算了,5 月有几个日子比较合适。”这么说着,又命令迟威爸爸,“你一会儿给老吴打个电话,让他把场地先给我们订了,婚庆公司也帮咱找一个靠谱的。然后把威和小漪拉个群。”说到这里,她看向迟威:“婚礼的事情你多上点心。”

  迟威嘴里含着饭,唔了一声:“你让小漪来。婚礼这事还得按照小漪的标准来办,她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迟妈妈不语了。没好气瞥了迟威一眼——也就你,都不知道第几次做新郎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林珊来。

  林珊读书时候的导师和她是闺蜜,两个人因为迟威和林珊离婚的事情还生了嫌隙,好在如今冰释前嫌,一致对外。就在上周,闺蜜告诉她:林珊回国了。

  迟妈妈至今拿捏不准迟威对林珊的心思,听着迟爸爸和迟威说着婚礼的宾客,忽然开口:“对了,你那去美国的前妻要不要来?你俩还有联系不?”

  话音一落,家里一下子安静了。

  迟威下意识看了曲繁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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