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lacebos
赵予晴绝不会认同他和他的学生在一起。这是底线。
她漠然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陈铮往后退了半步,转身走了。
赵予晴回到办公室。心想,他猜的不错,她不会大张旗鼓地控诉前夫的不端行径。
此刻,她稍微懂了江小嵩总是被她看透后的别扭心理。被人拿捏实在不爽快。
但这种不快也就一点点,随后被冲淡了,她猜,陈铮应该不会再来找她。这一点让她感到值得。
刚冲好咖啡,同事便提着包进来。
孙娇娇的脸有些恢复了,看起来没那么肿。
她显然也看到陈铮的身影,夫妻俩有点不欢而散的样子,但看赵予晴云淡风轻,好像也没有吵架后的冰冷,甚至眼中还有轻松的笑容。
搞不懂。
“予晴,你和陈主任……没事吧?”
赵予晴有点茫然,“没事啊。”
“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接了个电话,学生惹他生气了。他今早还特意陪我上班来着。”
赵予晴现在谎话是张口就来,不用打草稿。
“老夫老妻还这么甜啊!”
孙娇娇看她状态不错,脸上的担忧飞走,翻了翻苍蝇腿似的假睫毛,“哎呀,我真的很嫉妒你们。我老公宁可看擦边小视频,都不碰我……”
赵予晴不想听到同事的私事,把一个工作文件传给她,如期听到孙娇娇的哀嚎。
她专心工作,没一会儿,接到一个电话,是陈立垣的班主任打来的。
没有来的,她感觉心口被敲了一下。
电话那头,班主任老师话音急促,告知她:陈立垣在课堂上晕倒,现在正叫救护车,让她马上来医院。
第59章
就近原则,救护车将陈立垣送到学校附近东南边的一家三甲医院。
实际上,刚被同学们抬到走廊,陈立垣就已经清醒了。
耳鸣消失,杂音环绕。眼前的映像从模糊到清晰。但他没有多少力气开口,也没力气抬起手臂。
他知道这应该是低血糖的症状。
父亲是医生的原因,陈立垣从小也接触过很多医学小常识,熟知自己的身体健康情况。虽然饿到昏迷,还是有记忆以来头一次。
救护车匆匆而来,医生也是先为他补充葡萄糖。
尽管陈立垣已经说他没事,老师还是让他去一趟医院。
万幸是,他没有被送去陈铮所在的医院。
急诊的医生给他开了体检的单子,陈立垣按压针孔,坐在长椅上发呆。
班主任老师陪他一起来的,去旁边便利店给他买了面包和牛奶,态度和蔼:“虽然高考只剩两个月,也得吃饭呀。”
陈立垣道过谢,要给班主任转账,老师摆摆手拒绝,笑说:“请你的。别客气!”
陈立垣拉扯嘴角,想要笑,却只是做了个僵硬的表情。他撕开包装,机械地吞咽。
没多久,有跑步声由远及近。
赵予晴的风衣没来得及扣紧,一路跑过来,长发有点散乱,焦急地望过来。
见陈立垣没有大碍,她才稳定心神,先跟老师打招呼,聊过之后,老师先告辞。
陈立垣打起精神,“我没事,打扰你工作了吧。”
赵予晴探了探陈立垣的额头,虽然吃过退烧药,还是很烫,她重重叹口气,坐在他旁边,“胡说,这算什么打扰。”
从小到大,陈立垣很少生病,身体非常好,经历流感之前,连吊瓶都没有打过,今天突然晕倒,把她吓坏了。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陈立垣的视线不离手机,“不大,还好。”
赵予晴看到他在用手机背古诗词,难得强势,把他的手机抢过来,“今天不要刷题了。休息一下。”
陈立垣必须用别的转移注意力,才不会让自己想一些恶心的事。
他无力地伸出手,“妈,我真没事。”
赵予晴把他的衣领扣紧,“你都发烧了……要不要去你爸爸的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陈立垣拧眉,“我不去。”
意识到语气太硬,他
又说:“我想一个人睡一会儿,去医院太折腾了。”
赵予晴觉得有道理:“那待会儿我们先回家。”
检查结果出来后,陈立垣没有感染任何时下流行的几种病毒,只是单纯的风寒感冒。医生让他休息几天。
陈立垣坐进车里,少见地没有说话,脑中在默背刚才记下来的古诗词。
赵予晴一开始还在问他有没有其他不舒服,见他心不在焉,也不再言语,默默加大油门。
