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明晏灯) 第90章

作者:明晏灯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舒窈边往树上绑着彩灯一边咬牙切齿的和阮雾骂陈易东,足足半个小时没一个词是重复的,怎么损怎么来,阮雾还算是比较大度,默默在一边宽慰舒窈,说等求婚结束了再收拾陈易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也嘚瑟不了几天了。

  送花的快递员被拦在大院门口,秦知聿刚从外面买了□□回来,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辆小推车,推着阮雾一块去门口拿花。小推车不算小,本来他是打算回来的路上让阮雾和花挤挤。妈的一到门口,小一千朵玫瑰花在门岗那放着,快递单子还他妈是到付,最后还是秦知聿掏钱。

  车里被塞得慢慢的,阮雾手里也捧着一大堆花,还好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刚下班的阮明嘉,帮着他俩一块送到了陈家门口。

  陈易东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冷不丁看着阮明嘉还抱了花回来,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笑脸相迎,“阮叔,晚上八点,记得来看求婚,不见不散。”

  陈家格局和阮家差不多,都是二层小洋楼,正对着求婚现场的那扇窗户突然被人暴力的拉开,阵阵作响,从窗户边扔出来一个笔记本,直愣愣的往陈易东头上砸。

  “你个小兔崽子,在楼下又作什么妖?你老子书房里的椅子做的舒不舒服?”

  陈司令年过半百,依然中气十足,怒目圆睁的破口大骂。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句陈易东要求婚,搞得陈司令着急忙慌的下楼,连拖鞋都掉了一只。

  求婚现场从下午一直布置到天蒙蒙黑,陈易东给祝清嘉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说是有大事。

  祝清嘉到的时候,陈家面前那条平时都亮着灯的小路漆黑一片,她一连敲了好几下门都没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直踩在脚下那滋味也挺不好受的。

  大家都以为祝清嘉等不到人就折返回去的时候,祝大小姐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整条路上的光全都亮了,满地的玫瑰花,躲在树后面的十几个人也无处遁形。

  陈易东咒骂了一声,很快调整好情绪踏着玫瑰花瓣往祝清嘉的方向走,双膝下跪,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本本。

  “清嘉,这虽然是我第二次和你求婚,但是第一次求婚的时候,你不情我也不愿,连戒指都不是咱俩买的,我想着既然咱俩都有戒指了,第二次求婚总得搞点不一样的。”

  “所以我把我爸的房产证偷了出来,你身后站着的是我们陈家住了三代的房子,到我这高低也算是个祖宅了。今天我就当着我爸我妈的面把这本子交给你,我希望以后等咱有了孩子,也能让他拿着房产证去求婚。”

  人群里笑声此起彼伏的,陈司令的脸都气绿了,握着皮带的手蓄势待发,阮明嘉看着陈易东求个婚都颠三倒四的模样,又看看自家的女婿,一下子平衡多了,温声安慰道,“老陈,反正你们家这房产证早晚得交出去,早交早利索。”

  “哼,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祝清嘉也没想到陈易东居然虎了吧唧的拿房产证结婚,她以为他能像付清允似的搞个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结果就是个房产证,还是她爹的。

  真,借花献佛。

  但是她低头看了眼整个跪在她面前紧张的不能自抑的陈易东,仿佛看穿这些年的吵吵闹闹,她眼含热泪郑重的点了点头,哽咽的答应。

  “求婚成功了,兄弟们给我上,谁也别手软,照着陈易东的脸给我打,让他一下午把老子使唤的跟孙子一样!”

  整个院子开始喧闹起来,路过的人看着这群和小时候没什么分别的孩子们都笑着摇了摇头。

  今晚夜色浓郁,月亮高高悬挂在枝头,穿堂风经过,阮雾手里捏着一束散落在地上的玫瑰,偏头看向秦知聿的目光含着一丝热切。他似有所感,清隽面容沉静温柔,一点点缠绕进她的手心。

  “阮雾,我会给你最好的。”他低头看她,目光极深。

  热闹的求婚过后,大家也难得回大院一次,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秦知聿跟着阮雾回了阮家。

  陈丽给他们三个人匆匆做好饭之后,嚷着要去跳广场舞,在外面吃夜宵,就不和他们三个凑活了。

  桌上的三个人沉默着,阮雾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现在开口怪怪的,然后低头沉默的吃着饭。房间静的只有阮雾夹菜的声音,等阮雾吃的差不多之后,阮明嘉开口,“你去书房,书桌柜子里有一坛酒,给我抱下来。”

