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见鹿
乔筝听着，只是听着这些，心底突然一阵恶心。
她看着乔振邦，她二十多年的父亲，只觉他极度的面目可憎。
“她怀第二个孩子，是自愿的吗？”
突然间，乔筝这么问了一声，乔振邦脸色骤然一僵，整个人一言不发。
于是乔筝，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个孩子，母亲是婚内强奸怀上的……纵是夫妻，女方不愿意，男方也不能违背意愿，何况当时的母亲，已经有了离婚的打算，怎么可能还愿意怀一个孩子？
“难怪……她会患上抑郁症……最后走上自杀这条路……”
其实，很多很多问题，她从前不明白，现在就明白了。
她的母亲是个画家，天生美貌，脾性温柔，善良柔软。
她和父亲是两种人，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根本不应该走到一起。
再听着父亲口中，母亲似乎有喜欢的人。
也是，父亲和叶琴琴当时是恋人，母亲只是叶琴琴的闺蜜……母亲是喝醉，走错了房间，和父亲发生了关系，有了自己才结婚的。
喝醉……走错房间……
从前，乔筝没有想过其他方向，却在这一刻……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很恶心很恶心的可能！
“当年，我妈喝醉了，走错了房间……爸，你呢？你也喝醉了，你是把我妈当成了叶琴琴？”
随着这一尖锐的质问，乔振邦浑身一颤。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和白素秋是那么相像……他想要回答，自己是喝醉了，把白素秋当成了叶琴琴！
结果，他张了张口，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多么卑劣，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
“你没有喝醉，不是吗？一个男人，如果醉到分不清自己的女朋友，根本就不可能有……”
乔筝忍了下去，没有说出“性能力”三个字。
猜测得到验证，乔筝脑海一瞬的空白，跟着身心气得发抖，恶心的想吐，从没有像这么一刻，深深感到恶心过。
“我妈到死，都以为是她抢了闺蜜的男朋友！你毁了她一辈子，还让她背负着罪恶感，成为所谓的小三，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话顿，乔筝想到了自己，踉跄着后退一步：“我也恶心，我是个恶心的存在！如果没有我，我妈不会嫁给你，就不用被婚姻所困，过完短暂又悲哀的一生……”
“阿筝，我有弥补她，我和她婚后的十几年，我一直在弥补她，我花费了所有心思，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各种讨她的欢心……”
乔振邦被女儿厌恶的眼神刺痛，起身就想要解释。
然而，乔筝听着这些，只觉更恶心了：“你觉得，强奸犯的补偿，是受害者需要的吗？难怪，我妈不爱你，想要离婚……你和她这样的开始，她怎么可能爱你！”
她有心爱之人，突然遭到闺蜜的男朋友玷污，背负了小三的名声，还怀上了一个孩子。
她为了孩子，被婚姻束缚了十几年，终于孩子长大了，她可以获得自由了……可是这时候，对方为了留住她，强迫她再次怀了孩子！
“妈妈……”
小月亮离开沙发， 过来乔筝的身边，担心握住她的手。
她听不懂，妈妈和外公的争论，却也感受到，妈妈突然好难过。
乔筝回过神，深深感到了窒息，抱起了小月亮就离开。
拉开房门，她走出前，想到了什么，没有回头冷冷道：“我不相信，我妈会出轨……当然，如果你认定如此，你后来在她重病的时候，不也和叶琴琴苟合，还举办了婚礼！”
“乔振邦，你觉得她对不起你，你同样对不起她，你们扯平了！从前，我一心想着，让你去祭奠我妈，现在我求你……你千万别去我妈的墓前，扰乱了她的清静！”
“你恨她？真可笑，你是逼死她的刽子手之一，你有什么资格恨她啊！”
狠狠一语毕，乔筝头也不回离开。
“阿筝……”
乔振邦起身要追，胸口一阵刺痛，就跌回了椅子上。
他缓了缓，没有再起身，只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一般，弥漫着浓浓的死寂。
在女儿面前，揭开了不堪的真相，让他失去了仅剩的脸面，依稀间……内心深处，隐隐浮现迟来多年的悔恨。
乔筝下楼时，遇到了楼下的叶琴琴，伪善的朝她开口：“阿筝，天色晚了，我给你收拾了客房，你住一夜……”
“滚！”
乔筝恹恹瞥她一眼，抱着女儿离开。
直至，迎着刺骨的寒风，离开了乔家老宅，坐到了车上后。
顷刻间，乔筝才脱了力般，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一颤一颤，有点崩溃的流泪……如若不是碍于小月亮，她早就克制不住情绪，彻底的崩溃大哭了。
“妈妈……”
小月亮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伸出了小手，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拿出自己的小手机，试着语音联系了叔叔。
