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礼汀已经把缎带从脖子上取下来了,修长的天鹅颈没有任何装饰。
风衣领口敞开,露出雪白的皮肤。今天她只简单地补完水,抹了隔离和防晒,清淡地抹了一点腮红。
手机查看了地址,估摸着骑车的话,可能要四十分钟左右。
从兜里拿出白色耳机线,戴好口罩,准备出门。
她走出官山道31号,小贾就开了一辆银灰色的超跑从后面追了上来。
“上次开Evija接你给开会的江少送汤,你不坐。这次混得这么熟了,多少给我一个面子,坐车去吧。”
礼汀迟疑了一瞬,想要拒绝。
却很巧地,接到了蒋蝶的微信电话。
Mia Rodriguez《Psycho》响起来一瞬。
礼汀在环山道上,接起电话,声音清淡:“怎么了?”
蒋蝶:“你怎么还不来,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礼汀:“在路上,我尽量快一点。”
她刚坐上小贾开的车,蒋蝶的消息追了过来。
【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用这首歌当铃声。】
接着,蒋蝶很迅速地把这条消息撤回了。
礼汀哑然失笑,纤细手指掩住鼻息,头发被笑起来的幅度四处摇晃。
山风呼啸,发丝飘飞。
她才试着把长发盘起来,不然在医院披散着太失礼了。
礼汀不知道她朝思暮想的江衍鹤,其实昨夜就回了家。
她患得患失地在露台看月亮,不知道他在楼下瞧着她。
她走后。
汤叔推门进阁楼,看到江衍鹤倦冷懒怠靠在窗边,背脊笔直挺拔,手指骨节夹着一支燃至尽头的烟,幽蓝烟雾吞噬了他的脸。
他头也不抬,声音沉又哑,“走了吗。”
汤叔放下汤盅:“走了一小会儿,她早上还问起您昨夜是不是回来了,在沙发上等了您一夜。”
小狗似的。
果然有分离焦虑症,对恩人存在一点puppy love。
江衍鹤哼笑了一声,手指撑在鼻梁,松松捏了捏。
他受伤的手臂被简单包扎,还有一些极淡的血腥味。
唇抿出幅度,评价道:“粘人。”
汤叔见他书桌上亮着光的电脑屏幕,知道他忙了一夜。
声音微带了一些疼惜和敬重:“您昨晚刚下飞机,手臂上的伤也没换药,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啊!”
他见江衍鹤操劳的样子,心疼地埋怨道:“江总也是,陪小明星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什么股权决策都交给您来做。明知道翡老师为您失踪后,翡小姐一个人在意大利过生日——”
“我很烦了,少嚼点舌根。”
汤叔被江衍鹤突如其来的威压和不悦,震慑到一僵。
悻悻道:“是我多言。”
“别在她面前提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江衍鹤语气冷又锋利。
汤叔已经高龄,依然被他镇压住,瞬间觉得自己很像溺水的人被冰川包围一样冷。
“告诉他们,谁要是再提翡珊或是朱茵敏,以讹传讹到她耳朵里,就另谋高就。我说到做到,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汤叔琢磨不透江衍鹤的意思。
他分明避开不想见礼汀。
但却为什么,一点是非和争端都不想让她知道呢。
江衍鹤也不去管他的情绪,疲倦道:“撑不住了,小憩一下。半小时叫我,小贾哥回来,让他去随便开辆商务车等着,我要出去。”
礼汀没直接开去医院,让小贾把车停到附近的外国语学校。
周末也有住校的高中生,穿着校服在校门周围买章鱼小丸子和炸土豆条吃。
依偎在车边的礼汀,清冷又流丽,眉目还是青涩的,打扮却比刚上大学的时候增添了一种冷艳感。
阳光从树影温柔撒向她,睫毛被午后的阳光微微染金。
三三两两从她身侧经过的学生,都安静温柔。
礼汀回完消息,正仰起颈项看果茶店的招牌。
拆下了白蕾丝。她的脖颈长而纤细,如天鹅昂首。
礼汀给小贾点了一杯双倍芝士的多肉葡萄。
她自己只拿了一杯青柠气泡水,低头咬住吸管,冰爽的透明汽泡在唇齿间迸裂开,顺着喉咙沁凉到心。
酸涩的青柠味道,在口腔里持续发酵出酸甜幻觉,就像那天的草莓之吻。
想到专.制又强势的那个人,礼汀微微红了脸。
小贾未闻她害羞表情,接过多肉葡萄吮了一口,顿感畅快。
他大大咧咧只是问:“你还对这个有兴趣?我还以为江衍鹤身边的女孩子,都只进宝格丽喝下午茶呢?”
