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方好
她想来想去,也就这一件事了。
那会情况紧急,她只想着赶快借到卫生巾,事后想起来,她的态度确实有点太冷漠了。
裴颂:“为什么道歉?”
“张弛说你快哭了,需要人哄。”
她明显看到裴颂嘴角抽了抽。
他今天心情浮躁,完全忘了张弛这个大漏勺。
裴颂清了清嗓,说:“该道歉的是我。”
“你?”
“没照顾你情绪。”
这句话,有点暧昧。
裴颂这边灯光昏昧,但她仍能透过屏幕看得见他黑漆漆的眸子。
他正在看着她,眼神在晚风里温柔着。
就算他没有站在她面前,这样的眼神看得她招架不住,无处可躲。
怎么,好像,有点,深情……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擦了擦屏幕:“哦,没关系的……”
“你没生气就好,要吃点什么热的吗?粥?汤?给你买点送上去?”
程北茉露了点微笑:“怎么送上来,你就不怕我爸妈看见?”
裴颂往前面不远处一看,老程家面馆还在,换了新招牌呢。
程北茉看见他眉头微动,便主动跟他说:“这次涉及到的商户很多,好几家都要退租,就算不退租的,也都跟物业抗议。就连对面街上的商户也加入了。物业没办法,就没再提这个事了。”
程七初寒假涕泗横流地找她纪念了几次逝去的青春,平时不敢吃的、舍不得吃的都借着这个由头花钱,结果,老程家面馆不搬了。
然后,程七初又涕泗横流地纪念逝去的压岁钱。
裴颂一时间觉得呼吸都轻快了。
寒假前加班加点做出来个面馆的模型,他就是觉得愧疚,想尽自己所能补偿点什么,现在好了,皆大欢喜。
程北茉说:“不用忙活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那我们先走了。”
“注意安全。”
“你也是,早点睡。”
程北茉觉得,他们有点像那种互相说着“你先挂”却谁都不挂的情侣。恶心,但是乐在其中。
张弛缩着脖子在旁边等着,他的手机刚才就快没电了,也不知道那俩人在说什么,他也不好过去提醒。
聊什么呢,自己没手机啊?!
张弛发现,从狗的背影都能看出,他这会在笑。
过了会,裴颂过来,冷着脸把手机还给张弛,顺便提醒他:“没电了。”
“刚才就只剩百分之十几了,谁让你打这么久。”
“下次记得充满。”
张弛想打人。
“狗,你的名字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张弛咬牙切齿,“小茉莉没事吧?”
“没事。”裴颂顿了顿,“我记得你以前订过一中斜对面的私房菜?”
张弛这小子口刁,不想吃食堂,有段时间一直在一家私房菜馆订餐。那家菜馆荤素搭配得当,菜色多样,价格不菲,当时班里同学都问,张弛怎么在吃月子餐啊。
张弛点点头:“对,那家煲的汤特别绝。”
“联系方式发我。”
张弛故意问:“你要干嘛?”
“问那么多。”裴颂说,“一会想吃什么?我请你。”
“心情这么好?”张弛用手肘撞了撞他,“白跑一趟还这么高兴?”
裴颂手抄着口袋,懒懒散散地走着,也没反驳。
冷淡的脸上总算出现了松动的表情。
这场小误会,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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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学业水平测试临近,学校取消了高二年级第一次月考,所有不相关的副课都停了,就连周五最后一节活动课,也变成了自习。
就是为了让大家专心复习。
老闫把不合格后果说得很严重:“以往我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这次是学业水平测试!要是不合格,你们就拿不到毕业证,就是初中学历,初中!别给我想着明年还可以补考,四月考完,文科的课就彻底停了,今年考不过,明年更难!”
