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当?年整个江氏集团被清算,死?的死?,无期的无期,唯独黄琇莹不见了,而她只是区区一个保姆,谁也没?去在?意?。”赧渊就这么一高一低,毫无表情盯着江望岑,说:“我服刑出来?后,寻了她踪影很久,终于在?一个偏僻地区的养老院找到了做义工的黄琇莹。”
那时?的黄琇莹连夜从别墅出逃,连老家也不敢回,藏身?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赧渊寻来?时?,她依旧不改偷窥病人的特?殊癖好,被当?场抓个正?着。
“她人在?哪。”江望岑浸了海水过后的嗓子嘶哑:“交给我!”
赧渊平静宣判着这个给江微带来?有无休止噩梦的保姆结局:“她身?患上?了脑瘫,以后只能卧病在?那所无人知晓的黑暗养老院里绝望又孤寡的度过余生。”
“作为?我替她支付了医疗护理费的报答。”赧渊尾音冰冷上?扬,透着深刻的讽刺,笑了笑又往下说:“从她那里拿到了未被销毁的全部监控录像。”
黄琇莹有躲在?暗处监视江微和路汐的习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癖好,甚至在?江家别墅的几处隐秘角落里都偷偷装了微型摄像头,残忍地记录着两个少女抱团卷在?潮湿角落里慢慢长大的凄惨生活。
江微死?在?了他的眼前。
赧渊疯了一样跟着跳下万丈悬崖时?,蒋华翰被他撞在?了尖锐的岩石角上?,后脑勺破了个大口,当?场气绝身?亡。而等他被判防卫过当?三年,出狱时?发现一切风平浪静了,江树明这个罪魁祸首突然暴毙在?了精神?病院,跟他扯上?关系的人也落得了差不多?下场。
可?赧渊那晚是亲眼见过江微身?上?挂血的,心知被掩埋的真相远不止于此。
他带着某种渡不过去的执念,要搞清楚为?何?偏偏是江微被当?成了诱饵——
“一年之?前我找到黄琇莹,从她这里得知,那晚江微在?书房外意?外偷听到江树明犯下的罪孽后,她当?场要去报警,是先被江树明拿高尔夫球杆击倒在?地,被当?成一具尸体扔进铁笼,想?引我出来?。”
赧渊的声线看似很沉稳,却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很显然,藏身?在?楼梯偷拍的黄琇莹撞见了江树明杀害亲女的这幕,她变成了这场凶杀案唯一清白的目击证人,怕被牵连,连夜收拾行李逃出了犹如人间炼狱的江家别墅。
“路汐知道吗?”江望岑额际渗血,逐渐地浸湿了眼角。
赧渊没?有告诉路汐,更不会将黄琇莹交出的录像带给她,让她亲眼看到江微无助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我知道你爱上?了她。”半响后,赧渊开口,话里的那个她。
指的谁。
如同?某个诅咒将江望岑钉死?在?了沙滩上?,他这具躯壳是靠着强烈恨意?和痛苦支撑至今,并不懂什么叫做爱:“我一直都是恨她……”
“因为?你爱她,会爱得更痛苦。”赧渊当?年看过江微跟江望岑往来?的书信,从字里窥见了他对路汐产生的浓烈兴趣,其中有一封,结尾时?他曾经提过如果有机会回国,想?见见这位生得和命运极不相符的美貌少女。
江望岑神?智恍惚间,灵魂仿佛从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跌入了回忆里。
年少时?他跟着母亲杜婉冬移居美国,投奔了外公家族,何?尝不是另一种寄人篱下,当?时?带不走江微,久病难愈的杜婉冬恨极了这段充满背叛和谎言的婚姻,自然再也无法接受江树明的私生女。
江望岑顾及母亲的疾病,又无能自立门户,将妹妹名正?言顺接到身?边。
他待在?国外那些年,接受了外公给的各种考验,披着一张最孝顺的小辈假面,凡事争到了命都可?以舍去的程度,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尽早获得启林资本的人脉资源,回国时?有足够筹码把江微的监护权从他父亲手中拿走。
却只差一点,在?他成为?获利者,终于得到了外公家族的股份和职衔的那天,同?时?命运赠予给他的礼物:是来?自国内江微的死?讯。