  阮雾还从来不知道阮明嘉书房里还有酒,她上楼拧开书房的门,蹲在柜子前,把那坛一看就有年岁的酒抱了下来。

  阮明嘉亲自把封在坛口的红绸带解开,拔开酒塞,整个餐厅酒香四溢的。他拍了拍坛身,沉默半响才开口,“这酒,还是你出生那天我亲自封的,一晃眼都二十多年了,今天让阿聿陪我喝点。”

  秦知聿站起身,微弯着腰身给阮明嘉倒满,然后又拿过自己的杯子,“阮叔,我陪您喝。”

  一开始阮雾不放心两个人独自在餐厅喝酒,就守在旁边看着,后来发现这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连推杯换盏的动作都没有,就沉默的喝着酒。

  她觉得无聊,就去客厅看电视去了,电视声音完全遮住两个人的说话声。

  秦知聿放下酒杯,眼角被酒意染的通红,陈了几十年的老酒,度数不是说着玩的,他声音微哑,发自内心的真挚,“阮叔,谢谢您。”

  谢谢您当时真的把她带了回来,谢谢您拦着不让她走,更谢谢您成全我们。

  酒意不断翻涌着,阮明嘉也喝上了头,眼神早已混沌,他听到秦知聿的话,倏地拍了一下桌子,很重的声音。

  随即抬手捏住他的肩膀,力道很重,声量也不受控制的拔高,“你听好了,要不是你当年跪了那么一次,今天我断然不会同意你们两个的婚事。”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当年愿意为她跪,今天我就信你在秦家说的话!”

  客厅里的阮雾不再镇定,下意识的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交谈声一字不落的顺着耳膜抵道心尖,仿佛要把心撕裂出一道缺口,浅褐色的瞳不停的颤着,明明才九月初的天气,她手心直冒冷汗。

  “一开始你们两个谈恋爱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你们两个都太倔,一个比一个傲,可是后来,谈恋爱的时候,也挺像那么回事......”

  “——阿聿啊,我只求你一件事,我的女儿,从小在感情上吃了太多苦,不管以后你们怎么样,我只请求你一件事,多让让她,别让她带着隔夜气。我看着她从那么小一下子长到这么大,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好好陪伴她,是非恩怨也都已经过去了,你们要相互理解,多包容,婚姻不是过家家,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前路漫漫,当克己,当慎独。”

  “嗯,我会。”

  餐厅里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她缓缓起身,头顶的水晶吊灯亮的刺眼,酒气弥漫整个餐厅,酒坛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半倒在地面,窗边不停吹进凉风,仿佛让人时时刻刻都清醒着。

  阮明嘉撑起身子,拒绝阮雾的搀扶,身姿挺拔的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给两个人创造单独的相处环境。

  餐厅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阮雾把喝的烂醉的秦知聿扶进自己的卧室,有条不紊带他到浴室简单洗漱的一下。

  淡淡的酒香纠缠着薄荷烟味渲染整个房间。

  她垂眸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眼泪慢慢滑落,哭的不能自己,她从没想过他为她下过跪。

  他可是秦知聿,是她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么高高在上,一身傲骨的人,居然也会为她求过她的父亲。

  他怎么会这么爱她。

  ——

  次日,阳光明媚的一天。

  阮雾醒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没有余温了,她打着哈欠下楼,发现秦知聿正在厨房里做早餐,阮明嘉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见她下来,对她招了招手,神神秘秘的。

  “在家也是他做饭?”

  阮雾还困着,在家住就一点不好,起的太早,她挠了挠头发,睡眼惺忪的回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做饭,偶尔我做。”

  阮明嘉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是领了证,但是昨天晚上秦知聿到底是在阮家留了宿,好好的一个周末,姑娘和女婿都在他家里也不是个事,他想着下午阮清就带着老公孩子回来了,吃过早饭后从储物间里拎出来好些礼品让他俩去秦家。

  阮雾临走的时候嘴翘的老高,控诉阮明嘉,她这才刚领证还没嫁出去就想着把她往外撵了。

  车上,阮雾扯着安全带整个人紧张兮兮的,“你说沈姨不会还生气呢吧,万一她要是再找一根甘蔗那么粗的棍子可怎么办?”她想想那天沈菁仪拿着一根棍子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心抖。