老师们轮番“恐吓”,就连陈韵吉和朱倩茹也如临大敌。
虽然嘴上天天调侃要上哪个大专,但毕竟,这种涉及毕业证的事,她们还是不敢怠慢。
陈韵吉流下一行清泪:“我可不想高中肆业。”
朱倩茹叹了一口气:“那他妈叫肄业。”
每天下午有两节自习,程北茉会抽出其中一节的时间复习史地政,顺便帮朱倩茹和陈韵吉解答一些问题。陈韵吉和朱倩茹搬着自己的凳子来一班教室,只要不打扰其他同学,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她们俩学习跟熊瞎子掰玉米棒子有一拼,掰一根扔一根,每天都在问,这都什么玩意啊,我们学过这个吗?
这天,陈韵吉搬凳子坐下,瞥见窗台上的精致饭盒,啧啧两声:“你最近怎么每天都这么补啊?”
这个问题程北茉也想问。
每天中午她跟陈韵吉从食堂回来,座位上都会多个饭盒,保温的,圆圆的,又精致又可爱。
前两天,送来的是红枣银耳羹。
一开始她没敢喝,放在窗台上,结果过了一节课收到裴颂的消息,一个无奈的表情和四个字:【喝吧,没毒。】
原来是他。
本以为送两天就没了,后来每天,就是变着花样的各种汤,排骨汤,乌鸡汤,老鸭汤……生理期都结束好几天了,汤却没停。
她让裴颂别再送了,她每天都快吃不下了,裴颂却说,他一次订了半个月的。
她也只好被动接受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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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北茉跟陈韵吉和朱倩茹自习了两天,朱倩茹就不再来了。
程北茉看着陈韵吉问:“朱倩茹呢?”
“她去三班听课了。”
“三班?”
“大帅比在三班开课了,你不知道?”
“他开什么课?”
“就学测的那几门啊,本来只是给三班人自己听,结果从昨天开始传开了,其他班里的人都跑去了,教室都快坐不下了。”陈韵吉说,“听说他特别厉害,教的都是记忆方法,连朱倩茹都说她一下子就懂了。”
“他确实厉害。”程北茉点点头。
“朱倩茹个叛徒,谴责她!”陈韵吉说,“茉茉,我可没有当叛徒哦!”
“学校发的那个复习小册子其实挺全面的,只要认真看了,史地政就算死记硬背,至少合格是能达到的。”
陈韵吉没精打采地说:“那是对于你们这种学霸来说,对我们学渣来说哪有那么容易。”
“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这些天别跑神,我保证你每科一定合格,好吗?”
“茉茉你最好了。”陈韵吉小幅度地抱了她一下,“老闫没让你在班里搞?”
程北茉摇摇头:“没有啊。”
“老闫还是有点残存的人性的,听说让大帅比给班里人讲题,是三班新班主任出的主意。”陈韵吉说,“朱倩茹说老师们这学期都有考核压力,学测合格率要提高,各班老师都很焦虑。”
“可是,他们班主任不怕占用裴颂的时间,影响他自己的成绩吗?”
“听说三班那个新班主任挺恐怖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估计眼前学测紧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吧。”
恐怖?能有多恐怖。
陈韵吉说:“他在学校的会上跟领导呛,跟老闫呛,一副亡命徒做派。”
老闫资历深,经验丰富,老师们对他都很尊敬的。
可是裴颂也不是任人差遣的个性。
第一节 自习课后,程北茉打算去三班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出门右拐走了几步,就看到裴颂正和老闫在走廊上说话。
她路过他们身边,跟老闫打了声招呼,老闫闷声闷气地发出个语气词,就当是回应了。
老闫好像有烦心事。
“那个交换条件,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是裴颂说的。
语气听上去,倒像是他占上风。
交换条件?什么交换条件?
程北茉放缓脚步。
“这事要找年级主任,要找体育教研组,要找学校领导,还要批经费。还有,这事多影响学习。”
“您一开始说,这事班主任要是点头,您就帮这个忙,我才答应带班里人一起复习的,您不能言而无信啊。”裴颂悠悠地朝他抛了个眼神,“再说了,给大家讲题,就不影响我学习了么?我可是牺牲了个人时间。”
老闫抹了把脸,手顺势上去,滑过他毛发并不旺盛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