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鼻尖呼出的热气凝结汇聚,成为小小的河流。
那么一瞬间,礼汀蓦地意识到,江衍鹤流泪了。
他绝对不是因为疼痛。
因为那人是无坚不摧的。应该被所有人崇拜着,想照亮谁,谁就能在暗处有光。想剥削谁,谁一生也无法旱地生莲。
礼汀心里笃定他的无坚不摧,他无需神迹垂怜或者被父荫庇佑。他强大自我,杀伐决断,不需要喝彩和崇敬,无视规则,不会被规训。
不在乎根本是否被万众爱慕,就算是犯罪,也不担忧世人赦免。
他一定是因为,一些耗尽心力也无法逾越的山峦。
“你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礼汀声音软软的哄着他。
“不需要。”
江衍鹤从她脖颈里撑起身,眼瞳深邃,带着血丝。
被酒意浸润后,凌冽又清醒,他冷酷地凝视着她。
“因为你,不可以。”
我的余生,只能在钝痛和折磨里抬不起头。
我要在对很多人赎罪的阴暗处孤寡一生。
因为到最后,我会忍痛放手,给你自由。
--------------------
第21章 似鹤
=====================
礼汀如果没有因为困倦昏厥过去,一定能看到小贾带着微微怜悯的表情。
因为江衍鹤在他们这群知情人眼里,是有朱砂痣和白月光的。
只是都在国外,没有回来。
他们都认为,将来江衍鹤绝不可能和她这种身份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
他的朋友养雪貂,养爬宠,闲来无事,总想找个东西聊以慰藉。
一直以来。
江衍鹤家里从来都没有养过活物,也没带任何女生回来过夜。
仿佛对江衍鹤而言,对任何东西负责,都是一种会束缚住他自由的羁绊。
野性难驯或乖巧顺从,其实都无足轻重。
长伴身侧或者短暂相交,也没有任何兴奋感和刺激点。
江衍鹤和谁有来往,被媒体渲染暧昧上热搜,挂上夜里密会网红的标签,赴局随手豪掷千金,也不会把任何女生带回家。
而且他惯常低调,不惹是非,这些花边消息明旭新闻部和法务部挡下来了。
他嫌麻烦,怕事多,也没搞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举动过。
舆论下评论的网友,也纯粹雾里看花,找不出任何实际性的事。
家里的佣人,看见两人形影不离,听见他让她报恩。
认定江衍鹤对她是养欲之恩,养宠物,或者当情人。
都不敢在正主面前妄意半句。
任由别人怎么猜测他俩的关系。他从未宣誓主权,她不会开口炫耀。
两人虽然算是同龄,但的确不是恋爱关系。
但是大家都知道,礼汀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毕竟豪门避忌很多,举手投足都是媒体关注的重点,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还是真的不以为意。
礼汀是江衍鹤第一个,还没在一起,甚至,看起来他还想把她推给其他男生,就带回家的人。
她对江衍鹤依恋黏糊的程度,佣人们都能看出来。
江衍鹤对她好或者坏,都不影响他们对她的态度。
佣人们个个都教养特别好,也不会嘴碎,从内心深处感激尊敬着江衍鹤。
礼汀来江家,对他们而言,就是家人。
每逢节日一起庆祝,会招呼她吃饭穿衣,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亲人。
一个个真的对礼汀特别好,让她感觉到舒服和安心。
所以阴差阳错,她没有看到他们怜悯的表情。
礼汀很自然地在这场幸福的幻梦里,当好她甜蜜的角色。
所以即使她发现别人表情有异,也不会知晓。
可能他们在此刻就算真的告诉她。
江衍鹤和她不过泛泛。
她也不会相信。
之前和江衍鹤勉强称得上交往的所有女生都不会相信。
人在执迷于自己相信的事物时,睁开双眼也能做梦,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被上天眷顾的那一位。
对于其他的一切劝阻的声音都忽略不计。
只想情敌跟自己讲恭喜。
从草莓园回家后,礼汀整晚睡得很不安稳。
自从图书馆开始,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
她昏睡了很久,不知道醒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了,窗帘拉下来,窗外漆黑一片,不见天光。
礼汀费力地想撑起身,但实在没有力气。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一些低烧,脖颈上的伤口从来没有好好处理,再加上体质偏弱,平时白到有些病态的脸色在发烧的影响下。
面上潮热得有些不正常。
“水,我想喝水...”
礼汀想伸手去探床头是否有水,她渴得厉害,嘴唇都微微开裂,但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触碰到床头的位置。
她意识昏沉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隐约凑近她。
黑暗里,礼汀奋力想睁开眼睛看清那个人是谁,无奈迷迷糊糊看不清晰。
“是你吗......江......”
她轻声询问。
那人身上没有染一丝烟草味,好像换了西装,正打算出门。
他埋头看她,领带在礼汀胸襟前轻柔扫过。
就在那一瞬间,她被人摁住下颌,强行固定在枕头上。
“你——呜——”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吻就落在她的唇间。
凶猛强势,充满掠夺和独占意味。
他几乎吻得她浑身发抖,舌尖掠过牙床,追逐肆虐。
接着一颗冰凉的药片就被人送进她的嘴里。
礼汀被苦得蜷起舌头,想抵触出去,被他尖锐的犬齿刺破,由于感受到血腥味,她试图躲开。
惠泽又清冽的温水,也被那人一点点渡进她的嘴里。
终于喝到了水,就像久旱的旅人遇到近在咫尺的绿洲。
礼汀渴求地伸出手指,捏住他的衣角。
那人不说话,吻走她唇边滴落的水,低头轻柔地在她脖颈和耳朵嗅了嗅,似是道别。
“别走——”礼汀用尽全力扯住他的衣角,Scabal的西服面料是真丝和羊绒精纺,在她手心滑过。
她往上虚抓了一下,手指搭在那人的腕骨上。
江衍鹤没动,任由她握着。
但她没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即将离开,手指渐渐滑落。
“你别不信我。”礼汀费力,尝试把自己的心声吐露给那个人:“我会......陪...”
“你说什么。”江衍鹤凑近她,把她的手腕捏在手心,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哑声问:“你再说一次。”
“我会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礼汀眼泪从眼尾滚落进发梢里:“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衍鹤没说话。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礼汀都快迷迷糊糊昏过去,才听到那人淡淡的、似是叹息,回应她:“你会害怕的。”
“我不会...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礼汀认真回应道。
江衍鹤单手她的手腕狠狠摁到床上,另一只手插入她被眼泪浸湿的头发,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就像在发泄一样,肆意又激烈地去吻她:“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暴雨来临时的海燕,狂妄又迅速地掠过浮浮漾漾的海面。
礼汀半翕着眼,看天花板上的黑暗。
她没有力气去反抗,因为在发烧,所以全身都很热。甚至一点有气无力地抗拒也没有,只是实在没有迎合的力气。
“我知道你在骗我。”江衍鹤贴在她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