回到家后,陈立垣换下衣服,躺进被窝。药有催眠效果,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赵予晴工作那边请了一天假,处理完琐事后,再跟班主任报平安,顺便也给陈立垣请了几天假,让他在家里复习。
到了放学时间,张乾帮忙把陈立垣的教科书、习题册、试卷、文具等都带回来。
这时陈立垣已经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跟张乾聊了几句。
张乾没打算多待,接下来还有训练,赵予晴在玄关送他时,多问了几句陈立垣最近在学校的表现。
“话是比以前少了。他要考A大医学院么,每天不是背书,就是在做题,他们班里的同学都这样。”
张乾挠挠头。
陈立垣所在的班级是尖子班之一,班里每个同学好像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无时无刻不在狂刷题。所以,陈立垣在其中,算是再正常不过。
赵予晴若有所思地点头:“好,谢谢你。”
送走张乾后,陈立垣去洗了个澡,提着书包去书房。
还没翻开一本书,赵予晴就叫他去厨房吃晚饭。
一整天,陈立垣只吃了一块小面包和一瓶牛奶,现在也该饿了。
他也知道他该补充能量,但神奇的是,他看着桌子上自己一直喜欢吃的糖醋小排,没有一点食欲。香喷喷的烹饪香钻进鼻腔里,仿佛没有味道。
赵予晴把筷子分给他:“没胃口吗?”
“没,看着挺好吃的。”
陈立垣接过筷子,坐下来,夹了一块排骨到碗里。
陈立垣看着母亲,印象中,赵予晴从没有过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连离婚,在当时的陈立垣看来很大的事,她也全然接受。
在这种性格下,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赵予晴把清炒菜心推到他面前,陈立垣顿了顿,“妈,你有过很难过的时候吗?”
他猜,赵予晴应该是知道陈铮出轨了,否则不会这样迅速离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赵予晴望了眼他,“当然有。”
“是和……”陈立垣改口道,“是离婚的时候?”
“算是吧。怎么这么问?”
赵予晴有点意外,离婚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他怎么又提起。
“就感觉,你一直没什么太大的烦恼。”
她低头笑笑,“怎么会没有。”
中年人的必修课,大概是即使周身地动山摇,也要保持一副岿然不动的假象。
赵予晴不是外放的性格,她习惯自我消解。因为人通常不能改变别人,只能说服自己。
她看着陈立垣,总觉得他笑容变少了,而且,绝不是因为学业压力的缘故。
有一个瞬间,那种熟悉的,怕被揭穿的惊惶又回来了,但她很快又无所谓起来。
怕什么,死不承认就好。
可是,这个念头,在她脑中又开始动摇。
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
赵予晴想到江小嵩死撑平静的神情,心脏无端坠痛。
悄悄深吸一口气,她给陈立垣添饭,却发现他只吃了小半碗。
“烧还没退吗?”
赵予晴伸手去探,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块,已经退烧了。
陈立垣喝了口鸡汤,强行压下喉咙中没有味道的食物,“有点累,慢慢吃。”
半小时后,赵予晴陪他吃完晚饭,接到了江小嵩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在哪里。
赵予晴这才想起,忘了把陈立垣的事告诉他。
她说了句完全不相关的回答,以此瞒过身边的儿子。然后用短信发给他原因。
江小嵩回:我去找你。
赵予晴想说不用,又觉得拦不住他,就当他来探望陈立垣好了。
洗过碗后,陈立垣回了书房,自觉地写今天的作业。班里的学委和他关系不错,帮他总结了今天课上的知识点。他一条一条地记录。
江小嵩来到这边时,难得不是空手来的。带了几兜子草莓和车厘子,都是陈立垣爱吃的,另一个袋子里是可能会用到的退烧药和消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