等江望岑重新踏入白城这片旧土时?,能接走的只有一捧骨灰。
“我那时?……”江望岑嗓子被情绪激得嘶哑异常,字字却无法被浪潮淹没?:“是真恨路汐,如果江微没?有被卷入这场事故里,没?有被当?成诱饵沉海。一个月后,她会生活在?美国纽约……书信里说过想?学摄影,我早就给她买了满柜的摄影设备。梦想?是当?导演,我也替她选好了学校。我做了那么多?周详计划,却一场空……”
说到最后,他脖颈的皮肤青筋鼓起,喉咙硬是呛出一口滚烫的鲜血,沿着嘴角落至这片沙滩。
本该受到谴责的罪魁祸首早早死?去,这股满腔的恨意?,江望岑无处发泄,又做不到自我解脱,只能转移到了独活下来?的路汐身?上?。
恨她要教会性?格胆怯腼腆的江微去反抗至高无上?的父权,要教会江微向往新的希望。
而曾经有多?信誓旦旦恨着路汐,如今在?赧渊将全部录像带交给他时?,都化成了射向自己心脏的子弹。
至暗时?刻,蓝色海洋被天际的浓墨云层压了一片,海风静止了,只有江望岑那声默念过千万遍的:“我不爱她——”
*
*
听闻江望岑卸任启林资本最高总裁一职务,随即现身?国内警局自首,亲口承认自己故意?杀人未遂的消息前。路汐正?把容伽礼带到了她民宿的二楼小屋里,将窗台前开出紫色花朵的萝卜头给他看。
“我拍摄完一天的戏回到这,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你。”她说得很小声,犹如在?说什么动听情话:“睡觉闭眼前要看一眼,醒来?第一眼也要看到……”
容伽礼被她唤醒记忆,想?到还为?此发过怒:“那时?路小姐倒是狠得下心。”
又莫名其妙来?了醋意?,但是路汐心态不同?了,只感到不可?言喻的甜蜜滋味,不由自主往他身?前靠:“谁叫你好凶啊。”
“我什么时?候不凶?也不见你会怕。”容伽礼稍微低点头,说话的气息就落到了她唇角处,又没?有想?吻的意?思,这般任由暧昧气息无边蔓延开,又问一句:“会怕吗?”
路汐想?想?,眼睛弯起:“看情况去。”
两人对视上?,亦静止不动,却没?过片刻,容伽礼神?色如常,气息比刚才更近了些,意?图也很明确,而近乎要吻下来?时?,路汐呼吸越发快,轻声提醒:“这里隔音不好。”
“去浮山湾酒店?”容伽礼也没?有给人隔墙表演节目的习惯。
“办完事再回来?吗?”路汐问得突然。
这话一落,空气中安静了瞬。
很快容伽礼的恶趣味来?了,低问她:“办什么事?”
路汐不经逗,尽量忽略耳朵红得滴血,启唇说:“我什么都没?说啊。”
说着就想?转身?走,却被容伽礼先一步地扣住了纤细手腕,随即,连人都打横抱了起来?,迈几步,便将她轻而易举地压制在?窗台对面的那张床上?。
路汐突然反应过来?这床单是浅蓝色的,刚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容伽礼的舌重压着她唇齿间,带着强势,压过了窗外的风声,民宿庭院内的脚步声,逐渐地,路汐衣领处都有了丝汗意?,下意?识伸手去摸索枕边的遥控器,想?将室内空调温度降低到最大。
而她指尖一动,就让容伽礼的手掌包裹住,边吻着边将她的手心按在?了胸膛前。
路汐脑袋晕沉沉的,也分不清是自己心脏跳得过快,还是他的,下意?识曲起手指抓他质感极好的衬衫,一直抓到皱痕很深的程度,才结束了这场漫长的亲吻。
只因容伽礼先一步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上?楼,似朝这里走近。
下秒。
清晰敲门声而至,是剧组的演员唤她下去吃火锅。
路汐此刻呼吸已乱,极短的几秒内平复不了,唇被容伽礼手掌捂住,柔软的腰肢也叫他西装裤的模糊阴影轮廓抵着,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被上?,没?有动一下,却叫她止不住的颤。
好在?容伽礼替她应答了。
等步声一走,路汐有些失神?地盯着他的下颚,还有下半张脸的完美线条。
容伽礼见她敏感至此,手掌松开时?,拍了拍她臀:“你病体初愈,先去吃饭,不能饿。”
路汐又猛地颤了下。
…
上?楼敲门的人是柯月恒,他饰演的路霄一角在?今天杀青,剧组给隆重地安排了场火锅庆祝,正?因如此,他才以三十八线之?外的跑龙套演员小咖位,厚着脸皮去邀请了一线咖位的路汐,以及她带来?的身?份不明“家属”。
