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奇嘉会格
夏瑾娴摸着鼻子笑了,她道,“我们本都是世俗中人。”
叶懋琮啧了一声道,“但是我想与你共赴一场远离世俗的旅行。”
夏瑾娴挑了挑眉问,“出家之行?”
叶懋琮问,“我们恐怕没办法在一个庙里修行,但是一个屋檐下,你看如何?”
夏瑾娴摇了摇头道,“恐怕不如何。”
叶懋琮笑着叹了口气道,“看来是芳心已许人,我来迟一步?”
夏瑾娴有些愣怔,其实今天答应出来吃饭,她都觉得自己有些中了邪。
叶懋琮强势,直接牵起了夏瑾娴的手。
夏瑾娴看着两个人握着的手,有一瞬间的晃神。
叶懋琮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恋爱对象,从外形到家世到内在,无一不吸引人。
夏瑾娴问,“你为什么会离婚?”
叶懋琮回头看她,手上又握紧了几分,他问,“是对我有些兴趣了?”
夏瑾娴无奈笑道,“我能否认吗?”
叶懋琮道,“不能。”
然后,这个得寸进尺的人,就伸手揽住了她的另一侧的胳膊道,“走吧,我们就去江边走走,我听吴伯伯说,你住在新区。”
夏瑾娴道,“新区很大的。”
叶懋琮道,“所以我得送你回去,免得太晚了,你一位单身女士,太不安全。”
夏瑾娴被他半搂着,他的姿势虽然亲昵,但态度却是端正的,他始终与她隔着几厘米的距离,没有故意贴上来占她便宜,只是虚虚地揽着。
既表示了兴趣,又表示了尊重。
总之,并不讨厌。
夏瑾娴被他揽着,两个人慢悠悠地往江边去。
叶懋琮道,“我知道一家茶室,环境还不错,也能看江景,有兴趣再去坐一会儿吗?”
夏瑾娴面对叶懋琮,到底没有拒绝。
她走到半途,幽幽叹气,她望向他道,“部长大人,优质男性择偶,选择是很多的,您不必太过向下兼容。”
叶懋琮仿佛很明白她在说什么,应道,“婚姻本来就是一种经济制度,是资源的获得和分配的一种手段,但这是社会性的问题,可婚姻的基石却是爱情冲动,这又不是理智能决定的,有时候,高攀或低就,都是性情使然,我们称之为缘分,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夏瑾娴听着他说话,倒也觉得舒服,她应了声,坦率道,“雄性个体需要个体遗传,为了获得更优质的基因而独占女性、物化女性,雌性个体则更需要集体化,为了获得更优质和丰富的基因和物质,所以男女之间很多事,很难调和。”
叶懋琮点头道,“不错,但是承认这种差异本身,是两个个体在现实社会条件下,达成利益最大化的基础,而两个人认知趋同性,是长久婚姻的基础。”
夏瑾娴表示同意,并道,“但是人类演化了几十万年,生物性的强大,有时候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人类的大脑在本能面前,有时候不堪一击。”
叶懋琮笑道,“可不是,所以我看到你,就想牵你的手,吻你,何况我以为,我们之间如果要建立长久的婚姻关系,并没有太大的阻碍。”
夏瑾娴却道,“其实我们地位很悬殊,虽然吴伯伯介绍我们认识,但是恐怕对于我个人的情况,您并不清楚。”
叶懋琮道,“我愿意洗耳恭听,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介绍一些我自己。”
夏瑾娴伸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懋琮很是坦诚,娓娓道来自己的身世过往。
他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祖辈是打天下的那一批人里最出类拔萃的,与苏家算是世交,就是这样的背景。
到了他这里,开枝散叶,但是祖辈家教很严,不准后代经商,所以家里后辈,或者从政,或者治学,家中没有什么大富之人,但是为官清贵的倒是不少。
他最初是在高校当学生干部的,也是那时候认识了他前任的妻子。
本来象牙塔的爱情,总是纯洁而坚固的,加上他家里的条件也很好,女孩子自然难以抵挡他的魅力。
那位学校文艺部长,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妻子。
“男人有时候也是傻,就像你说的,有时候生物性太强大,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年轻时候就喜欢漂亮的。”叶懋琮说到这里,夏瑾娴已经明白了,这又是一个最初只看脸的故事。
她笑了笑道,“证明叶部长接地气啊,爱美是人类的天性,就算到老了,也是喜欢看漂亮的,这没什么不对。”
叶懋琮握了握她的手道,“不错,以前我曾跟一个女孩说起这个,她说我低俗,当时我外派在一个地级市做市委书记,身边女孩子可不少——”
夏瑾娴笑着望他,叶懋琮故作正经,很认真道,“那时真的是一方诸侯,身边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有。”
夏瑾娴问,“怎么没有找一个?”
