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间砂 第40章

作者:三奇嘉会格 标签: 现代言情

  散了场,许晏清送走周政,谢绝了几位老总要让司机送他的建议,自己叫了代驾回家。

  门口堆着一些快递,是保安帮忙送上来的。

  大约是因为今天与小娴那么近地重逢了,哪怕没有说上话,依然难掩泛潮的心绪。

  人喝了酒之后,脑海中万千回忆便信马由缰,过往浮现翩翩,反复回放着当年他们同居的时刻。

  许晏清推门进去,竟然一恍惚,踏入了时光河流中,回到了他们第一天同居的那个晚上。

  其实这个宿舍的格局与那套房子完全不同,只是今夜月光浮动,八年多前那些细节,一下子就闯了进来。

  还记得那天,夏瑾娴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坐在飘窗前,写下了一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那日他下午外出开会,结束后直接回家,于是比夏瑾娴早到了一会儿。

  夏瑾娴则去买菜,她说第一天总是要起灶火,给灶王爷报个信,才算是乔迁。

  当看到她提着菜进门时候,那般可爱的样子,他便觉得,自己拥有了人生最大的圆满。

  她趿着拖鞋,坐到了他身边,靠在他的腿上,抬着精巧的下巴,看着天空中稀疏的星辰。

  夏花繁盛,馥郁芬芳,而她带着少女的馨香,沁人心脾。

  后来的日日夜夜,下了班,就有一个女孩,围着围裙,握着锅铲,等他回家。

  对男人而言,一日三餐都有人打点,安心过柴米油盐的日子,照顾他的人,安抚他的胃,就是这人世间,最真实的安稳。

  此时此刻,他着实有些感性,想见她,与她说上一句话的念头竟是回沪之后,前所未有的强烈。

  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是鲁名威。

  鲁名威啊。

  夏瑾娴现在,也算是鲁名威的秘书。

  男领导配个女秘书,也是奇怪,总是让许晏清有不好的感觉。

  这种占有欲其实很莫名其妙,但对象是夏瑾娴,他就克制不了自己那点摆不上台面的情绪了。

  他没有接,过了一会儿,才拨了回去,鲁名威倒是接得很快。

  鲁名威在电话那头问,“许区长,跟周主席视察很顺利吧?结束了吗?方便说话吗?”

  显然,鲁名威也知道了今晚他请周政吃饭的事了,区里毕竟不大,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许晏清同他闲聊了几句,鲁名威才扯出正题道,“我这里有几位经济界别的委员,今天没能跟你聚一聚,有些遗憾,你看,是否有机会让我做个东,让政协的朋友跟你认识一下?”

  许晏清想,这真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却道,“荣幸之至,只是最近时间上有些紧张,可能要再下周,方便吗?”

  这种饭局,都是求着他来办事的,他若太热情主动了,反而让一些人打蛇随棍上,此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他故意把时间往后拖了拖,也显得自己公务很忙。

  鲁名威也深谙其中门道,但许晏清既然没有拒绝,就算是给面子的,于是笑道,“那我等你安排。”

  许晏清道,“好,到时候我让小卢和小夏联系。”

  跟鲁名威的电话打完,韩韵的来电显示又跳了出来。

  他拿着手机看了一眼,就扔回了沙发上。

  韩韵打了三个电话,最后发来了数条微信语音,许晏清连听的欲望都没有,但又怕韩韵做什么疯狂的事情,过了很久才点开。

  先是一阵谩骂,最后是歇斯底里的话语,劈头盖脸地从语音里跳了出来。

  因为请了凌潭清帮忙打官司,也因此可以申请法院的调查令,调查韩韵的资产情况。

  这才是让韩韵恼怒的关键。

  她这人一路顺风顺水惯了,也万万想不到还有哪个律师敢调查她的财产。

  简而言之就是,离婚可以,但是要他也身败名裂。

  许晏清觉得韩韵真是不可理喻,但也明白她最大的心结。

  因为自己从未驯服,从未将她捧在手心,宠若公主。

  所以她不甘心。

  她这么骄傲的人,哪儿容得自尊心这样受挫?