  她边说边比划,周末车流量多,秦知聿不敢分心和她讲话,伸过胳膊给她打开面前的置物柜,“她拿棍子不是还有你挡在我前面,你自己吃点零食,别胡思乱想。”

  阮雾看着置物柜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忍不住轻笑,他放零食的习惯还是她活生生给逼出来的,秦知聿不喜欢在车里吃东西,但是架不住阮雾在副驾驶上话多,又密,还爱吃东西,他想了又想,最后让她多吃东西少说话。

  倒不是嫌她烦,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上车,车里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思路就跑偏,老问一些,奇奇怪怪,又不沾边的事儿,那会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掰着手指头查学校论坛又有多少姑娘和他表白了,要么就问一些特别私密又让他难以启齿的问题。

  那一阵正赶上两个人刚开了半荤,私底下讲起话来也是百无禁忌的,他直接被问怕了。

  从他尺寸问到时间又到内裤的size,还问他看过什么类型的片,喜欢看哪国的,口味偏好什么的。

  那时候他也才二十岁,挺多事也没完全探索明白,想着她又是学医的,斟酌又斟酌才开口。

  特别是,他说了尺寸之后,阮雾一副比较匪夷所思又有点鄙夷的样子严重让他自尊心受挫,拿他和实验室的大体老师比,振振有词的说大体老师就是平均水平,觉得他不怎么正常,还热心肠的要给他去医院挂个号,让他去割个皮试试还长不长,别他妈拉低平均水平。后来才知道那大体老师是个北美进口男人,人家祖传的优越,他跟人比个屁。

  至于平均水平,她上课走神,漏听了白种人三个字。

  等他沉冤得雪之后,直接把人弄的三天没下床,什么阳台、落地窗、洗手间、浴缸,他仗着自己被冤枉那几天简直是得寸进尺,玩的最狠的时候两个人直接照着电影换动作。还他妈是欧美电影。

  想着想着原因,秦知聿有点心猿意马,等车子缓缓停下的时候,他开口,“咱今晚上不在这睡了吧?”

  “啊?刚才临走的时候不都和沈姨说了吗,估计这会沈姨都给你换好床单了吧?”

  “没事,让秦知珩去睡,他老婆不是怀孕了吗,省的我妈担心他胡来。”

  两个人手牵手拎着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阮雾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想回家睡了?”

  秦知聿停下脚步,恶劣的笑了笑,尾音上扬,“隔音不好,怕你忍不住喊出声来。”

  她羞愤的用高跟鞋跟狠狠的在他皮鞋脚背上踩了一下,一点手也没留,等沈菁仪开门看见秦知聿抱着脚在原地蹦着呲牙咧嘴的时候,还挺疑惑的。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沈菁仪穿的也是挺正式的,一身到脚踝的驼色长裙,胸前交叉设计,脖子上带了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手上挂了一个成色很好的翡翠玉镯,皮肤紧致,一点都看不出五十出头的年纪。

  阮雾解释说,“沈姨,他刚才停车的时候忘了拉手刹,溜车把他脚压了一下。”

  “哦。”沈菁仪不甚在意,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拉着阮雾的手就进了家门,“咱们先吃饭,不用管那个没出息的。”

  阮雾是第一次见博昭然,听说是个律师,五官明艳大方,一身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丝毫看不出来已经当妈妈了。

  “嫂子。”阮雾把准备好的礼物给博昭然递过去。

  博昭然也不见外,当场打开看了一下,表情十分惊喜,“天啊,满满你是怎么抢到这款包的,我在国内等货等了好久,秦知珩不放心我自己去国外买,我都快难过死了。”

  博昭然是个十足十的包控,国内等不到货她就想去国外自己买,顺便逛逛其他店,结果秦知珩跟门神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说什么让别人出差的时候给她带回来,孕期情绪本就敏感,她直接不想去了,自己看好了实物再买和别人顺带买回来的能一样吗?