叶懋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可能不够吸引,也可能因为当时家里的事情,被弄得焦头烂额,没有这份心情。”
夏瑾娴道,“家庭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后盾。”
叶懋琮点头道,“是的,然而当时我的前妻因为与我父母关系不和,又忍受不了我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外派,辗转了许多城市,她自己是京城人士,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皇城根的观念,就像你们沪市人爱称外来者为外地人——”
夏瑾娴连忙比了个停道,“行了,不要开地图炮。”
叶懋琮笑了,他的手略微收紧了一些,夏瑾娴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那种喜欢和亲近。
他又叙叙而谈,说起了那位前妻,从长久的分别,到歇斯底里的争吵,孩子的出生本以为会是婚姻的转机,谁知只是将一段关系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所以最后你们分开了。”听到这里,夏瑾娴淡淡道。
叶懋琮道,“是的,我花了很多时间才走出来,其实我对这份感情是很认真的。”
夏瑾娴此刻,无比想念许晏清,她望着远处璀璨的灯,幽幽然道,“真好,至少你走出来了。”
叶懋琮静静陪着她,两个人在岸边走了许久,不需要多言,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这种心有灵犀,在这繁杂的人世间已经很少见了。
叶懋琮道,“总需要一个契机的。”
夏瑾娴摇了摇头,倒也很坦白地把自己的过往摊开在叶懋琮面前。
第45章 你又愿不愿意
其实这些过往,夏瑾娴以往跟裘阳也说过,只是裘阳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又加上聪明绝顶,常人的那些纠结愁怨,在他看来都是自寻烦恼。
所以,她在裘阳那里只是倾诉过,但从来也不会得到需要的回应。
其他人更是不会去倾诉了,说多了,只怕惹人厌烦。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看着人人都是朋友,其实孤独无匹。
真可谓是,千山鸟飞绝。
“你走不出来是因为,这段感情是你选择结束的,但是内心却又不甘愿。”叶懋琮听完她和许晏清的故事,如是道。
“是啊,所以这些年,但凡与他有一丝半点的牵连,总是无法平静。”夏瑾娴在寒冷的风中吐出这句话,带着白色的水汽。
叶懋琮解下了自己的围巾,为她裹上,手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侧。
两个人在寒冷的江风中说着话,这一刻,内心竟然是平静而喜悦的,这是被人聆听和理解的喜悦。
叶懋琮和夏瑾娴两个人又散步去了圆明园路,“过去我带露晞来过这里,当年这里还不这么热闹,当时我们还带着希希。”
夏瑾娴道,“你女儿叫希希。”
叶懋琮道,“是啊,那时候以为希希就是我们婚姻的希望,又暗藏着她的名字,这段婚姻不管如何都能维系下去。”
夏瑾娴摇头道,“可是一个女人在婚姻里,如果太寂寞,真的很难独立支撑下去。”
叶懋琮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仰头望着天空许久后道,“是的,当时我总觉得,她不理解我,后来我才明白,我也没有理解她。”
夏瑾娴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心酸,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叶懋琮,是真的有些心疼他,又有些心疼这么多年一直默默支撑的自己,和那些不被人倾听理解的岁月。
叶懋琮拍了拍她的背,忽然身体站直了,略微松开了怀抱。
夏瑾娴察觉到异样,于是回身,从青年会大楼里走出来了一群人,为首那个她是熟悉的,曾经的区长,如今的副市长姜维翊。
而姜维翊身后跟着一群人。
这一生中,最让她在意的,也最难释怀的人,此刻也站在那里。
夏瑾娴的目光从许晏清身上一掠而过,姜维翊等人看到叶懋琮在这里,倒也是意外。
叶懋琮只是片刻工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微笑着走过去,同姜维翊等人热情地握手。
夏瑾娴没有跟过去,毕竟相亲对象这种身份,不适合在这里被介绍。
许晏清隔着人群,同叶懋琮握了手,夏瑾娴远远地看着他,隔着夜幕和路灯。
这个男人很远,但仿佛又很近。
当年也曾有这样的时刻,为了接待韩韵的母亲苏柳梅,他们也隔了那么远。
她在区府办综合科负责车辆接送,连宴会厅都没能踏进去。
等着那些贵客出来的时候,才能站在车旁的位置候着。
那天,韩韵的母亲苏柳梅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陪同着的,许晏清的母亲李芸,当着众人的面,在考斯特即将驶离之前问她,“你就是小夏吗?听说我们晏清很照顾你,我想小韵你也应该认识一下,要不你也上车吧?你们在车上聊两句?”
当着一车人包括姜维翊的面,她就算脸皮厚过城墙,也是不可能上车的。
然而那天,许晏清从车上下来,面对着他那位强势的母亲,握着她的手道,“各位领导先走,我陪我女朋友回去。”
一瞬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冲进了眼睛里,隔着这么多年,那一幕还是如此的清晰。
姜维翊大概已经不认识当年他发配去了档案局的女孩了。
可是那样的许晏清,她又怎么会忘记呢?
这一晚,本想试着跨出那一步,去尝试拥抱不一样的人。
可是在看到许晏清的刹那,理智被轰得粉碎。
姜维翊看到远处站着的夏瑾娴,觉得有些眼熟,但不太记得起是否见过,于是笑问叶懋琮,“叶部长人逢喜事啊,这是在约会?”
叶懋琮躬了躬身,回身看了一眼夏瑾娴,脸上的确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气,却道,“是父亲朋友的女儿,我陪她逛逛,看有没有机会。”
姜维翊等人虽是一阵笑,也知道他父亲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又不由得多看了夏静娴两眼。
只有许晏清的目光清冷,仿佛没有看到她,眼睛望着远处,看不出情绪。
叶懋琮的背景许多人都知道,毕竟家里身居高位者不少,叶懋琮从楚岭调任来做组织部第一副部长,自然也有很多的传言。
传言他将是全国最年轻的进直辖市常委的副部,毕竟四十出头就担任过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一路从基层主政,这份经历就不是旁人所能比拟的。
这次作为地方交流干部,不是去部委而是到沪市这种地方,政治意义也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