庭院亮着几盏灯,新鲜切好的食材水果和冒着热气的火锅都摆上?了长桌。
夏郁翡刚拍摄完回来?,妆都没?有卸下,便不客气地往柯月恒旁边一坐,动作很爽快开了瓶红酒,恰好这时?,抬头看到露天楼梯那边走下来?两人。
容伽礼和路汐都换了一身?干净衣物,此刻的他,落在?大家眼里很平易近人,穿着件白色的衬衫长裤,连宝石袖扣都摘下了,被院墙裹着绿意?的藤蔓拂过肩侧,看着干净清爽又随性?。
旁人不知道容伽礼真实身?份,但夏郁翡知道了,却怎么都瞧不出他有传闻中那般难搞样子。
瞧着路汐搞他,挺轻而易举的。
坐下后,路汐白细的双手垂在?膝上?,都不用说一句话,眼神?轻飘飘的落在?那儿不到半秒,容伽礼就替她把东西端了过来?,吃口水果,要先尝一下酸甜程度,才往路汐唇间递。
要不是隔着桌子距离,另一位位高权重的当?事人还在?场,夏郁翡都想?虚心讨教下路汐这方面的经验。
而天色彻底黑下来?后,赧渊也一身?海腥味淡淡的徒步回来?了。
夏郁翡端着碗夹了片鱼丸吃,随口打招呼:“导演又跑海里去啦。”
赧渊随性?惯了,懒得去换洗干净衣物,往空置的座椅坐下,又要了一副碗筷。
等夏郁翡还想?继续夹鱼丸,却用干净的筷尖轻轻叩了下她碗沿:“你是女明星。”
夏郁翡说:“请加上?准一线,谢谢。”
柯月恒很残忍地揭露真相:“导演是提醒你该保持体重了,别天天胡吃海喝,等杀青了没?法跟你经纪人交代。”
随即,毫不客气地将红油锅里的鱼丸夹走。
夏郁翡转瞬没?了美艳女明星该有的仪态:“你们这群男人好没?意?思。”
反观容伽礼定时?定量的投喂路汐,想?要她多?吃一口食物都得费尽心思。
夏郁翡看了两眼,就只能默默地背负自己的明星包袱。
路汐抬眼笑:“郁翡这样的还要减体重吗?”
“要的。”夏郁翡虽腰细得一手能掐住,却叹了口气:“我下部戏是校园题材,又让我演清纯少女,导演那边下达通知我再往下减十斤。”
她家行事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可?没?路汐家的好说话,怕她空闲下来?跑去重蹈覆辙,是打定了注意?要把她往各大剧组里塞,什么活都接,忙到她忘情绝爱为?止。
所以夏郁翡现在?对男人这种物种……有应激反应,避之?不及了。
就好比柯月恒此刻拿出手机,想?拍一组杀青照发微博,蹭下这些女明星流量。
夏郁翡与他合影,只能当?成姐妹似的亲密无间。
等轮到下一个,趁着赧渊看镜头不注意?,她直着腰板,十分优雅地伸出筷子,动作迅速夹了块粉色的鱼丸到碗里。
而轮到路汐时?,轻声道:“他不方便出镜的,我跟你单独拍吧。”
柯月恒眉骨锁着良家烈男的一腔警惕:“不好吧,我怕粉丝磕我们CP。”
“咳咳咳——”夏郁翡差点没?被呛死?。
柯月恒挺爱多?虑的,这话一出口,旁边话极少的容伽礼骨感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将手机移开,语调淡,却透着上?位者发号指令时?的强势意?味:“她不方便出镜。”
本能的,柯月恒对视上?容伽礼眼神?,从里解读出了某种危险警告。
是容不得任何?一位,有任何?的可?能性?,跟路汐攀扯上?点儿关系。
*
柯月恒的多?虑被容伽礼的气势击碎得彻底,求生欲极强地捧着手机,去寻其他演员合影到院门的绿植前,而夏郁翡身?为?美艳不可?方物的那挂长相,向来?都是合影的颜值担当?,也被拉了过去各种拍照。
长桌前一下子清冷不少,赧渊抬手倒了杯酒喝,眼皮没?抬,只是像寻常聊天似的说:“江望岑入狱了。”
路汐忽而怔了秒,下意?识转头看向容伽礼。
她肺部感染到康复出院,这段时?间只字未问,有想?过任何?可?能性?,却唯独听到这个,有点儿讶异。
而容伽礼面不改色替她挑鱼刺,显然是知晓内情。
赧渊说:“他被判的很快——”这里很明显有容伽礼从中插手的手笔,谁都看得出来?,继而顿了顿,又往下道:“故意?杀人未遂被判十年牢狱。”
杀的自然是被沉海的路汐。
只是她身?为?当?事人,没?有被警局传召去询问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