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霍鸿羽露出一抹笑容:“你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了,礼汀刚失踪,她早已经渗透进江衍鹤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里,他怎么可能离得开她呢。”
“只要礼汀在江衍鹤的身边,我一次去他俩家里去做客,总觉得很温馨,有家的感觉。”霍鸿羽回忆道。
朱茵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就像今天的宴会。”
霍鸿羽淡淡地说:“作为唯一一次没有得到礼汀醒酒茶的例外,连我都对她的情况牵肠挂肚,更何况阿鹤。”
“发自内心地爱一个人,并不是靠声势浩大做文章。我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和人分分合合。”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朱茵敏,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怪不得他能和江衍鹤做朋友,也不全是靠父荫的纨绔子弟。”
蒋嘉禾转过头来:“小敏,你说呢。”
“没错?”朱茵敏怔忪地转过头来,神情有点恍惚:“.....什么叫没错。”
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凭什么....我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爱情哪有高低贵贱,凭什么连我的爱,都比不过她!”
朱茵敏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你不是允诺我的八个月吗,现在只剩下六个多月了,如果你兑现不了当初的承诺,就和他们一起滚出我的生活!”
她崩溃的捶打着蒋嘉禾,焦虑又困顿地呜咽着。
蒋嘉禾走上前去,把她搂紧在怀里。
“好了.....不哭不哭...”他揉着她波浪般的长卷发,轻声哄道:“霍鸿羽懂什么爱情啊。他爸妈在婚姻里,就是个合作伙伴....我承诺过帮你得到江衍鹤,一定说到做到。”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一次,朱茵敏没有反抗。
“拍照没?”
霍鸿羽站在走廊的尽头,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盯着身旁江衍鹤临走前,吩咐祁弥联系的摄影师,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嗯,我很满意。”
离别前,江衍鹤的话言犹在耳:“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告诉我。”
“闪了十多个镜头。”
顾坚白盯着摄影师,调试着焦距和方位:“需要召集娱乐视频号吗。”
“你鹤哥交代说,这件事绝不能当娱乐八卦一样处理,现在和朱鄂撕破脸没什么好处。”
霍鸿羽想起江衍鹤的话:“以后可以当成一张倒扣的王牌。”
“那我先把照片备份起来。”顾坚白说:“还好你击垮了朱茵敏的心理防线,要知道这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但从未让人拍到过,都是捕风捉影。”
“这件事是江衍鹤临走之前,让我在走廊上等他们的。他说圣诞的时候,朱茵敏衣服凌乱,总觉得有猫腻。他也厌倦被他们裹挟来炒作股价。”
“我操,不愧是鹤哥。”顾坚白感叹道:“他在我身边,我是真的心里踏实。”
“你啊,要想揣测你鹤哥的缜密心思,至少还要修炼个十年。”
霍鸿羽收回目光,笑道:“就连我,除了他喜欢小汀以外,也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
江衍鹤的判断果然没错。
直到他下飞机一天一夜以后,礼汀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遥远的恋人维系的纽带总是分外脆弱,这也是他不想她离自己分外遥远的原因。
之前女店长在焦糖山上,调完了去年的最后一杯。
酒体丝滑轻盈,浸泡着香茅草,薄荷茶,苦橙,丁香和姜叶。
她用龙舌兰和香水调了于龙舌兰炸弹和日出之间的微醺的蒸馏酒。
黄丽珺想取名叫“暧昧”。
礼汀尝了一口味道,轻咂了一口,舌尖短暂地发麻。
她轻声说:“颤栗”吧。
“颤栗?”中年女人笑了:“好特别的词。”
“Lynn的心脏是为了国内的恋人而颤抖吗?还是皮肤颤栗?”
礼汀睫毛的阴影扇动。
她温声解释:“暧昧期的选项太多了,两人在触碰的顶端,会产生生理反应,神经猛地一颤,我觉得这更能形容这杯酒给我的感觉。”
店里的唱片机发出悠扬的声音。
“就像在茫茫人海里,忽然遇见一个人,独一无二,让人瞬间心动。”
礼汀说:“我喝的酒很少,这杯是唯一让我心脏颤动的。”
女店长的眼睛里有光:“如果你和你在国内的男友终成眷属,就带他到我这里来品尝一次颤栗的感觉吧。”
礼汀点头:“一定有机会的!”
女生在临走之前,得到了一瓶橡皮木塞住的特调酒。
她在午夜告别了店里的人。
她之前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手机。
礼汀手里提的纸袋,装着江衍鹤的黑毛衣。
在遥远的异国,礼汀怀着少女心思,觉得这件衣服就是他的陪伴,能让她汇入人流,不再害怕。
现在已经进入深夜了,古老的城市进入了半明半昧的状态。
沿着街道一直走,礼汀穿过低矮房子的小巷,正垂着眼睛看导航。
她想步行从加泰尼罗亚国家艺术馆到威尼斯双塔。
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身后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冲过来。
路过礼汀的时候,那人侧身瞬间抽走她手上的手机。
在礼汀怔忪地间隙,这个男人开始大力拉扯她的纸袋。
纸袋里面装着江衍鹤的毛衣。
礼汀怎么又不舍得放手,她死死地拉拽住袋子的另一端。
因为她很瘦,体重也很轻,被抢劫犯足足被拖行了七八米。
她也不说话,也不哭,只是当成命一样护住纸袋。
袋子被暴力扯破。
衣服从里面掉下来,滚落在地上,显得灰扑扑的。
穿夹克的男人借着昏暗的街灯,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仅仅是一件衣服和一个钱包。
男人迅速捡起钱包,他低声啐了一口,想着手机已经到手了。
此刻,得手的手机,正在他手里发出荧荧的蓝光,不断地震动着。
“电话....哥哥给我打电话....”礼汀手肘膝盖上全是被砖瓦磨破的血痕,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要.....”
男人一咬牙,手里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
他心想这人身上也没什么好抢的,于是快步离开了现场。
礼汀尝试着去追男人,但是对方很快就钻进七拐八弯的小巷,再也看不见人影。
她膝盖破皮的地方,被料峭春风一刮,疼得钻心。
借着路灯,她这才看见膝盖上面划破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血痕里有碎砂砾。
之前装着龙舌兰的酒瓶,被打碎了,玻璃碎片在地上,月光下洒出一地的银白。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原来和颤栗相得益彰的,是破碎的月亮和疼痛。
礼汀看过紧急自救,用酒精消毒,撕碎衣摆,但是轮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完全不行。
她撕不开衣服的布料,只能作罢。
颤栗。
这瓶酒接触到患处皮肤的一瞬间,礼汀不禁小幅度地发起抖来,疼到颤栗。
龙舌兰的香味浸人心脾,微醺的酒精气味弥漫。
瓶身被敲碎,尾部唯一的留存,成为止血消毒的工具。
没有包扎,没有他温暖的怀抱。
寒冷,害怕,孤独无依。
深夜的街头甚至连警局都找不到。
唯一带出来的他的衣服,已经被尘埃弄脏了。
礼汀捡起来,心疼地拍了拍。
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好难过。
原来,离开他是这么痛苦的吗。
她一个人在巴塞罗那,天寒地冻。
哥哥这个时候,在宴会上,会不会绅士地给别的女人披上衣服,温暖别人呢。
“我也有的。”礼汀咬住下唇,眼睛里莹然有光。
礼汀她抱紧他的衣服。
虽然是偷来的。
虽然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要把他还给别人,和他有关的物件也会一件件被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