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蓝蓝
贺寂舟皮肤颜色偏深,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体型也偏健硕,仰头挺胸的时候,胸肌把衬衫撑得鼓囊囊的,一看就很阳刚,这会儿做出病弱的架势,就很有一种林黛玉穿到林冲深身上的既视感。
没眼看,很没眼看!
江允努力憋笑,然而嘴角还是没压住向上翘起来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点儿小动作没有逃过贺寂舟的眼睛,他立马得寸进尺,“阿允,你忍心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个酒店里吗?”
“阿允......我的好阿允......”
他慢慢贴过来,江允差一点儿就要被他迷惑,脱口就要答应他,可好巧不巧,贺寂舟的手机恰在此时“嗡嗡”响起来,一秒拉回了江允的理智。
贺寂舟有点儿不爽,但还是瞟了一眼手机。
见电话是老陈管家打过来的,他才接。
老陈管家在电话那头说,老爷子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进了医院,叫他赶紧回去。
贺寂舟听老陈管家语气有些沉重,心里一坠,预感可能不太好。
他立马打电话给孙助理,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订了最近一班机票准备回国。
“阿允,我得立马回去一趟。”贺寂舟打完电话安排好一切,这才空出一口气对江允说。
江允听他打电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哦”一声,点点头,顿了片刻问:“老爷子伤得很严重吗?”
“不清楚。”贺寂舟看着她,眉头紧锁,“估计不大好......”
上了年纪的人,哪哪儿都脆弱,有时候摔一跤都能要了老命。
江允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寂舟看着她,犹豫片刻道:“阿允,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有时候人对离别是有种预感的,贺寂舟觉得这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江允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贺寂舟也沉默着等她的答案,可最后,江允还是摇摇头,说:“算了吧......”
她浅浅笑了下,“上次离开的时候已经把话说尽了,他应该也是不想见我的。”
江允对贺老爷子的感情很复杂,这个人于她有仇,也有恩。
从小,在父母还没有出事之前,老爷子对她也是非常好的,因为她奶奶的缘故,老爷子爱屋及乌,对她比贺嘉钰不差多少,是真把她当成亲孙女来疼爱的。
因此江允也无法用简单的爱恨来概括自己对他的感情,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纠结与惆怅。
她无法原谅他为了包庇贺清月,对她父母的死那样敷衍了事,明明知道她的父母是被人杀害的,却还一直在其中和稀泥,掩盖事实真相。
但也无法专心地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贺寂舟当然没有勉强她,他匆匆收拾东西,直奔机场。
江允没有去送他,只是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目送他上车,车子离开,消失在她的视线。
良久良久,她才收回了视线。
贺寂舟所乘坐的航班抵达宁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来接的车早已在机场外候着,接到贺寂舟后便匆匆赶往医院。
老爷子躺在重症病房里昏睡着,早上醒来了一次,叫老陈管家和律师进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就又陷入了昏睡。
病房外,宋思文与贺清月坐在休息椅上守着,贺嘉钰不知道去了哪里,自从上次老爷子出面保下贺寂舟,他去山上大闹一通之后,他就时常找不见人影,甚至是昨晚除夕夜也没有归家。
贺清月已经在病房外坐了一天一夜,熬得眼窝深深凹陷下去,两只拳头放在膝上已经攥僵了,指甲抠进肉里渗出血来。
看见贺寂舟,她眼里流露出来的第一情绪还是排斥。
“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这句话就是个谎言,贺寂舟是她在走投无路之下被迫生下的孩子,她可以强迫自己接纳他,却永远也无法从心底认同喜欢他。
当然,这些对于贺寂舟来讲,也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回来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表情有些木然。
贺寂舟喊了声“妈”,又看向旁边的宋思文。
“小舟哥......”宋思文眼睛红红的。
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从前的那些恩怨纠葛,来到贺家之后也只感受到老爷子的好,所以即使她知道老爷子的所作所为,也无法对这个已然日薄西山的老人生出什么恶感。
贺寂舟从探视窗往里面看了眼,问老陈管家,“爷爷情况怎么样?”
老陈管家面露忧虑,嘴唇嗫嚅几下,没能说出话来。
贺寂舟心里狠狠一沉,没想到预想成了真,默了片刻,他又问:“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这时,身后宋思文突然喊了声“月姨”,贺寂舟转头,就看见贺清月气势汹汹的背影,朝来路的方向冲过去。
贺嘉钰是被家里的保镖绑过来的,贺清月冲过去,二话不说,劈脸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震动了整个走廊。
贺嘉钰衣衫不整,满身酒气,人还在醉懵懵的状态,被这一巴掌直接打趴下了。
贺寂舟转身看到这一幕,眼底不禁露出稍许的惊诧来。
贺嘉钰虽然经常因为干混蛋事被老爷子抽,可贺清月从来不舍的动他一根手指头,跟贺寂舟相比,俩人就是一根草跟一块宝的区别。
贺嘉钰干了什么居然能叫贺清月这么发了狠的抽他。
......