  因此,就要想尽办法折腾他。

  不是不想离婚,只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婚,还是由他提的离婚。

  一段错误的婚姻,就是将人这一生,都无望地消耗殆尽。

  收了手机,许晏清靠坐在沙发上,感觉太阳穴有些跳痛。

  也许喝酒之后的后遗症。

  或者,是她走后留下的后遗症。

  因为曾经向韩韵家里妥协,选择遵从了父母的意愿,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

  所以,分手之后,人间最后一丝温情,都再也享受不到了。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想吃一碗加了猪油的阳春面。

  他望着厨房黑暗的一片,却依稀灯光敞亮。

  还记得第一次吃她煮的阳春面,也是在一次酒后。

  那天陪着当时的区长姜维翊去谈项目,对方老总是个内蒙人,酒量奇佳。

  他到家之后大吐特吐,第二天早上腹中空空,躺在床上起不来。

  夏瑾娴一早就起了,正在厨房为他下面。

  他头重脚轻地起床的时候,被香气熏得心都化了。

第29章 酒量不好

  那天夏瑾娴穿着围裙,把头发扎成一个团子,侧脸在厨房透出的亮光下十分柔和,让他心动不已。

  他问,“什么这么香?”

  她温柔地笑着说,“我自己熬了一点猪油,给你下面吃,怎么样,吃得下吗?”

  他将她搂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吃得下,怎么会吃不下?看来以后我有口福了。”

  夏瑾娴听了咯咯直笑,欢喜地去给他煎荷包蛋。

  吃了面,他自觉洗碗。

  她担忧他宿醉未醒,想为他分担,可他却拦着道,“以后你做饭,我洗碗。”

  夏瑾娴随口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呀。”

  两个人的家。

  此生无缘了。

  厨房的灯早已熄灭多年。

  许晏清鼻头发酸。

  但,相思无益。

  夏瑾娴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鲁名威出来看到她在发呆,问她,“怎么回事儿?想心事呢?”

  夏瑾娴笑了笑,摇头道,“有点头晕。”

  鲁主席道,“你呀,就是吃得太少。”

  夏瑾娴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几天凌潭清出差去了,不放心保姆,他父母年纪又大了,所以让小不点住在了她这里。

  谭霞跟小不点投缘,小不点跟小尾巴似的跟着谭霞,但到了晚上,就开始作天作地。

  夏瑾娴之前研究过儿童心理学,其实也是因为裘阳那个小叛逆,特地去学了一下,懂得这是小时候的依恋未能充分满足的原因。

  她同谭霞说了,谭霞是个脾气温柔的女孩,于是也就由着小不点折腾。

  总也是要过了12点才肯睡下,让一屋子三个女人都疲惫不堪。

  谭青道,“我看还是单身的好,结婚生孩子烦也烦死了。”

  夏瑾娴一边洗脸刷牙一边道,“那你也得先对男人断了念想才行,要戒男色。”

  谭青道,“我早就对男人不抱希望了,十个男人九个渣,还有一个特别渣。”

  夏瑾娴听着直笑。

  但也因此,上班时候,就有些精力不济。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确老了,以前偶尔熬个夜,加班晚一些都没事,可是随着年龄上去了,到了30岁的坎上,才发现身体机能的衰退,不知不觉已经发生了。

  周四这天,政协有个活动。

  外面一直传政协是个养老的部门,可是真正在政协工作,才知道琐事极多。

  要联络这些委员,参政议政,就不时得翻些花样出来。

  这天下午有一场演出,刘心凌出去短期培训一周,她于是帮着顶班,陪同张蓓副主席去参加妇联界别的这次演出活动。

  好在鲁名威下午无事,她中午小憩了一会儿,下午开着张蓓的车,去了艺术中心。

  这场话剧主要讲女性意识的觉醒,导演是政协的委员,因此和妇联界别一起搞了这么一场公益演出。

  由于比较专业,布景效果也不错,故事也很主旋律,张蓓主席干脆从头看到了尾,夏静娴自然也就陪着了。

  故事的最后,女主角选择追求独立和自由,拒绝了父母包办婚姻。

  怀揣着对初恋男友难以割舍的爱,投身革命事业,终身未嫁。

  演出最尾的时候,女主角从云英少女,变为轮椅上的耄耋老人。

  观众中有人落泪,传出了阵阵抽泣声。

  夏瑾娴很是感慨,看着那个轮椅上的演员,心潮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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