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奇嘉会格
韩韵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所有的不甘,在言语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夏瑾娴问她,“您今天不会是特地来挑唆我们的吧?”她不以为韩韵闲到这么无聊。
韩韵笑了笑,神情很是纠结,她忽然喃喃道,“他有一次生病发烧,我想照顾他,我帮他弄了退烧药,而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叫着你的名字,这么多年他想要的只有你而已,这让我很愤怒。”
夏瑾娴望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韩韵深吸了口气,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她道,“我以为这些年只要对他好,他总有一天会感动的,没想到他却时时刻刻都准备撤退,甚至处心积虑收集了那么多证据,当时我都快恨死他了,恨不得杀了他。可我父亲出事,他居然还飞来京城找我,我以为他回心转意了,结果却是拿着你给的钱来羞辱我,这让我情何以堪!”
第130章 人以群分
夏瑾娴望着韩韵愤怒的样子,有些怜悯她。
可是这一切怪谁呢?一个不爱你的人,不学会放下,反而不断纠缠,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而已。
韩韵擦了眼泪,递了一张卡给夏瑾娴道,“他大概没有告诉你,当年离婚的时候,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
夏瑾娴淡淡笑着看她道,“他说过,包括那1.2亿的债务,我甚至当天就挂牌了所有房产,想为他还债。”
韩韵非常意外,她看向夏静娴。
而夏瑾娴微笑着,目光清透地,望向她。
此刻夏瑾娴是胜利者,而胜利者的笑容,只是让失败者更觉不堪而已。
韩韵递过来的卡,夏瑾娴没有接,她站起身道,“如果要还,也该是你亲自还给阿清,我不能代劳,虽然我是他的妻子,但是这件事,该他自己决定。”
韩韵拿着卡,尴尬得进退不得。
夏瑾娴说,“他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
想来同韩韵说这些,也是浪费唇舌。
韩韵应该永远也不会明白,爱需要学习,婚姻更需要。
而最重要的是,要跟彼此相爱的人携手到老,要尊重对方,给对方空间,而不是一味强迫对方接受,单方面为自己的爱情而感动。
许晏清见夏瑾娴站起来了,知道她们的谈话结束了,从对面的回廊边快步走了过来,三两步上了假山,伸手牵起了夏瑾娴的手。
夏瑾娴穿着CK的细闪高跟鞋,走这陡峭的台阶有些不便。
许晏清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扶着她,生怕她摔倒。
韩韵站在亭子里,看着许晏清小心呵护着夏瑾娴的模样,心酸地抿着唇,落了泪来。
可是她的哭泣,又有谁来心疼?
他从未这般呵护自己,更不曾因为担心自己会摔跤,而这般牵自己的手。
在她眼里这些年爱而不得的渣男,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可以温存体贴到这种地步。
夏瑾娴下了台阶,仰头回望韩韵,韩韵挂着眼泪,却昂着头,绝不愿承认,自己浪费了将近二十年的青春,最终不过是换来了一场竹篮打水。
许晏清和夏瑾娴并肩远去,夏瑾娴叹了一句,“也是可怜人。”
许晏清回道,“她自己的选择。”
夏瑾娴被他拉近身边,两个人的背影,就这样,永久地刺痛着韩韵的心。
这天晚上,这边的朋友得知许晏清在宁京,于是组了一个饭局请他。
许晏清问了夏瑾娴,夏瑾娴也想去晚上的秦淮河边逛逛,于是欣然应允。
很多人都知道他要调任到明州了,算是设宴恭贺。
由于不是什么旅游旺季,又是平日时分,人不是很多。
吃饭的地方靠近夫子庙那边,两个人下午睡了午觉醒来,闲着无事就请吴汀韬的助理安排了车,送他们去夫子庙。
现如今景点都差不多,许晏清是读书人,自然要去夫子庙看看。
中国人的神仙系统也是很有意思,“西方只有一个耶稣基督,而在我们这里,有财神、月老、夫子、玉帝、菩萨,也是五花八门,各有分管,俨然天上小世界。”
夏瑾娴笑着听完道,“你是该拜一拜夫子。”
许晏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拜有什么用,夫子的教诲,都在心里。”
夏瑾娴道,“君子之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许晏清望着她,夏瑾娴笑道,“怎样?是不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
许晏清点头,夏瑾娴道,“你留下的那些书,我记得最深的,便是你每一句批注,每一段划出的红色签注,我用那些文字来怀念你。只怕尘满面,鬓如霜的时候再遇见,跟你却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许晏清一声长叹,牵着她进门道,“先来给我们孩子打打前站,等他高考的时候,让他来拜拜,临时抱个佛脚也是好的。”
夏瑾娴捂着嘴笑。
从夫子庙出来,沿着贡院街,过了文德桥,就是乌衣巷。
许晏清望着天空中掠过的燕子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夏瑾娴突然想起曾经,她和许晏清一起去送过请柬的,F区私家园林的主人李正鹄。
她感叹道,“李正鹄的气派,可不输王谢啊,但不知道最后判几年。”
许晏清道,“很难再出来了吧,都这把年纪了。”
夏瑾娴于是问,“韩建军呢?”