第359章 人之将死
宋思文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靠过来主动跟他解释,“小舟哥你还不知道吧,外公这样都是被嘉钰哥害的。”
贺寂舟闻言,蓦地皱紧眉头,“什么?”
转头看老陈管家,老陈管家叹了口气。
“昨天下午我跟老爷子下山回老宅过节,听说二少爷几天一直没回家,老爷子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说着,老陈管家又重重叹口气,才又继续道:“二少爷不知道在哪儿喝醉了酒,跟老爷子说了两句就吵起来了,到最后还骂了老爷子,老爷子被气得脸发白,直挺挺就倒下去了,好巧不巧磕在了后面的石阶上,昨天夜里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医生说这次悬了......”
说到最后,老陈管家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他在老爷子身边跟了几十年,情分不一般。
这时,那边贺嘉钰已经抱着贺清月的腿鬼哭狼嚎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求情讨饶说自己错了,跟从前犯了事之后的情景没什么两样。
果然人还是那个人,自私任性愚蠢软弱,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撒泼哭闹要糖吃,从来没有变过。
贺寂舟厌恶地转开视线,吩咐后面的杨九,“小九,你去叫他们不要吵,这里是医院。”
征得医生的同意之后,贺寂舟换上无菌服进了监护室。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爷子了,他简直有点儿不敢认床上的人。
记忆里老爷子是高大的,威严的,即使已经满头白发,依旧精神矍铄。
然而床上躺着的人是如此的干瘪、瘦弱,简直就是一副枯槁的骨骼。
贺寂舟恍惚无法回神,心里油然生出一股难言的凄凉。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老爷子有什么很深重的感情,而是当看到一个人走到生命尽头,心中很自然产生的一种悲凉情绪。
老爷子身上连接了很多医疗仪器,在贺寂舟进来后不久,显示屏上一些曲线开始发生波动,又过了一会儿,老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浑浊的眼珠缓慢地转动过来,与贺寂舟的目光对上,贺寂舟怔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立马弯下腰,凑到他身边,喊了声“爷爷”。
氧气罩里起了层白雾,老爷子望着他,干瘪苍白的两片唇隐在其中张张合合。
“您说什么?”
贺寂舟将耳朵贴过去,努力去听,模模糊糊听见两个字,好像是在唤“阿允”。
贺寂舟问他:“您是要找阿允吗?”
老爷子浑浊的眼珠极速转了两下,两行泪从眼角流下来。
贺寂舟想了想,告诉他,“您等着。”
老爷子听见他的话,晦暗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光来。
贺寂舟转身出去,告诉外面守着的几人,说老爷子醒了,贺清月立马起身要进去。
贺嘉钰半身湿漉漉的,像是被泼了冷水,这会儿一脸菜色,酒倒是醒了差不多,听见老爷子醒了,下意识起身跟着贺清月往前走,走了两步停下,又畏缩地往后退了退。
贺寂舟没管他们,径自走到一旁跟江允打电话。
这会儿太阳已经西落了,两边六个小时时差,那边江允已经睡了。
贺寂舟连打了两个没人接,最后把电话打去了酒店前台。
江允被门铃声吵醒,去开门,听见酒店服务员说,贺寂舟找自己的消息,她心里倏地一沉。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贺寂舟应该才刚回到宁城吧。
去拿过自己的手机,因为手机静音了,才发现已经有两通贺寂舟打来的未接来电。
在床边坐下,江允深吸口气,手指落下,电话打了回去。
手机才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出什么事了?”
“阿允。”贺寂舟声音沉重,默了一瞬,“老爷子可能要不行了。”
话落,两边都静了静。
贺寂舟一时听不见电话那端的呼吸,过了好几秒,他斟酌着开口:“老爷子想跟你说几句话,你......”
人之将死,从前的那些恩怨情仇似乎一瞬间都变得模糊了,江允想起来的,也只有老爷子对自己的那些好。
片刻,她低声问:“老爷子还能撑多久?”
“情况很不好,大概......”贺寂舟想了想,声音也下意识沉了些,“撑不过明天。”
其实情况本该不至于这样糟糕的,老爷子若是还像一两年前那样精神,大抵还是能救回一条命的。
可病人求生意愿不强烈,再好的医疗条件也没有用。江允心惊,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跟老爷子说几句吧?”贺寂舟吧。
沉默片刻,江允终是点头,“......好。”
贺寂舟回去的时候,病床边围着一圈人,压抑的低泣声断断续续响起,贺寂舟挤到前面,发现老爷子居然摘掉了氧气罩,先前蜡黄灰败的脸色此刻居然有种容光焕发的味道。
贺寂舟大吃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老爷子这是回光返照了。
老爷子视线转向他,随即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眼睛里含着期待,嘴巴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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