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礼汀嘴角扬起来,雀跃地待在他旁边,猫咪一样软在地毯上。
她倚在桌角,两人靠得很近。
见那人神色专注,对周围状况不以为意。
她像个囤食的小松鼠一样,悄悄往江衍鹤身侧挪动。
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直到两人影子,在灯下叠在一起。
她撑着脸,看着澄澈灯光,照在江衍鹤下颌线阴影处的幅度。
很长久地凝视着,像在观赏一幅画。
江衍鹤手腕的骨峰好看,握笔的姿势也利落,喉结幅度也漂亮,眉目更是英俊到惊心动魄。
她试探性地偷偷伸出脚,很享受这种灯下黑。
肆无忌惮地往前试探,一点一点,莹白漂亮的脚趾虚虚触碰到对方,心里一动,害羞地蜷起来。
然后很甜地漾出一个笑来。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夜露沁凉,楼下有飞蛾扑路灯。
一群佣人的小孩在楼下玩,能听到嬉闹和追逐的声音。
但都乖巧地离这里很远,不会打扰他清净。
突然,一只鸟一般大的巨形蝴蝶状昆虫。
从露台,扑翼飞进来。
在他们头顶绕了一圈,径直往礼汀冲过来。
“啊——”
礼汀被虫子吓得尖叫,往她渴慕的那个人怀里躲。
嗅到熟悉的雪松气息,她才凝神放松,安心地闭上眼睛。
由于刚才动作仓促,她靛青裙子卷起边,凌乱一片,腿盈盈地白。
“不抬头看看吗?”
江衍鹤没让她离远点,也没冷淡地说她装。
反而似是在笑,漫不经心地懒散笑。
礼汀缩在他怀里,小幅度抬起头。
巨大的翅翼,停在他中指和食指之间的骨节上。
它似乎也觉得江衍鹤手指修长,根根分明,扒紧了不愿放开。
“你不害怕吗?”
“怕它做什么?”他毫不畏惧,惯常胜券在握的模样。
礼汀这才发现,不是带翼大虫子。
这是机械的智能仿生鸟昆虫,是小型无人机款的。
接着,礼汀听见楼下有菲佣小孩,用他加禄语叫着江衍鹤:“主人,主人!”
担忧打扰他,又欢欣恳求他。
求他,把他们的机械仿生鸟昆虫,放生。
江衍鹤站起来。
起身,靠在窗边,撑着墙和那些小孩儿开玩笑。
“再飞进来一次,没收。”
“不要不要!你最好了,不会没收的!”
“江哥哥,还给我们好不好!”
他骨相好看,英俊挺拔,腿长肩宽,肩颈背脊有青年桀骜的生命力。
礼汀在他身后,很依恋地欣赏他。
也只有这种无人知晓的时刻,她才敢肆无忌惮的看他。
这机械鸟昆虫是一个小孩儿生日。
江衍鹤随手拿了个他不常玩的玩具,送他们的。
他对谄媚的人冷得寡淡,但和周围一圈佣人都处得宛如家人。
他们敬他怕他感激他,又从心底里崇拜着他。
礼汀走过去,贴着那人站着。
盈盈笑着,看那些抢着玩手柄的小孩。
他俩并肩站在露台,溶在夜晚的风中。
入夜后,京域山顶的天幕是葡萄玻璃酒般,接近微醺的紫红色。
江衍鹤的欲.望不在吃食上,他一切唾手可得,眼眸深沉,野心也不显。
只会偶尔正日的时候,回本家,位于京都铎外滩的江家,才会吃晚饭。
今晚聚在一起晚饭的时候,他没下来。
帘姨他们都担心他胃疼,给他端来茯苓汤。
他们见江衍鹤在看书,都招呼礼汀小声过去,动作弧度小一点,别打扰到他。
礼汀赤脚走过去,轻声说谢谢,接过来,放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用手触摸汤碗沿边,试探了一下温度。
确认这碗汤过于灼烫,还不到喝的时候。
她又撑着头看他。
时间很缓慢的走,礼汀看他在光影下认真的模样。
她觉得可以这样观赏他六十年。
等到两人都很老很老,像书里那种同偕共老,依然相互陪伴着。
温馨宁静的那种幸福,不用很多人知道,不用夸口去炫耀,平静又安稳。
江衍鹤肯定不知道,也没兴趣询问她在想什么。
那人只是端坐在矮脚茶几前,长腿懒散地耷拉着。
提笔停停画画,不到四十分钟,他就重复写了一遍,礼汀吃力地花两个小时写完的试卷。
他是经管系,礼汀是英专,选修的二外是日语。
但江衍鹤自小精英教育,家里在各国有楼盘。
早年有八卦说,江公子自小在好莱坞字样的招牌的山巅上,俯瞰洛杉矶夜未眠,度过小学时代。
他的外语的优异程度,和伴随他长大的异国棕榈树的挺拔,金发碧眼的美人,加州明媚的阳光海滩息息相关。
导致他现在,看德语书,听法语歌,都冷着眼,嫌弃发音和翻译。
因为江衍鹤在看书,没人打扰。
曼特宁咖啡被厨房的磨好端上来,他们还贴心给礼汀盛了新鲜羊奶。
礼汀有一点乳糖不耐受,但她还是感激地对他们的好意说谢谢。
江衍鹤喝了茯苓汤,似乎心情愉悦,嘴上挂了点笑。
礼汀大胆起来。
她很认真地询问:“为什么要做一遍我写好的卷子呀?”
江衍鹤没说话,甚至给她圈了答案卷上的一个错误。
她跟着那人的笔锋,专注看题,但紧张又忐忑,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似乎下一瞬,就要滚落在他的怀里。
“不热吗?”他语气轻而戏谑。
礼汀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她就想贴贴他,任何时候。
江衍鹤瞧见她没反应,他抬起手,扔下笔,动作间似乎带起张扬的风。
礼汀紧张闭眼,羞涩地缩脖子。
她还以为她会被那人摁进怀里,或者被他吻。
但是没有,他提起颀长的腿,关了窗户,最后调整了室内的温度。
礼汀扭头看玻璃落地窗映出她的身影。
她使了一点坏心思,又带着想被那个人关注的懊恼。
咔哒一声,恶作剧地把台灯摁灭了。
“怎么了?”江衍鹤问。
他第一次在黑暗,不辨方向,只借着月色的幽光,视物模糊。
“你不是问我热不热吗?对啊!我就是热,所以我才不要写题,你也别内卷我了,我要洗澡。”
礼汀站起身,赤着脚往书房同楼层的浴室走。
是很热。
脸上的妆,过了一下午也花了。
她中午还特意打扮过,往鼻头抹腮红,鼻尖涂高光,希望看起来小巧漂亮。
可是江衍鹤,一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