很快的，霍西洲接听语音，嗓音隔着手机，有一点点的清冷：“小月亮……”
便是小月亮，连忙小声告诉他：“叔叔，妈妈见了外公，现在一直在哭……”
霍西洲短暂一怔，接着道：“小月亮，把电话给妈妈。”
小月亮等的就是这句话，自己太小了，无法帮妈妈分担……有叔叔在，他陪着妈妈，妈妈会好受一点吧？
“妈妈，叔叔的电话……”
便是小月亮，赶忙把小手机塞到了乔筝的手里。
乔筝攥着小手机，听到男人的嗓音在寂寥的夜，落在了耳畔：“乔小姐，怎么哭了？”
顿时，乔筝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是受委屈了吗？别哭，我这就回去……”
第415章 自卑的她
听着霍西洲要赶回来，乔筝如梦初醒，连忙阻止他：“不用！”
念着他在养伤，人也不在桐城，避免让他无故担心，乔筝艰涩的继续出声：“霍西洲，我没受什么委屈……”
她这一回答，有一点敷衍，霍西洲继续问：“为什么哭？”
闻言，乔筝有一瞬的沉默，跟着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让她在车上待着。
然后，她下车找了一处地方，迎着刺骨的夜风，保持着和霍西洲的通话。
“乔小姐，遇到了什么事，告诉我。”
聆听着对面，男人饱含关心的一问，乔筝忍了又忍，还是缓缓蹲在了地上，含着点点哭腔，压抑的倾诉一声：“霍西洲，我突然发现，我好恶心……我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乍然一听，霍西洲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要安慰她：“怎么会，你不要多想……”
却是乔筝打断了他：“不是我多想，是真的！霍西洲，我现在才知道，我妈是因为我，才嫁给了我爸，她怀上我不是自愿的……”
小时候，父母相敬如宾，她活的无忧无虑，没有发现这一点。
后来，母亲突然染上艾滋病，父亲突然迎娶叶琴琴，她面对这一变故，无措而又无力。
再后来，她怀疑过，母亲喝醉走错房间，怀疑过……母亲染上艾滋病，可能是人为的。
然而，她独独没有怀疑过，早在最开始……是父亲动了龌龊的心思，藏起了隐晦的真相，一藏就是多年。
她想起刚刚，父亲默认的情形，只觉心头一阵恶心，偏头干呕了起来。
难为他这些年，口口声声痛恨母亲，他让母亲背负了多年的小三名声，让母亲以为亏欠了叶琴琴母女，让母女到死都是不得安心。
而她，听从了母亲的遗言，多年补偿叶琴琴母女……在这期间，他同样偏袒叶琴琴母女，这就是她的父亲啊！
“乔小姐，冷静一点，别激动……”
霍西洲察觉到一点严重性，低低出声安抚一语。
于是乔筝在干呕过后，终是控制不住，向他吐露了这些往事。
吐露完，她捂着脸颊，开始失声痛哭：“霍西洲，我之前只是觉得，自己有些糟糕……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恶心！”
“我妈她……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不是我的存在，她不会落得凄惨的下场！我对不起她，都是我的错……”
乔筝的情绪，再次浓烈起来，只是面对乔振邦时，她是满腔愤懑……此刻，面对霍西洲时，她则是满心茫然，充满了自我唾弃。
而在对面，霍西洲聆听着小女人哭着断断续续，叙说了一个大概。
无疑，对于心软的小女人而言，这是一件很受打击的事。
因此，她现在这般，他隐隐理解了一二。
他没有劝她，让她不要哭，有时候……哭也是一种宣泄。
不然，一直压抑在心底，不仅留下阴影，还容易令人生病！
是而，他安静了下来，无声陪伴着乔筝，听着她微弱的哭泣，有点遗憾不在桐城。
否则，他就可以找到她，把她拥入怀中，给予更多的安慰。
待着乔筝哭声渐渐散去，勉强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才温声开口：“乔小姐，你的妈妈……她很爱你。”
乔筝习惯性的咬了一下唇瓣：“可是我……”
“乔小姐，不要自我厌弃，犯错的不是你，背负他人的罪恶，进行自我折磨，这不是正确的做法。”
轻轻打断她，霍西洲语气一沉，认真的劝说着。
“我知道，你想说，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不应该的……但是乔小姐，你应该知道，每个人的出生，不能自己做主。”
霍西洲清冷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冬夜，慢慢浸入了乔筝残缺的心底。
“我想，你的妈妈，也是希望你快乐，而不是沉溺在痛苦当中……这个道理，你也是明白的，对吗？”
听到这里，乔筝沉寂了下去。
这世上很多道理，其实人人都懂，可是到头来……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我明白……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临末，乔筝再一出声，表露了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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