有高中女孩子穿着篮球服,头上缠着汗巾,拍打着篮球从身边经过。
礼汀没反驳他这句冒犯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
“你看街上,有的小姑娘穿裙和男友约会,有的小姑娘喜欢打篮球。总有一些女孩子,和别人格格不入,即使无人问津,也同样拥有最安静温宁的青春。”
有的女孩子奢侈富有明媚开朗,有的女生温和独立勇敢坚强。
为什么要指责自己的胆小怯懦和无趣孤独呢。
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丰盈盛大的灵魂。
就像《简爱》所说,人的天性就是这样不完美的,就连在最明亮的星球也会有黑点,如果两眼只能看到这样小小的瑕疵,就看不到星球的耀眼光芒。”
把小贾送回去后。
礼汀在医院门口选了一些水果,坐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看着来往的人群有些怅然。
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来探病的李锐旭一行人。
他们似乎刚看完谢策清下来,勾肩搭背的,讲着一些有的没的。
沈鸿走在最后,捏着家属证明的单据,哼着歌。
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看样子,礼汀猜测谢策清已经没什么大碍。
算起来,已经接近一周没有看见谢策清了。
礼汀没有急着上楼,给蒋蝶发微信:
【我到了,你要是觉得我不方便上去看他,我可以不去。】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和你一起争夺他的意思。】
她安静地看着花园里,做复健的老年爱人。
男的头发苍白,杵着拐杖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老奶奶孱弱衰老的肩膀撑着他,做他的左膀右臂。
没有健康的双腿,还有爱情陪自己往下走。
礼汀被感动,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接着手机就震动起来。
蒋蝶说:【那你等我,我刚出门给他买午饭了,周记的海鲜粥,马上进医院了。】
礼汀回:【嗯。】
杨洵也给她发来消息:【我今天就在医院里,和我导师一起研究论文的课题,你别离开,我等会来找你。】
远远地瞧见蒋蝶。
礼汀才发现对方今天穿得极为素净,藕荷色的裙子和针织外套。
不过短短两天而已,显然从嚣张跋扈转变了不少。
“其实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回去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心里还是只喜欢谢策清的。”蒋蝶提着一大堆东西,呼吸粗重,感觉有些吃力。
礼汀没说话,伸出的手腕细白柔美,帮蒋蝶接下了手上的营养品。
蒋蝶情绪有点奇怪,一直恍惚着想和她说些什么。
礼汀去按电梯的时候,蒋蝶忽然扯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到一旁。
“怎么了?”
礼汀还没反应过来,蒋蝶的眼睛就红了:“算我求你,你把他让给我吧,我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快四个月了,要显怀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打掉还是生下来,这段时间想着这些问题我都快疯掉了,就算我真的生下来,我都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她眼底的黑眼圈极深,惨白的医院白炽灯更是照得她幽暗。
似乎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蒋蝶:“你可能以为,以谢策清的品行,是不会和我上床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子。但我想告诉你,我肚子里的,确确实实是他的孩子,是他之前有一天喝醉酒,和我发生了关系。”
说到这里,她反问礼汀:“那时候,谢策清可是相当喜欢我,你觉得哪个男的能克制住不触碰喜欢的人,不想和她肌肤相亲?”
礼汀想到江衍鹤对自己万般勾引,依然礼遇冷冽的态度,失落地垂下眼睛。
蒋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说:“现在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必须在我身旁陪着我,和我一起面对这个孩子是否打掉的问题。”
礼汀:“你想我怎么做?”
蒋蝶崩溃道:“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见你。”
她祈求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拒绝他可以吗,就短暂地把让给我一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