  这款包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奢侈品牌子,就是属于不亲民也不咂舌的牌子,但是出货太少了,每次出新款都靠预定,这款包当时放预告图的时候,她就喜欢的不得了,如今拿到实物,更是喜不胜收。

  “我在英国的同学是他们家高级VIP,她提前帮我订了发到国内的,今天刚好到。”其实这包是阮雾本来打算自己用的,结果今天正好来秦家,空着手见博昭然不太好,她就拿来借花献佛了。

  秦知聿知道内情,搂住她腰的手收紧了一些,“等过阵子,我批个假,带你一块去国外买,或者让付清允直接把设计师喊过来,直接单独给你设计。”

  午饭是沈菁仪亲自下厨,满满当当的十几个菜,今天两个儿子都带着媳妇回来,她也不偏不倚,全按着两个儿媳妇的口味做菜,现在正是海鲜下来的时候,沈菁仪一个接一个的螃蟹往阮雾骨碟里夹。

  “满满多吃点,特意给你做的,昭然怀着孕不能吃太寒的,妈给她单独做了鱼。”

  满桌子菜,除了海鲜就是海鲜,没一个秦知聿能吃的,他看看他老婆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又看看他哥和他嫂子不停的夹菜,往后推了一下椅子,冷笑一声,“合着今天喊我回来让我伺候你们五个吃饭呢?”

  秦书记扔下手里的螃蟹,转身去厨房翻箱倒柜了那么一阵,叮铃咣当的瓶瓶罐罐的声音,半响端着一盘咸鸭蛋放到他跟前,“你吃这个就行。”

  他看了眼流油的咸鸭蛋,又看了眼桌上的珍馐佳肴,一连“啧”了好几声,直接推的远远地,上手给阮雾剥虾,他虽然不会吃海鲜但是特别会剥,小时候沈女士不给他俩零花钱,秦知珩年纪总归大了点,有自己的小金库,每次拿那么几块钱贿赂秦知聿给他剥虾,按盘给钱。

  “多吃点,秦知珩家是三个人吃,咱们家就你一个,你多吃点才能回本。”

  阮雾不太好意思,她手边的空盘都快满了,秦知聿的手还不停,这样显得她挺能吃的,第一次到婆婆家就吃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

  她收敛着吃,等到差不多七分饱的时候,拉着秦知聿去厨房给他开小灶去了,秦家厨房两个冰箱,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她随便捡了点熟得快的做。

  热气腾腾的一碗阳春面配上舒窈妈妈做的小酱菜,秦知聿嘴其实特别叼,但是阮雾做什么他都爱吃,正在秦知聿吃的认真的时候,来厨房给老婆洗饭后水果的秦知珩看见了,冲着外面的秦书记和沈菁仪就开始喊。

  “爸,妈,阿聿躲在厨房吃独食,估计威胁满满给他做的,可怜人家满满刚嫁给他没几天就下厨房了,哎——”

  秦知聿三两下把汤喝完,眼角眉梢都洋洋得意的,“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老婆会做饭,嫌弃博昭然做饭难吃!!!”

  他声音比秦知珩的声音还大,博昭然又下意识的以为秦知聿的话是真的,不停在沙发上抽噎掉泪,两个加起来有六十岁的儿子成天拌嘴,气的沈女士牙根痒痒,一人给了一巴掌才罢休。

  在家的秦知聿明显状态比在阮家松散的多,跟个树袋熊一样黏在阮雾身边,桌上那一小盘秦知珩专门给老婆洗好的草莓全让秦知聿吃了,他吃就算了,逮着甜的还非得喂给阮雾吃,阮雾当着两位长辈的面又好不意思拒绝,红着脸都吃了,那腻歪劲看的老两口嘴都快笑的合不拢了。

  晚上付清允他妈来了一趟,目标明确的直奔阮雾。

  “满满啊,你和阿聿领证也有些日子了吧?等你妈把婚礼张罗的差不多估计也就是年后了吧?现在就开始吃着叶酸补身体,趁着年轻,多给你宋姨减轻点工作量。”

  阮雾觉得宋部长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特别毛骨悚然,她表面尴尬的应付着,另一只手不停的拽着秦知聿盼着他给自己解围。

  “宋姨,我俩还没决定生不生了,我这婚还没求,不着急,再说了,十月怀胎也挺辛苦的,等过阵子我俩商量好了再说吧。”秦知聿等宋部长把话说尽了才慢悠悠的开口。

  “行吧,有计划就赶紧准备,宋姨每天被上边催的焦头烂额的,专家还一个劲的放屁,压力全都给我们计生部,阿姨就指望着你们这一圈小孩了,年底述职的时候让我少挨批。”

  沈菁仪一向对这些事不怎么着急,特别是博昭然已经有了,这下就更不着急催秦知聿他俩了,看着愁眉苦脸的宋部长她不禁打趣,“我说宋秋,你结婚那么早,现在也才不到五十,抓紧再要一个算了,反正你们家老付那么想要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