许晏清摇头道,“还不知道,时间越久,只能说明案子越复杂。”
夏瑾娴唏嘘不已,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坎。”
许晏清嗯了一声道,“那个园子李正鹄没倒的时候好像就转手了,当时想着逃避追查的,卖给了一个商人,现在是一个私房菜馆了。”
哪儿有什么千秋万代,不过都是一时显耀罢了。
想起当年他们去的时候,那般庄严肃穆的园子,权贵在那里也要屈膝折腰。
“所以,人生真的很短暂,富贵荣华,不过弹指一刹。”夏瑾娴道。
许晏清望着她,笑了笑,神情淡然道,“富贵荣华跟我无关,我只求无愧于心。”
夏瑾娴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道,“我就爱你的无愧于心。”
乌衣巷是一条小巷子,魏晋年间,衣冠风流,曾是王谢两家士族的宅第。
据说当年,贵族士子喜欢穿乌衣以显身份尊贵,因此得名。
然而千年之后,这里只剩下了一口井。
一旁的王导谢安纪念馆有一些东西可以看看,许晏清道,“不过是些无用的知识,不知歌颂这些权贵公卿,于当下有什么意义?”
他这番说辞,惹来了旁人的侧目。
魏晋风流,不过是仕宦风流而已。
人间不忘的富贵荣华,千年之后依然让世俗之人争相追逐。
所谓淡泊,也不过是沽名钓誉,这点上,文人相轻在许晏清身上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夏瑾娴笑他,他也不恼,反正对她,他只有极致的纵容。
两个人执手相牵,草草浏览,看完出来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
夕阳斜照,落在后来翻建的,复古建筑的屋檐上。
有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
从乌衣巷出来,两个人沿着小路往秦淮河畔走。
吃饭的地方原先是明清时期科举考试的上江考棚,许晏清的朋友也兼具文人和学者的气质,选在这么一个风雅的地方,倒是适合。
席间有宁京大学的教授,也有几个楚岭省的官员,都带着夫人,每一位都是朴实无华的,却都气质出众。
夏瑾娴也很从容,同他们逐一握手。
她如今越发明白了,一个人的底气,是自信给的,无关身份与地位。
不用名牌傍身,不用珠宝装饰,洗尽铅华之后,岁月沉淀,阅历累积,从容的气质和自信的风度,才是一个女人身价的体现。
许晏清与她坐在众人之中,吃饭,喝酒,聊天,谈的都是些家国大事,时政新闻,也有官场人事消息。
人以群分,许晏清的朋友们也都是正派的人,更不会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的夫人也都很有气质,夫妻恩爱和谐,一看就是家庭和睦的样子。
席间,他一位朋友姓陈,从之江省来,与之江省建设厅的齐副厅长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许晏清拜托他关照夏瑾娴。
陈先生对夏瑾娴道,“当年你家许晏清在部里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难约,很多人都说他为人高傲。我那次直接去了他办公室,跟他聊了两个小时项目前景规划,还把前期可研报告摊给他看。没想到他一点也没有架子,我们聊得很愉快,回来以后,项目审批的事情也解决了,我们今天做的这个旅游规划区,当年就是在他手上批下来的。”
许晏清端着杯子笑。
夏瑾娴看着他,见他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落座之后,夏瑾娴问,“你刚才有什么想补充的么?”
许晏清附耳过去道,“那次我刚好回沪调研回到京城,听了你的消息,心情很低落,就想听人说说话,才听他唠叨那么久的。”
夏瑾娴张了张嘴,有些意外,又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抿着嘴笑了。
许晏清于暗处握住了她的手道,“小娴,怎么办呢?当年在行政学院进修,听着台上的教授讲毛思想,而我却满脑子都是你,哪里听得进去呢?听着论持久战,我就想着当时若懂得爱情也是一场持久战,我们哪里需要分别?听着矛盾论,只觉得自己把次要矛盾变成了主要矛盾,选择韩韵真是决策失误。你说,我是不是个俗人?”
虽然俗的不能再俗了,但这话偏偏让夏瑾娴觉得动人心扉。
她将手握了握,拨弄了一下他掌心,那枚小小的痣。
两个人偷偷做着小动作,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
散了宴席,一群人去秦淮河边散步,都是腹有诗书的文人,对着秦淮河的美丽夜色,居然能彼此唱和,倒也有曲水流觞的古风雅韵。
一群人站在河边看景,不远处传来了十分张狂的嬉笑喧闹声。
就看到远处有另一群男人正在跟几个女人拉拉扯扯,说着些不堪入耳的笑话。
那些女人一看就是风尘样,但有几个却作学生装扮,以为可以装得清纯,可是在久经世事的男人眼里,一眼就可以看穿她们是做什么的。
许晏清的朋友们也是社会上沉浮多年的人,这种场景,见怪不怪,只当没看见。
可是夏瑾娴倒是从一群人中,看到了一个令她十分厌烦的人——那位曾经的邻居莫志远。
没想到沪市碰不着,金陵却相见。
莫志远也看到了夏瑾娴,但是只是瞥了一眼,没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